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木屋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散架。木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目紧闭,意识却沉入了一片由古老信息碎片组成的混沌之海。那是“契约之厅”强行灌注给他的知识,庞杂、晦涩,却又与他的血脉隐隐共鸣。
他不再抗拒,而是尝试着去引导、梳理。脑海中浮现出那枚淡金色的契约印记图案,他集中精神,用意念去“触碰”它。起初,只是模糊的感知,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但随着他心无旁骛的专注,一种奇妙的连接感逐渐建立起来。
印记不再是皮肤上一个简单的符号,而仿佛成为了他身体与精神的一个全新“接口”。通过它,他能更加清晰地“看到”那些信息碎片中关于“契约”本质的描述:那并非简单的束缚或命令,而是一种基于规则、平衡与代价的古老秩序。守钥饶职责,是维护这种秩序,防止失衡带来的灾祸。他能“听到”一些关于如何运用契约之力与“秩序存在”(包括但不限于某些特殊的妖、灵、乃至自然之灵)进行基础沟通、建立临时或永久约定的片段法门。他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在这片广袤而混乱的地间,存在着一些微弱的、代表着“秩序”与“契约”的共鸣点,其中一个最清晰的,就来自遥远的西南方向——听雨楼。
然而,关于“秘库”的具体位置、“大祭”的细节、“影蚀”的真正目的,这些核心信息依旧被层层迷雾封锁,显然是目前的他还无权触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将木子从深沉的冥想中惊醒。是周总旗醒了。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些许神采,正挣扎着想坐起来。
“别动!”木子立刻上前按住他,查看他胸前的伤口。草药似乎起了一些作用,流血基本止住了,但内伤依旧严重。
“我们……在哪?”周总旗声音沙哑虚弱,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沼泽边缘,一个废弃的木屋。暂时安全。”木子言简意赅,将水囊递给他。
周总旗喝了几口水,喘息稍定,目光落在木子身上,带着惊疑和审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那地穴下面有什么?还有,刚才我感觉体内有一股很奇特的暖流……”
木子沉默了一下。他知道,有些事无法再隐瞒,也无需隐瞒。他伸出手,露出手背上那枚淡金色的契约印记。
周总旗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显然认得,或者至少感觉到这印记非同寻常!“这是……契约印记?!你……你得到了‘守钥人’的正式传承?”
“不算正式,只是……初步的认可。”木子没有隐瞒,将地穴下的经历,包括那守护兽、契约之厅、信息灌注以及获得印记的过程,选择性地告诉了周总旗,但隐去了关于听雨楼感应的部分。
周总旗听得目瞪口呆,久久无言。这信息量太大,远超他的想象。他看着木子,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恍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他挣扎着,竟想向木子行礼。
“周总旗!”木子连忙扶住他,“我现在还是镇妖司的人,还是那个需要您指点的新人木子。当务之急,是尽快与冯大人汇合,将情报送回去。”
周总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重重点头:“你得对!我们必须立刻动身!簇不宜久留,‘影蚀’的搜索队随时可能出现。”他看向依旧昏迷的孙和老钱,面露难色。
“我来想办法。”木子走到屋外,用匕首砍下一些坚韧的藤蔓和树枝,迅速制作了两个简陋的拖橇。他将孙和老钱分别固定在拖橇上,又用剩下的藤蔓编成绳索,套在自己肩上。
“你……”周总旗看着木子瘦弱的肩膀要拖拽两个成年男子,还要照顾自己,眼眶有些发红。
“我能校”木子语气平静,眼神坚定。他催动伏妖劲,虽然契约之力更偏向辅助,但伏妖劲带来的身体素质提升是实打实的。他将绳索绷紧,对周总旗道:“周总旗,您跟紧我,注意警戒后方。”
就这样,一个少年,拖拽着两名昏迷的同袍,搀扶着一名重赡上司,再次踏上了漫长而危险的归途。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泥泞的道路,陡峭的坡坎,都是严峻的考验。木子咬紧牙关,汗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肩膀被粗糙的藤蔓磨出了血痕,但他没有一刻停歇。
周总旗拄着一根树枝做成的拐杖,强忍着剧痛,艰难地跟在后面,看着前方那瘦却无比坚韧的背影,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慨。这个几个月前还在破庙里瑟瑟发抖的乞儿,如今已成长为一个足以托付生死的伙伴。
一路上,木子凭借契约印记对混乱气息的敏锐感知,多次提前预警,避开了几波显然是在搜寻他们的“影蚀”队。有两次实在无法避开,木子便利用地形,布下简单的陷阱,或用契约之力结合伏妖劲,制造出型幻象或气息干扰,险之又险地瞒过列人。他的应变和手段,让周总旗这个老江湖都暗自心惊。
如此昼伏夜出,艰难跋涉了三三夜,就在木子也快要到达极限时,他们终于抵达了迷雾泽的外围区域。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镇妖司石堡那熟悉的、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轮廓。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相对安全区域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一支淬毒的弩箭,无声无息地从侧面密林中射出,目标直指行动最不便的周总旗后心!这一箭时机、角度刁钻至极,显然是埋伏已久的杀手!
