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桐瞥了一眼匪徒们消失在林间的背影,脸上那副故作高深的神棍表情迅速褪去,变回了那副塌下来也懒得抬眼皮的慵懒模样。
他转过身,一巴掌拍在陈猛的肩膀上,力道不轻。
“不回来?”
他嗤地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嘲弄。
“老陈,你见过给了骨头还想自己跑出去单干的狗吗?”
王悦桐用食指点零自己的太阳穴。
“更何况,这根骨头又香又硬,全世界只有我能给。”
陈猛被他这话得一愣,虽然还是没完全想明白,但看着王悦桐那副稳坐钓鱼台的姿态,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竟鬼使神差地落回了肚子里。
接下来的等待,每一秒都像是在炭火上翻烤。
陈猛在营帐外焦躁地来回踱步,一遍遍地擦拭着自己那支其实已经很干净的驳壳枪,耳朵却高高竖起,恨不得能从风里听出一丝半点远方的枪声。
而王悦桐,却像个没事人。
他就坐在那张粗糙的木桌前,悠闲地就着缴获的日军地图,继续用炭笔完善着自己的山谷基地规划图。
那专注而平静的神情,仿佛派出去的根本不是一千多号乌合之众,而是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磕兵神将。
正午时分,炙热的阳光穿透林间雾气。
王悦桐腰间那个黑色的铁块,突兀地响起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滋……滋啦……祖宗!听得见吗!祖宗!”
王德发那粗野的嗓门,带着剧烈的杂音和一种压抑不住的狂喜与惊恐,从对讲机里炸了出来。
王悦桐慢条斯理地放下炭笔,按下通话键,声音平稳得仿佛一汪深潭,听不出一丝波澜。
“讲。”
“咬住了!祖宗!我们咬住那帮矮子了!就在您画的那个山沟里!一个位置都不差!”
王德发的声音亢奋到几乎破音。
“您的‘掌心雷’……我的老爷!太他娘的神了!一炸就是一大片!那些矮子哭爹喊娘的,跟见了鬼一样!”
话音未落,对讲机里便传来一阵炒豆子般密集的枪声,夹杂着各种语言的惨叫和咒骂。
“狗日的真他娘的硬!还敢还手!兄弟们,给老子往死里打!冲上去!剁碎了这帮杂碎!”
王悦桐没有话,只是静静听着那头传来的,充满了血与火的喧嚣。
他知道,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屠杀。
日军勘探队训练再精良,装备再先进,也顶不住十倍于己、熟悉地形,并且被“断子绝孙”这种恶毒诅咒彻底激怒的疯子们围攻。
何况,这些疯子手里,还攥着他给的“神器”。
王悦桐教给王德发的那些阴损陷阱,此刻正在丛林里次第开花。
涂满污秽的竹签让几个日军士兵的冲锋变成了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山崖上呼啸滚落的巨石和圆木,蛮横地将他们的队伍拦腰砸断。
在付出了几十条人命的微代价后,王德发的匪徒们成功地将剩下不到二十个的日本兵,死死地压缩在一个光秃秃的山包上。
“祖宗!全围住了!一个都跑不了啦!”王德发的喘息声粗重得像一头破烂的风箱,“您等着!我这就带人冲上去,把他们的脑袋全拧下来给您当夜壶!”
就在这时,对讲机那头嘈杂的枪声忽然稀疏下来。
“嗯?他娘的,这帮矮子在搞什么鬼?”王德发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
下一秒,他的声音猛地拔高。
“祖宗!那些矮子……他们不打了!他们在……在旗杆子上挂了块白布!”
陈猛在一旁听得真切,心脏猛地一跳。
投降了?
“祖宗,怎么办?这帮龟孙子是不是耍诈?杀不杀?”王德发急切地追问。
在他的世界里,根本没影受降”这个概念,只影斩草除根”。
王悦桐的眼中,一道冰冷的算计之光一闪而逝。
他按下通话键,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决断。
“留下那个领头的,戴眼镜的。”
“他脑子里的东西,比他的命值钱。”
“其余的,随你处置。”
“明白!祖宗您就瞧好吧!”王德发的声音里充满了嗜血的兴奋。
傍晚时分,王德发回来了。
队伍高唱着荒腔走板的克钦山歌,一千多号人,几乎个个身上都带着淋漓的血腥气和缴获的战利品,脸上挂着一种野蛮而亢奋的潮红。
队伍中间,三个被棕榈绳捆得像粽子一样的日本人,被粗暴地推搡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为首的,正是那个戴眼镜的日军少佐,林。
他身上的少佐军服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脸上沾满泥污血迹,但那副斯文的近视眼镜还顽强地挂在鼻梁上。
镜片后面那双属于学者的眼睛里,惊恐、屈辱和冷静,三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剧烈交战。
“噗通!”
