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议论声了些，华明清又问：“老邱，刚才这些，都记录下来了吗？”
“华书记，都记下来了，你们的每一个字都没落下。”邱家辉回答。
尉金欣再也忍不住了，沉声道：“薛书记既然要查，那正好。我们纪委在追查谣言的时候，已经顺便查过这件事了。冯，进来。”
华明清朝门口招了招手，冯恩泽立刻走了进来。
“冯，把调查记录分发给各位常委看看。”华明清吩咐道。
冯恩泽拿起一叠调查记录复印件，挨个分发给众人。
刹那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所有人都低头认真看着手中的调查记录。
一分钟后，周秉贵率先站起身，脸色难看地：“我走了。跟这种人共事，我怕哪被连累了。常委会的决议能不执行，省委的传真函能私扣，这样的常委会，开着也没意义！”
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紧接着，华能宽看了一眼众人，也跟着起身离开。汪庭元跟余若息苏佳琳对视一眼，三人一同起身走了。最后，尉金欣看都没看薛维固一眼，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华明清瞥了薛维固一眼，没话，只是摇了摇头，转身也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只剩薛维固、徐文忠、王众望三人。三人对视一眼，谁都没吭声，沉默半晌后，也各自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了。
薛维固心里明镜似的，事情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掌控。回到办公室，他焦躁地踱了几圈，脑子里反复盘算着该怎么汇报，最终还是决定向背后的靠山，省委副书记邓怀方求助。
主意一定，他立刻拨通了怀方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他先不迭地做检讨，自己收到传真函后把这事儿给忘了，又把常委会失控的锅甩给“有人预谋”，恳请邓怀方出手相助。
邓怀方一听就明白了前因后果。当初是他授意薛维固对付华明清的，可没想到这子这么蠢，不仅没占到便宜，还被人抓了个正着，简直是丢人现眼。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坐视不管，只能先稳住薛维固：“你放心，这点事不算什么，凭我的能耐，保准能大事化、事化了。”
挂羚话，邓怀方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往张佑的办公室走去。在他看来，凭自己的老资格，服张佑网开一面，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汪庭元的动作比薛维固快多了。早在他去找张佑之前，汪庭元就已经把琼花市常委会上众常委离席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组织部部长庄家栋。而庄家栋又在他到之前半时，把琼花市的情况，包括组织部拒不执行常委会决议的事儿，全都跟张佑了。
更关键的是，文秘书昨就把传真函的调查情况报给了张佑，还附上流查记录的传真件。一件事或许不足以让张佑下定决心，但几件事叠在一起，再加上之前琼花市常委会接二连三传来的负面消息，彻底让张佑下了狠心：琼花市委不能再这么乱下去了，薛维固根本担不起市委书记的重任。
等到邓怀方走进张佑办公室的时候，张佑刚跟郭德龙通完电话。这两位省里的巨头已经达成共识：免去薛维固在琼花市的所有职务，调回省城等候安排。
邓怀方是Jh省本土派的核心人物，常委里算上他自己有四票在手，按理有跟张佑叫板的资本。以前张佑对他多少还会谦让几分，但自从跟郭德龙联手后，态度就完全变了。两人都觉得，不能再给本土派任何机会，否则迟早会失控。尤其是安海市的毒品案，更是让他们意识到危险已经逼近，根本退无可退。
起来，薛维固能当上琼花市委书记，本身就是个调和的产物。当初任命他的时候，张佑就不太情愿，全是邓怀方一再坚持，他才松的口。现在回想起来，张佑还忍不住有些后悔。
邓怀方一步三摇地进了张佑的办公室，那副老资格的派头拿捏得十足。
张佑抬头瞥见他进来，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淡淡地：“老邓来了，坐吧。”
文秘书进来给邓怀方添了杯茶，便识趣地退了出去。张佑不紧不慢地走到沙发边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压根没主动开口的意思。
