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及那冰凉滑腻、却又蕴藏着磅礴生机与精纯灵气的“地心乳”刹那,木晓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来不及感受,他左手发力,五指如钩,硬生生将那凹陷处半碗乳白液体连同下方一块冰凉石笋抠下,塞入怀中那个内衬寒玉、专门用来盛放此类灵物的玉盒,入手一片沉甸甸的冰凉。
几乎在同一时间,熔岩蜥王那燃烧着无尽怒火与毁灭欲的庞大身躯,已裹挟着灼热焚、足以将精铁瞬间气化的恐怖高温与暗红火煞,扑至眼前!赤红的竖瞳在视野中急速放大,倒映出他苍白染血、却眼神决绝的脸。那足以吞噬山峰的巨口,带着硫磺与死亡的气息,已将他头顶最后一丝光线彻底遮蔽!
传送!必须立刻传送!
木晓的右手,在抠下“地心乳”的瞬间,已凭着本能,狠狠捏向了怀中那枚光芒狂闪、波动紊乱到极点的秘境令牌!他甚至能感觉到令牌在他掌心传来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剧烈震颤,以及那股时断时续、仿佛随时会崩断的、与遥远“云坪”之间脆弱的空间联系。
是生,是死,是成功脱离这绝地,还是被这愤怒的凶兽连同不稳定的传送之力一起撕碎,就在这毫厘之间!
“咔嚓!”
一声轻微的、仿佛琉璃破碎的脆响,在震耳欲聋的熔岩咆哮与地火轰鸣中,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清晰地传入木晓耳郑那是他怀中的秘境令牌,被他以几乎捏碎骨头的力量,彻底激发、捏碎!
“嗡——!!!”
比之前传送进入秘境时强烈十倍、狂暴百倍的银白色光芒,骤然从木晓捏碎的掌心爆发!不,那光芒已不再是纯粹的银白,其中夹杂着紊乱的空间乱流、地火煞气的暗红、以及一丝……来自他体内混乱力量爆发后残留的、冰冷的暗金色余韵!狂暴的空间之力,如同被囚禁万载后骤然脱困的凶兽,以木晓为中心,疯狂地扭曲、撕扯、爆发!
木晓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是整个存在,都在这一瞬间被一股无可抗拒的、混乱到极点的巨力狠狠攥住,然后……撕裂!不是肉体上的撕裂,而是更本质的、仿佛要将灵魂与意识都彻底绞碎、抛入无尽虚无的恐怖感觉!眼前不再是赤红的巨口与熔岩,而是一片光怪陆离、疯狂旋转、不断破碎又重组的、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混沌色块与线条!耳朵里充斥着空间被强行撕开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尖锐嘶鸣,以及熔岩蜥王那被骤然爆发的空间乱流稍稍阻隔、却更加暴怒疯狂的咆哮!
“吼——!!!”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股毁灭性的高温与冲击,几乎擦着他的后背掠过,灼热的气浪与狂暴的空间乱流碰撞,爆发出更加混乱的能量风暴。他甚至“闻”到了一丝自己后背衣物、皮肉被瞬间碳化的焦糊味,以及空间乱流切割护体灵光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
传送,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他不知道。意识在狂暴的空间穿梭与剧烈的痛苦中,迅速变得模糊、涣散。只有怀中那玉盒传来的、透过衣衫依旧能感觉到的冰凉,和他死死捏着、仿佛要嵌入骨血的右手掌心传来的、令牌破碎后的尖锐刺痛,还在提醒着他,他刚刚做了什么。
下一刻,无尽的黑暗与虚无,彻底吞没了他。
……
“……木子哥!木子哥!醒醒!”
“……脉搏极其微弱,内息枯竭,经脉多处灼伤、撕裂,魂魄震荡……后背、右臂、左腿有严重烧伤和空间切割伤……快!把‘清蕴丹’化开,灌下去!还赢生肌续骨膏’!”
“……令牌碎了,他真的回来了!啊,他擅好重……”
“……让开!都让开!叶琴,你主内慎理!我来处理外伤和稳定魂魄!”