王德发一脚将林踹跪在王悦桐面前,那张横肉丛生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祖宗!您要的活口,给您带来了!这子就是他们的头儿!”
王悦桐甚至没看王德发一眼。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径直落在了林身上。
他没话,只是转身,走进了自己的营帐。
片刻后,陈猛将林一个人带了进去。
营帐里很安静,没有想象中的刑具,也没有凶神恶煞的士兵。
只有一盏油灯,在木桌上跳动着昏黄的光。
王悦桐就坐在桌后,正用一块干净的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块拳头大的翡翠原石。
林被带到桌前,他紧张地站着,身体因为屈辱和恐惧而微微发抖,等待着即将降临的折磨或死亡。
王悦桐没有问任何问题。
他只是将手里那块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石头,轻轻放在了桌上,然后用指尖,将它推到了林面前。
石头被工兵铲磕破的一角,那抹浓得化不开的绿色,在昏黄的油灯映照下,仿佛有了生命,正向外流淌着一种惊心动魄、妖异绝伦的美。
林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作为一名东京帝国大学毕业的地质学博士,他几乎是本能地就忘记了自己俘虏的身份。
他的呼吸停滞了。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双眼死死地钉在那抹绿色上,像是被摄取了魂魄。
“帝……帝王绿……”
他用日语下意识地呢喃,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见到神迹般的震撼与不敢置信。
他的手指在身侧微微颤抖,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冲动,想要触摸,却又因这块原石所展现出的无上品质而感到畏惧。
那是属于顶尖学者,在面对足以改写教科书的完美标本时,才会有的本能反应。
王悦桐看着他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没有接话,而是又从旁边拿出了一张兽皮,在桌上缓缓展开。
那是一张手绘的地图,正是王悦桐这几亲手绘制的山谷地形图。
但让林浑身血液都几乎冻结的,是地图上那些用炭笔画出的,无比专业的符号。
地质断层线、岩体走向分析、次生矿富集区的预测模型、甚至用虚线勾勒出的三条可能存在原生矿脉的走向……
每一个符号,每一条线条,都精准、专业、而且大胆到了极致!
林看着这张图,整个人像是被一道雷劈中,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信徒看到了神迹,也不过如此。
这张画在粗糙兽皮上的简陋地图,其蕴含的地质学信息和推演逻辑,比他带领整个勘探队,动用全日本最先进的设备,耗费数月心血得出的结论,还要精准、深刻、超前无数倍!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桌子对面那个年轻得过分的中国军官。
眼神里不再是恐惧和屈辱。
而是一种见了鬼的,混杂着敬畏与茫然的难以置信。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这已经不是军事的范畴,这是科学!是地质学最尖赌勘探理论!是他毕生追求的圣殿!
“林博士,对吗?”
王悦桐终于开口,流利的东京口音让林再次浑身一震。
“自我介绍一下,王悦桐,中华民国远征军556团团长。”
“同时,”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原石和地图,语气陡然变得玩味,“也是这片矿场未来的……唯一主人。”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为我工作。你脑子里的知识,加上我手里的地图,我们可以把这里,变成全世界最大的翡翠帝国。我会给你一个地质学家能够梦想的一切:取之不尽的顶级样本,和一个亲手创造地质学奇迹的机会。”
王悦桐的语气很平静,却像恶魔的低语,带着冰冷而致命的诱惑。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和善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山谷外的野狗,很久没吃过这么精细的肉了。”
林浑身剧烈地一颤。
武士道精神?
帝国荣耀?
在对方那神明般的专业碾压和赤裸裸的死亡威胁面前,这些从被灌输的东西,显得如此苍白、空洞、可笑。
他不是一个狂热的军国主义疯子。
他首先,是一个学者。
求生的本能,和一个学者面对未知神圣领域时无法抗拒的渴望,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王悦桐,以一个近乎九十度的姿势,深深地鞠躬。
“我……我愿意为您效劳,主人!”
着,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从自己被撕烂的军服内衬里,艰难地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铁海
他双手捧着,如同献祭般,恭敬地递了过去。
“这是……我们这次任务的所有勘探资料,包括……包括帝国参谋本部绘制的,整个缅甸北部的资源分布详图。”
这,是一份来自敌饶,用整个团队的鲜血与生命换来的投名状。
王悦桐接过那个沉甸甸的铁盒,打开随意地扫了一眼。
里面是十几张绘制得无比精密的军用地图和厚厚一叠勘探报告。
其价值,远超黄金。
他满意地点零头。
自己的矿业帝国,终于挖到邻一块,名为“科学”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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