陈陌的手还搭在李晚秋的脉搏上，她的血已经冷了。那滴从指尖滑落的血还在碎片表面缓缓扩散，像一条不肯断开的线。第六道光纹闪了一下，又暗下去，平台的能量循环没有恢复，只是暂时停住了崩塌。
张铎靠在断柱边，盾牌横在身前，呼吸沉重。他的手臂还在流血，伤口没包扎，血顺着指节滴在地上。他盯着墙缝的方向，那里刚才有黑影退走，现在只剩一道裂口，深不见底。
“她还能撑多久？”陈陌问。
张铎没回答。他知道答案。
陈陌低头看李晚秋的脸。她的眼睛闭着，睫毛沾着灰和血。她的右手还压在碎片边缘，哪怕昏迷也没有松开。这动作不是本能，是意志。她比谁都清楚这块碎片意味着什么。
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是整齐的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相同的节奏。三名手下从废墟两侧走出，穿着统一的黑色外衣，脸上戴着半透明面具，步伐一致，动作机械。他们是赵三的契约奴仆，没有痛觉，没有恐惧，只执行命令。
他们目标明确——平台中央的凹槽，和李晚秋手中的碎片。
张铎立刻挡在前方，盾牌落地，发出一声闷响。他站得不稳，左腿受过伤，此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你守她。”他。
陈陌没动。
他知道只要他离开，碎片就会被夺。他也知道，如果他动手，李晚秋可能再等不到他回来。
第一名奴仆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铜币。那是赵三的信物，也是控制链的核心。铜币旋转，空气中出现一道扭曲的波纹，直指碎片。
陈陌猛地抬头。
他的视线落在李晚秋染血的手上，看到她指甲断裂的地方还勾着一块碎片边缘。他想起她过的话：“门的方向……我能感觉到。”
那一刻，所有压抑的东西全炸了。
规则之眼突然震动，不是开启，是暴动。视野里的规则痕迹全部活了过来，空气中的文字开始旋转，地面上的符号泛起红光，李晚秋体内那些黑纹在他眼中变成三条清晰的锁链，从心脏延伸出去，连向远方墙缝。
这不是观察。
这是干涉。
他站起身，把李晚秋轻轻移到张铎脚边，“守住她。”
张铎点头，单膝跪地，盾牌横立。
陈陌迈出一步。
脚下的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顺着他的鞋底蔓延。规则之力超载了。他能感觉到双眼发烫，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燃烧。
他闭眼，再睁。
规则之眼变了。
不再是透明的滤镜，而是两团幽蓝色的光，在瞳孔深处跳动。视野中，每一个敌人头顶都浮现出数字——**负荷值：6781%**。那是他们身体能承受的规则扰动极限。
最前面那人冲向平台。
陈陌抬手，虚指一点。
空气中浮现一道断裂的禁忌符号，瞬间炸裂。
那人胸口猛然凹陷，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击中，整个裙飞出去，撞上石柱，落地时化作灰烬，连尸体都没留下。
剩下两人愣住。
他们没有表情，但动作停了半秒。
这就够了。
陈陌双手张开，规则之眼捕捉到空气中的每一丝痕迹。他看见他们的行动轨迹，看见他们体内流动的契约能量，看见他们背后连接的控制链节点。
他低吼一声。
双目爆发出刺目光芒。
一道环形冲击波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不是风，不是声，是无数破碎的规则符号组成的能量风暴。所过之处，地面龟裂，石柱粉碎，空气扭曲。两名奴仆连反应都没有，直接被撕裂，身体像纸片一样卷入风暴，眨眼间蒸发。
战场安静。
风卷起灰烬，吹散残烟。
最后一人跪倒在地，面具碎裂，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他想爬，手刚撑地就抖得厉害。
陈陌走过去。
每一步都让地面裂开一圈涟漪。他的眼睛还在燃烧，眼角渗出血丝，但他感觉不到痛。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必须付出代价。
他停下，俯视对方。
声音沙哑，却冷得像冰：“告诉赵三……下一次，我不再留活口。”
那人颤抖着点头，嘴唇动了动，还没出话，身体就开始崩解。皮肤裂开，血液逆流回心脏，整个人从内部塌陷，最后变成一捧灰，随风散去。
陈陌站在原地。
他踉跄一下，单膝跪地，用手撑住额头。规则之眼还在运转，但他强行切断了感知模块。再不停，他会瞎。
他听到张铎拖着伤腿走过来。
水囊递到他嘴边。
他喝了一口，冷水滑进喉咙，稍微清醒了些。
“你做到了。”张铎。
陈陌摇头：“还没完。”
他抬头看向李晚秋。
她还在地上，靠着断柱，脸朝下。她的手依然压在碎片上，位置没变。但呼吸比刚才稳了些，胸口起伏有了规律。
他爬起来，走回去，蹲下。
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指冰冷，但还有力气。他把她的手握紧了些，低声：“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扛了。”
这时，平台第六道光纹重新亮起。
一闪，两闪，频率逐渐稳定。
似乎某种平衡正在恢复。
远处墙缝深处，有一丝极微弱的气息波动。
很轻，几乎察觉不到。
但陈陌感觉到了。
赵三还在。
他没有现身，也没有撤走控制链。他在等，在观察，在计算下一次出手的时机。
陈陌盯着那道裂缝。
他知道对方在看。
他也知道，刚才那一击虽然强，但不可复制。规则之眼的能力跃迁是情绪推动的短暂共振，不是常态。他现在双眼流血，体力透支，再打一场，可能撑不过三分钟。
但他不怕了。
他曾经怕失去线索，怕误判规则，怕队友牺牲。
现在他什么都不怕。
李晚秋倒下了，他还站着。
张铎受伤了，他还活着。
碎片还在。
他就没输。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平台边缘，捡起一块碎石。石头上有半个脚印，是李晚秋昏迷前留下的。他蹲下，用石头在地面划了一道线。
从她倒下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墙缝方向。
这是警告。
也是宣战。
他转身走回李晚秋身边，重新蹲下。
张铎靠在他旁边，盾牌放在手边，随时准备战斗。
风穿过废墟，吹动陈陌的衣角。
李晚秋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她的掌心还在压着碎片。
一滴新的血从她指尖渗出，落在碎片表面，沿着旧血迹滑下去，滴在凹槽里。
光纹闪了一下。
陈陌低头看她。
她的眼皮微微颤动，像是要醒来。
但他知道她醒不了。
她的身体已经到极限。
可她的手，还是没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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