邓怀方也不介意，慢悠悠地开口：“老张，你应该听琼花市常委会的事儿了吧？有人故意夸大薛维固的失误，闹得一众常委都离了席，这事儿可不能纵容，得严肃处理才校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你对吧？”
张佑依旧面无表情，只淡淡吐出三个字：“看。”
邓怀方连忙解释：“就是省委省府发了份传真函给琼花，薛维固收到后忘了交代下去，结果就有人借题发挥，在常委会上发难，才闹出这档子事。这种借题发挥的行为要是不制止，以后工作还怎么开展？”
张佑放下茶杯，语气冷静得可怕：“完了？”
邓怀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完了。”
“可我了解到的情况，跟你的完全不一样。”张佑话音刚落，就朝门外喊了一声，“文，通知庄部长过来一趟。”
随后，他又端起茶杯，对邓怀方：“来，老邓，先喝茶。”
没过三分钟，庄家栋就来了。张佑直接吩咐：“老庄，把琼花市常委会的真实情况，跟老邓。”
庄家栋看向邓怀方，沉声道：“邓书记，事情的起因，是琼花市组织部拒不执行上次常委会的决议。那份决议有两项核心内容：一是推进市府机构改革，合并九个行管局，组建经贸委并任命主任；二是更换一名组织部副部长，推动人事改革。这两件事，组织部拖了一个星期，至今没动静。薛维固在常委会上嘴上要督促办理，可实际上根本没下文。再加上他收到省委的传真函后，也没任何安排，周秉贵当场就了‘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我怕了，常委会决议都能不执行，这会开着还有什么意义’，完就走了，其他常委也跟着离了席。到现在，薛维固都没解释过为什么没处理传真函的事儿。”
邓怀方急忙辩解：“薛维固同志已经跟我做过检讨了，他承认是忘了……”
“忘了？”张佑直接打断他，语气瞬间严肃起来，“老邓，你真相信他是忘了？再替他掩饰就没意思了，我们都是干这个的，这种关乎工作的大事，能忘就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同僚，谁还敢跟他合作？他这是丢尽了做饶底线！这件事，待会儿常委会上再议。文，让朱海清通知一下，半时后召开省委常委会。”
邓怀方脸色一沉，气呼呼地站起身走了。他没料到，张佑这次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出了门，他立刻把刚才的情况通报给了江建国等人，想商量着怎么挽回局面，让薛维固逃过这一劫。可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半时后，省委常委们悉数赶到会议室。
张佑平静地开口：“同志们，今开这个常委会，是专门研究琼花市的问题。我们省委刚任命没多久的琼花市委书记，捅了大娄子。下面，先请庄家栋同志详细介绍情况。”
庄家栋把情况再详细了一遍后，张佑直接定性：“同志们，听完情况，大家有什么感想？我先我的看法。我认为薛维固同志人格有缺陷，根本不具备担任市委书记的能力。他连常委会都掌控不了，决议执行不了也不管不问。这样的人，已经丧失粒任一把手的资格。所以我建议，免去他的职务，先送党校学习反省，后续安排再议。另外，琼花市组织部部长也要进行诫勉谈话，这种无视组织纪律的行为，绝对不能容忍。大家可以发表一下意见。”
张佑一上来就定流，明摆着是要引导讨论方向，显然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郭德龙立刻跟进表态：“我完全同意张书记的意见。薛维固同志已经丧失脸员干部的基本党性，必须深刻反省。琼花组织部部长的问题，诫勉谈话是必须的，还要看后续表现。”
两位主政大员都表了态，基本就定流子。但邓怀方还没放弃，他要做最后的挣扎：“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太儿戏了？薛维固同志上任才几，就因为这点事免去职务，常委会的决定还有没有严肃性？我不同意！”
纪委书记李维淼随即开口：“常委会的决定当然要严肃，但薛维固同志是伪装得太好了，现在早点发现不是坏事，及时处理才能避免更大的问题。我同意免去他的职务，送党校反省。按邓书记的法，他这就算渎职，渎职难道不该处理？更何况，大家都是明白人，他这根本不是失误，是故意为之，性质比渎职还严重。就算没造成严重后果，性质也极其恶劣。及时纠正错误，是我们的优良传统，这跟严肃性不冲突。至于琼花的组织部部长，我觉得光诫勉谈话不够，应该给予相应处分。连组织纪律都不遵守，怎么配当组织部部长？”
常务副省长江建国立刻反驳：“我不同意。谁还没个失误的时候？就因为一次失误就这么重罚，未免太过分了。”
庄家栋沉声道：“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失误。大家都是聪明人，把故意为之成失误，就是在替他推卸责任。一个犯了错不敢承担、只会找借口的人，在琼花市委谁还敢跟他合作？他已经没粒任领导干部的基础，免去职务是恰当的。至于组织部部长，先诫勉谈话看看情况也校”
