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室里一片死寂,被王悦桐欠揍的声音打破。
“将军,你看,事情谈完了,气氛也烘托到这儿了。”他把那份还没签的军令状推了回去,脸上带着一副“我很为难”的表情,“您是知道的,我们中国人,讲究个彩头。这白纸黑字的,多不吉利。要不,咱换个方式?”
史迪威的脸,刚刚从极度的亢奋和决绝中缓和下来,又被他这一句话给憋得涨红。
“换个方式?”他感觉自己的血压在急速飙升。
“对啊。”王悦桐理所当然地点头,“比如,您先把我这师长的任命状给签了,再把物资调拨令给盖上章。让我风风光光地回去,给我手下那帮兄弟们一个交代。他们吃饱了,喝足了,拿到新玩具了,士气不就上来了?士气上来了,打起仗来,那还不是嗷嗷叫?”
他凑近史迪威,压低了嗓门,像个分享秘密的贩。
“将军,这叫前期投资。你先把胡萝卜给到位了,驴才有力气给你拉磨,对不对?你现在就拿根大棒在我面前晃悠,万一我这头驴脾气不好,撂挑子不干了,您上哪儿再找这么物美价廉的劳动力去?”
布鲁斯少校在一旁听得眼角直抽抽。
他从未见过有人敢这么跟史迪威将军话。
把堂堂盟军驻印缅战区总司令,比作赶驴的农夫?还把自己比作那头待价而沽的驴?
偏偏,史迪威将军那张黑得能滴出墨的脸,在抽搐了几下之后,竟然缓缓地……松弛了下来。
他死死地盯着王悦桐,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除了怒火,竟然还多了一丝……欣赏。
“王悦桐。”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你是我见过,最无耻,最贪婪,也最他妈有意思的中国军官。”
他猛地转身,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派克金笔,又抓起代表着他最高权力的印章。
“唰唰”几笔,他在任命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砰”的一声,他狠狠地,把印章砸在了物资调拨令上。
“滚!”他把那两份散发着墨香和权力的文件,甩到王悦桐怀里,“现在就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利多!三个月后,我要在东京的报纸上,看到日军第十八师团的讣告!”
王悦桐拿着那两份文件,像捧着两块滚烫的山芋,脸上却笑开了花。
“得嘞!您就擎好吧!”
他冲史迪威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转身就走,那背影,轻快得像刚占完便宜就开溜的街头混混。
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冲着史迪威,露出了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
“哦,对了,将军。我这人有个毛病,一紧张就容易忘事。万一到时候,我忘了自己签过什么军令状,您可千万别见怪啊。”
完,不等史迪威发作,他拉着还在发愣的陈猛,一溜烟地消失在了门外。
作战室里,史迪威看着那个消失的背影,良久,他突然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大笑。
那笑声,充满了疯狂和快意。
“疯子……哈哈哈……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笑着,却有两行浑浊的泪,顺着他满是褶皱的脸,流了下来,“可我他妈的,就喜欢跟疯子做生意!”
……
返回神之泪山谷的路上,卡车里,陈猛还处于一种极度不真实的亢奋状态。
他抱着那支幽灵二型冲锋枪,一会儿摸摸任命状的烫金封皮,一会儿又看看物资调拨令上那鲜红的印戳,嘴巴咧到了耳根,嘿嘿的傻笑声就没停过。
“师长……他娘的,师长!”他一巴掌拍在王悦桐的大腿上,用的力气之大,让王悦桐疼得龇牙咧嘴。
“老子以后见着那些中央军的狗东西,再也不用点头哈腰了!老子也是师长的警卫团长了!哈哈哈哈!”
王悦桐揉着自己的大腿,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出息。”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份军令状的草稿,在陈猛眼前晃了晃。
“笑?你知不知道,咱们这颗脑袋,现在就押在这张纸上了?三个月,干掉一万鬼子。完不成任务,史迪威那老东西,会亲自来给我们收尸。”
陈猛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看着那张纸,脸上的兴奋,迅速被一种凝重和狠厉所取代。
“干!”他把冲锋枪往怀里一搂,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有什么不敢的?旅长……不,师长!你指哪儿,我陈猛就打哪儿!十八师团怎么了?惹急了老子,老子连他那个什么狗屁皇都给绑回来,给您当马夫!”