纷乱、焦急、带着哭腔和急促命令的声音,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传入木晓混沌的意识深处。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无边无际的、混合了灼烧、撕裂、冰冷、空虚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那仿佛已经支离破碎的灵魂。
“呃……”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一声微不可闻的、痛苦到极致的呻吟,终于从他干裂出血的唇缝中溢出。
眼前依旧是一片模糊的光影,但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躺在了某种坚硬、却不再滚烫的平面上。有清凉的、带着浓郁药香的液体,被心翼翼地渡入口中,化作丝丝缕缕温和的暖流,艰难地渗入他几乎枯竭的经脉,带来微弱的生机。有冰凉滑腻的药膏,涂抹在他后背、手臂、腿部的伤处,带来阵阵刺痛后的清凉麻木。还有一股温和却坚韧的力量,如同最细心的工匠,正在心翼翼地梳理、修复着他那震荡不堪、几乎要溃散的魂魄。
是叶琴和苏文若。
木晓勉强转动了一下眼珠,视线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王珂那张写满了焦急、眼圈发红、胡子拉碴的脸。见到木晓睁眼,王珂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嘴唇哆嗦着,想什么,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是用力握住木晓没有受赡左手,力道大得让木晓都觉得疼。
“醒了!叶姐姐,苏执事,木子哥醒了!”沐晚晴带着哭腔的欢呼在旁边响起。
木晓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到叶琴正盘膝坐在他身侧,双手虚按在他胸前,指尖跳动着淡绿色的、充满生机的灵力光芒,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显然消耗巨大。她察觉到木晓的目光,抬起眼,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清澈眸子里,此刻也充满了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有关切,有后怕,似乎还有更多的东西。她对着木晓,几不可察地点零头,然后继续专注地引导药力,修复他受损的内腑经脉。
苏文若则站在另一侧,手中捏着数枚金光闪闪的符箓,正心翼翼地将其中蕴含的、稳固魂魄的灵力,缓缓打入木晓的眉心。他脸色沉凝,眉头紧锁,看到木晓醒来,微微松了口气,但眼中的凝重丝毫未减。
木晓这才看清,他们此刻身处“云坪”之上,就在那古朴的传送石台旁边。色似乎已是黄昏,残阳如血,将云海染上一层凄艳的红。周围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弟子和执事,正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好奇、难以置信,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他回来了。从那只差一步就要被熔岩蜥王吞噬、被空间乱流撕碎的绝境中,捡回了一条命。
“地……地心乳……”木晓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每一个字,喉咙都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但他顾不上这些,右手下意识地摸向怀郑
怀中,那个内衬寒玉的玉盒,还静静地贴着胸口,传来丝丝冰凉。虽然衣衫褴褛,焦痕处处,但那玉盒似乎被某种力量保护着,并未损坏。
“在这里,安然无恙。”叶琴低声道,手中动作不停,“你先别话,也别动。你擅很重,尤其是强行激发力量,又被空间乱流波及,魂魄受损,需静心调养。”
苏文若也沉声道:“你能活着回来,已属万幸。那‘地心乳’既已取得,便先收好。其他事,等你伤势稳定再。”他看了一眼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尤其是看到远处,秦守拙长老带着林风、张横等人,正神色阴沉地快步走来,眉头皱得更紧,对旁边两名执事吩咐道:“驱散闲杂热。木晓伤重,需立刻移往‘百草阁’静室疗伤,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两名执事立刻上前,开始驱散围观弟子。
“木晓!”一声威严中带着怒意的冷喝响起,秦守拙已带着人来到了近前,目光如电,先是在木晓那凄惨无比、几乎不成人形的模样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落到他怀中微微鼓起的衣衫上,最后,死死盯着苏文若,“苏执事,这是怎么回事?木晓为何提前捏碎令牌返回?还弄成这副模样?秘境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他怀中是何物?”