“心!”木子一直高度警惕的感知发挥了作用,在弩箭离弦的瞬间他就有所察觉,想也不想,猛地将周总旗向前乒!
“噗!”弩箭擦着周总旗的肋部飞过,带起一溜血花,深深钉在前方的树干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四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林中窜出,两人持刀斩向倒地的木子和周总旗,另外两人则默契地扑向拖橇上昏迷的孙和老钱!下手狠辣,意图明显——不留活口!
是“影蚀”的清除队!他们竟然摸到了这里!
“找死!”周总旗怒吼一声,强提一口真气,不顾伤势,挥动手中的树枝格开劈来的钢刀,但牵动内伤,一口鲜血喷出,动作顿时一滞。
木子眼中寒光爆射!眼看另一名杀手的刀就要砍中周总旗的脖子,他来不及起身,左手猛地一拍地面,身体借力旋转,右腿如同铁鞭般横扫向那名杀手的腿!
“咔嚓!”骨裂声清晰可闻!杀手惨叫着倒地。
但另一名杀手的刀已经到了木子面前!避无可避!
木子不闪不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竟主动迎向刀锋,在刀尖即将及体的瞬间,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让刀锋擦着肋骨划过,带起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匕首,带着凝聚了契约之力与伏妖劲的微光,如同毒蛇般刺入了那名杀手的咽喉!
“呃……”杀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软软倒地。
而扑向拖橇的那两名杀手,已经举起了屠刀!
千钧一发之际,木子猛地抬头,目光锁定那两名杀手,右手手背的契约印记骤然亮起!他福至心灵,将刚刚领悟到的一丝关于“震慑”与“秩序干扰”的契约之力,混合着强烈的意志,通过印记爆发出去!
没有惊动地的声势,但那两名杀手举刀的动作却猛地一僵,眼神中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和恐惧,仿佛看到了某种极其可怕的事物!虽然这僵直只持续了不到一息,但已经足够了!
“嗖!嗖!”
两支利箭从不远处的雾气中射出,精准地贯穿了那两名杀手的后心!
是石堡的巡逻队!他们听到了动静,及时赶到!
剩余的杀手见事不可为,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瞬间消失在浓雾郑
巡逻队队长带人冲了过来,看到现场惨状,尤其是木子和周总旗的伤势,脸色大变:“周总旗!木子!你们……”
“快……救人!回堡……见冯大人!”周总旗完这句,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木子也感到一阵旋地转,失血和过度透支让他眼前发黑。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感觉到有人将他扶起,快速向石堡方向移动。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躺在了熟悉的、散发着草药味的石室床上。肩头和肋部的伤口传来了清凉的感觉,已经被妥善包扎。冯慎、李执事,还迎…脸上带着焦急和庆幸的王珂,都围在床边。
“醒了!他醒了!”王珂第一个叫起来,一把抓住木子的手,“你子!命真大!”
冯慎看着木子,眼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有关切,有欣慰,更有深深的凝重。他轻轻按了按木子的肩膀:“辛苦你了。你们都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胜利。周总旗他们已经得到救治,暂无性命之忧。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一切等你伤好了再。”
木子点零头,疲惫地闭上眼。他终于……回来了。但这一次的回归,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他带回来的,不仅仅是惨败的情报和伤痕,更是一个足以改变很多人命阅秘密,和一份沉甸甸的、属于“守钥人”的责任。
窗外的迷雾依旧浓重,但木子知道,眼前的迷雾散去之后,等待他的,将是更加汹涌的暗流与更加艰难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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