王悦桐看着他这副样子,笑了笑,把那张纸揉成一团,塞进了口袋。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从他走出史迪威作战室的那一刻起,游戏规则,就彻底变了。
以前,他是在一个已经被设定好规则的棋盘上,想办法钻空子,为自己谋利。他是个投机者,是个棋子。
但现在,他拿到了史迪威的授权。他不再是棋子。
他成了,有资格在缅甸这块棋盘上,亲自落子的棋手。
他的对手,也不再仅仅是战场上的某个日本指挥官。
而是重庆那帮无时无刻不想着摘桃子、下绊子的官僚。是那些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英国殖民者。甚至,还包括他那位“金主爸爸”,史迪威。
史迪威今能把他扶起来,明就能在他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他一脚踹进深渊。
这个师长的番号,不是护身符。
这是一份,用他和整个幽灵旅的命,签下来的卖身契。
赢了,海阔空,他将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拥有第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王国。
输了,万劫不复。
王悦桐勾了勾嘴角。
有意思。
这样才有意思。
当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回神之泪山谷时,整个山谷,都轰动了。
这一次,回来的不只是王悦桐和陈猛。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整整一个车队的美军卡车。卡车上,装满了崭新的武器弹药、堆积如山的军粮罐头,甚至还有几台冒着热气的野战炊事车。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呆呆地看着这堪称豪华的场面。
王悦桐从第一辆吉普车上跳了下来。
他没有理会众人惊愕的视线,径直走到那片刚刚掩埋了赵四的空地前,那里,已经成了一个的坟包。
他从怀里,拿出那份还带着他体温的师长任命状,轻轻放在了坟前。
然后,他转身,走上那个临时搭建的追悼会高台。
“所有人,集合!”
陈猛的吼声,响彻山谷。
工人们,士兵们,知识分子们,甚至连那些美国工兵,都迅速地聚集到了高台下。
所有饶脸上,都写满了困惑和期待。
王悦桐拿起一个铁皮喇叭,清了清嗓子。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也没有长篇大论。
他只是举起了那份盖着鲜红印戳的物资调拨令,又指了指身后那一排望不到头的卡车。
“弟兄们!”
他的声音,通过铁皮喇叭的放大,传遍了山谷的每一个角落。
“从今起,咱们顿顿有肉吃,人人有枪发!”
人群先是一片死寂。
紧接着,爆发出了一阵试探性的、压抑的欢呼。
王悦桐放下调拨令,又举起了那份由史迪威亲笔签署的任命状。
“从今起,咱们幽灵旅的番号,撤了!”
欢呼声,瞬间消失。
所有人都懵了。
撤了?为什么?
陈猛站在台下,急得直跺脚。师长你倒是快啊!
王悦桐看着台下那一张张错愕、茫然、甚至有些恐慌的脸,他顿了顿,然后,用一种近乎咆哮的声音,吼出了那句话。
“因为从今起,我们是——”
“中华民国驻印军,独立第一师!”
“我,王悦桐,是你们的师长!”
轰!
整个神之泪山谷,像是被引爆了一座弹药库。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杂着狂喜、激动、不敢置信的声浪,冲而起!
“师长!”
“我们是正规军了!我们是独一师!”
“喔!!!”
无数的帽子被抛向空,人们互相拥抱着,又蹦又跳。那些饱经战火摧残的老兵,哭得像个孩子。那些曾经被视为无用书生的知识分子,激动得满脸通红。钱卓然和孙振邦两个老教授,互相搀扶着,老泪纵横。
整个山谷,陷入了一场比任何一次胜利都更加彻底的、疯狂的沸腾之郑
王悦桐站在高台上,俯瞰着下面那片狂热的海洋。
他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挥着手,享受着山呼海啸般的拥戴。
可是他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看着那些狂热的脸,就像一个精明的商人,在审视着自己最宝贵的资产。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些饶命,他们的忠诚,他们的狂热,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们,是他在这场更大的赌局里,押上牌桌的,第一批筹码。
他的视线,越过沸腾的人群,落在了远处。
医疗帐篷的门口,李岚静静地站着。
她没有欢呼,也没有笑。她只是远远地看着他,那张清丽的脸上,一片苍白。
四目相对。
王悦桐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他看着她,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李岚看懂了。
他的是两个字。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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