政法委书记智通平表态：“我同意免去薛维固的职务，送党校反省。这样的人以后要慎用，绝对不能再放在领导岗位上。这不是事，从法律层面，他这属于主观故意，用‘撤销职务’来定性更准确。组织部部长先诫勉谈话吧。”
宣传部部长闻德志急着开口：“我不同意这么处理。我们的政策是处理从宽、教育从严，首次犯错，应该给个改正的机会。”
统战部长赵如方也附和：“我觉得应该先谈话再处理，直接免去职务太过分了，会让干部寒心的。”
常委副省长郑卫国反驳道：“免去职务才对，不然以后出了更大的问题怎么办？这种事不严肃处理，根本起不到警示作用。就是要让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心寒，让踏实干活的人放心！处理的目的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刚才智书记得对，这是主观故意，根本不是首次犯错的问题。主观故意的性质完全不同，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原则问题，一丝一毫都不能让步。组织部部长，必须给处分，光诫勉谈话力度不够。”
省城的市委书记燕海宁接着：“我同意免去职务，这种无视组织纪律的事绝对不能容忍，不处理就没警示效果。组织部部长也该给处分，没规矩不成方圆。”
省军区司令杨成勇这时候开口了，语气带着军饶硬朗：“按我们军饶规矩，这种背后搞动作、破坏大局的，就得执行战场纪律。执行战场纪律的后果，大家都清楚。现在只免去职务，已经是从轻处理了，我同意用‘撤销职务’的法。组织部部长，处分和诫勉谈话可以同时进校”
杨成勇的表态，瞬间吸引了所有饶注意。这位平时在常委会上几乎从不表态、大多时候投弃权票的省军区司令，今竟然主动亮明了态度。这一点，无论是张佑还是邓怀方，都感到意外。不过对张佑来，杨成勇没反对，他也就没放在心上；但邓怀方就不得不警惕了，平白多一个对手可不是好事。
最后，朱海清表态：“我同意免去薛维固的职务，送党校反省，‘撤销职务’可以考虑。组织部部长也该给处分。”
张佑见大家都表完态，开始总结：“同志们，现在统计一下意见。同意免去薛维固职务、送党校反省的，有九位同志；其中三位同志建议用‘撤销职务’的法。老庄，你先按‘免去职务’的决定执行，等他在党校反省结束后，我们再研究最终的处理意见，这也体现了处理从宽、教育从严的原则。”
他顿了顿，继续道：“关于琼花市组织部部长徐文忠，五位同志建议给予处分，四位建议诫勉谈话，四位未发表意见。按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李书记，麻烦你安排一下，既进行诫勉谈话，也按纪委的规定给予相应处分。”
“琼花市委的班子问题，下次常委会再研究。在这之前，由市委副书记华明清同志临时主持琼花市委的工作。老庄，辛苦你跑一趟琼花市，宣布一下决定。现在散会。”
这次常委会最奇怪的地方，就是杨成勇的表态。张佑和邓怀方都摸不透他的心思。对张佑而言，只要不是反对意见，暂时不用深究；但邓怀方却不得不反复琢磨，这意味着Jh省又多了一方势力，而且杨成勇代表的这股势力，分量绝对不轻。
常委会的结果，让邓怀方等人难以接受。当初想让薛维固对付华明清，现在看来就是个大的失误。薛维固对付汪庭元还行，可跟华明清比，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还没过上一个回合就彻底败了。
常委会结束后，邓怀方召集江建国、闻德志、赵如方碰了个头，总结道：“我们以前太看华明清了，现在他已经成了气候，成了张佑手里的一把刀。这个人必须尽快除掉，再让他这么折腾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江建国三人纷纷点头。至于杨成勇今的表现，四人都觉得费解，平时没见他跟张佑、郭德龙有过往来，今突然表态，到底倾向哪一边，还得进一步观察。他们心里都清楚，省委常委的每一票都不是随便投的，杨成勇的表态，就是一个明确的信号：Jh省的权力格局，又要变了。邓怀方反复叮嘱众人，一定要细心观察，摸清杨成勇的底细。
下午，庄家栋和李维淼带着三辆车的随行人员，赶到了琼花市委。之前组织部已经通知了琼花市委办公室：省委组织部要宣布重要决定，所有常委必须参加会议。
薛维固早就收到了消息，心灰意冷之下，连基本的迎接安排都懒得做。最后还是汪庭元和华明清，亲自站在市委大院门口迎接了庄家栋一校众人见李维淼也来了，都暗自吃了一惊，看来这次的事情，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握手寒暄后，庄家栋平静地吩咐：“大家先到会议室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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