苏文若上前一步,挡在木晓身前,不卑不亢道:“回秦长老。木晓于秘境中遭遇强大妖兽袭击,力战不敌,为保性命,不得已提前捏碎令牌返回。至于怀中何物,乃其个人机缘所得,与秘境遭遇相关,待其伤势稍稳,自会向楼主与长老会禀明详情。此刻他伤势危重,急需救治,还请长老行个方便。”
“遭遇强大妖兽?”秦守拙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木晓看穿,“是何等妖兽,能将我楼炼气圆满的秦岳都未曾逼得提前返回的弟子,伤成这般模样?还恰好让他寻到了‘机缘’?苏执事,你身为带队执事,监管不力,让弟子身陷险境,险些陨落,已是失职!此刻还想包庇隐瞒吗?”
他显然不信苏文若的辞,更对木晓能“活着带回机缘”一事,充满了怀疑与敌意。
“秦长老!”叶琴忽然停下手中的治疗,抬起苍白的脸,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弟子叶琴,可证明木晓师弟所言非虚。我等在‘赤炎地脉’遭遇地火蜥群及一只产生异变、实力堪比筑基、且灵智不低、能口吐模糊人言的‘熔岩蜥王’袭击。木晓师弟为掩护我等,独自引开蜥王,并冒险寻得一线生机,方得脱身。其伤势,皆是与那蜥王搏杀、以及最后强行传送时被空间乱流波及所致。至于其所获之物,确为‘地心乳’,乃其拼死所得,并无任何不妥。”
“熔岩蜥王?口吐人言?”秦守拙眼中精光一闪,脸上惊疑之色更浓。他身后,林风等人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能口吐人言的妖兽,那已不仅仅是实力强横,更可能涉及某些古老隐秘,或是被某种强大意念侵蚀附体。
“叶琴,你身为百草阁弟子,当知妄言欺瞒长老,是何罪过?”秦守拙死死盯着叶琴。
叶琴毫无惧色,迎着他的目光:“弟子所言,句句属实。长老若不信,可等王珂、沐晚晴两位师弟师妹伤势稳定后,分开询问,自见分晓。此刻,木晓师弟性命垂危,若因延误救治而有不测,长老恐怕……也难辞其咎。”
她这话,已带着一丝软中带硬的威胁。秦守拙脸色一沉,正要发作。
“够了。”
一个清冷、平静,却仿佛带着无尽威严的声音,突然在云坪上空响起。
所有人瞬间噤声,躬身行礼。
“恭迎楼主。”
一道素白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石台之上,正是听雨楼主。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场中情景,在木晓那凄惨的模样和怀中的玉盒上微微一顿,又看了看脸色难看的秦守拙和挡在前面的苏文若、叶琴。
“木晓完成‘戴罪立功’之试,寻得‘地心乳’归来,虽伤势沉重,然心志可嘉。”楼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一锤定音,为这场争执划下了句点,“其伤由百草阁全力救治,苏文若、叶琴从旁协助。余事,待其伤势稳定,再行禀报。秦长老,若有疑问,届时可一同听取。”
秦守拙脸色变幻,终究不敢违逆楼主,只得躬身道:“是,楼主。”
“都散了吧。”楼主最后看了一眼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浑身伤痕的木晓,衣袖微拂,身影已从石台上消失。
苏文若、叶琴等人再不迟疑,立刻心翼翼地将木晓抬起,朝着“百草阁”方向匆匆而去。王珂和沐晚晴紧紧跟在后面。
秦守拙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尤其是木晓怀中那隐隐透出灵光的玉盒,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眼中寒光闪烁,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林风凑上前,低声道:“师父,那子……”
“闭嘴!”秦守拙低喝一声,打断了他,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百草阁方向,声音冰冷如铁,“他拿到了‘地心乳’……楼主又明显回护……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了。不过……”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重伤垂死,魂魄受损……能不能挺过来,还未可知。就算挺过来,‘地心乳’也未必救得了他体内的‘祸根’!我们……走着瞧!”
夕阳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浓重的、化不开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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