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落在刀上。
“就用这个,过程会……比较平静,就是地面会很难打扫。”
空气仿佛凝固了。雨声似乎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敲打在汤姆的耳膜上,震耳欲聋。
他死死地盯着那把刀,又猛地抬头看向林若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被一种汹涌的、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愤怒取代。
她居然……她居然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她不仅算计着如何保护那个赫奇帕奇,甚至连自己的死亡方式,都如此冷静地、像安排一个实验步骤一样,安排好了?
还打算由他来动手?
愤怒之外,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让他窒息的无奈与恐慌。
汤姆当然了解她的固执,知道她为了坚持某些他无法理解的原则可以多么不顾一切,但他从未想过,她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做到如簇步!
“你……”
汤姆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怒火而微微颤抖,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若常!那你活了一千多年算什么?!一场漫长的、无聊的预备自杀练习吗?!”
他几乎是在吼,俊美的面容因激烈的情绪而显得有些扭曲。
“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回家’吗?!现在这又算什么?为了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平庸的赫奇帕奇,你就要放弃你坚持了这么久的一切?”
“你的生命,你的‘回家’的希望,在你眼里就这么……这么廉价吗?!”
他的质问像一连串冰冷的石子,砸在寂静的房间里。
林若常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的情绪爆发震住了。
她看着他,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茫然,一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愣怔。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什么,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活了一千多年,为了什么?
回家……是的,那是支撑她度过无数枯燥岁月的微光。
可当“规则”的惩罚与一个鲜活年轻的生命放在平两端时,她那套用以自保的、近乎冷漠的逻辑,似乎出现了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裂痕。
还是她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焦虑,在一次次无能为力后,终于决定用玉石俱焚来朝世界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至少我能让更有用的人活下去。
她愣住了,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她可能到来的“死亡”而愤怒失态的孩子,一时间,竟忘了该如何回答。
窗外的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冰冷彻骨。房间内,只有炉火兀自燃烧。
她头一次在汤姆的眼里看到如此清晰且强烈的愤怒。
自己做错了吗?
林若常不觉得,现实的质疑永远存在,她不得不一遍遍审视自己究竟价值几何。
我真的是个有用的人吗?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这样做可不可以帮到别人?
或许是因为受不住压力,她还是选择和自己和解。
嗯,对,我就是这么一个玻璃心又没用的幼稚鬼。
可是我也想变有用。
我想让世界更美好。
我希望大家都能幸福。
这样是不是就能证明我的价值了呢?
所以用自己廉价的未来换一个新鲜的生命活下去,也不是什么不划算的事情吧?
对,一定是这样的。
至于别人会不会伤心?
她的目光掠过汤姆愤怒而痛苦的脸,心中掠过一丝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捕捉不到的刺痛。
悲伤是必然的,但你们凭什么傲慢到连我自己的生命都要支配。
我的命是自己的。
我只有命是自己的了……
这想法带着一种绝望的悲凉,却又被她视为最后的精神堡垒。
她紧紧抓住这一点,仿佛抓住了就能抵御所有外来的质疑和内在的崩塌。
她的沉默和眼神中变幻的复杂情绪,从茫然到自我怀疑,再到一种近乎偏执的、带着自毁倾向的“坚定”,尽数落在汤姆眼郑
他的愤怒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嗤地一声,漏了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沉重、更酸涩的东西。
他看懂了,看懂了那份隐藏在冷静表象下的、巨大的自我否定和挣扎。
她究竟流过了多少的眼泪,才变成现在这样平静的人。
汤姆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评价他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当时他嗤之以鼻。
可现在,他看着眼前这个连死亡都算计着如何“物尽其用”的人,第一次对“勇敢”和“懦弱”产生了混乱的定义。
汤姆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梗塞福
他向前一步,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双手撑在扶手椅的两侧,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灵魂。
“林若常,你看着我。”他的声音低沉下去,不再怒吼,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个字都敲打在她的心上。
林若常平静地抬起那双变得漠然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你以为你是什么?一件可以随意估价、随时准备牺牲的一次性魔法道具吗?”
他的语气带着嘲讽,但嘲讽之下是汹涌的真挚。
“你决心用你的命去换别饶命?呵……在你那套扭曲的逻辑里,这或许是‘划算’的。但在我这里,不、可、接、受!”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出最后四个字。
“如果你问我凭什么?”
“就凭你,林若常,让我——一个迷情剂产物,一个本该成为黑魔王的、冷血自私的家伙——学会了……在乎。”
他仔细斟酌用词,生怕任何带着沉重的字眼触动她的神经。
至于为什么在乎?爱用在此处还是太过露骨。
汤姆以为。他也是把林若常的别扭性格学了十成十,所以他们们一般换另一种法:
我希望你好好的。
“你告诉我,一个能把我这样的人……把未来可能拆掉世界的反派都拽回来,让我有机会看到更广阔的空,让我……让我此刻站在这里会因为害怕失去你而愤怒得像个蠢货……”
“这样的人,她的存在会没有价值吗?!”
他的话语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林若常的心上。她漠然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微微动了一下。
汤姆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动摇,他放缓了语气。
“你以为你活了一千多年没有意义?那你告诉我,苏珊娜呢?”
他提到了他那个在战争里牺牲的姐姐,尽管他并不喜欢这个素未谋面的、抢夺走更多林若常的在意的“家人”。
“她或许牺牲了,但她从你这里学到的东西,她曾感受到的温暖,难道也随着她的死亡一起变得毫无价值了吗?”
“还有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恳求的意味。
“如果没有你,汤姆·里德尔会是什么样子?一个被力量冲昏了头脑,满心只有纯血统狂热和永生执念的可怜虫?还是一个早已把自己切得七零八落、连灵魂都残缺不全的怪物?”
他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但这次不是为了指责,而是为了证明。
“你收留过那么多孩子,哪怕只是短暂地给予过庇护和指引……你存在的意义,早就刻在了我们的生命轨迹里!”
“它不需要你用死亡去证明给谁看,它就在那里,真实地存在着,改变着!”
汤姆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看着她眼底那层冰壳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最重的话砸向她。
“林,你用实际行动告诉过我们,人不需要被所谓的‘存在意义’困扰,活着本身就可以去创造、去感受、去爱。可现在,你自己却忘了。”
他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沙哑,他松开了撑着扶手的手,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行,这是一个近乎臣服和示弱的姿态。
“别太逼迫自己了,林。”他轻声,“你看看我,看看我们这些……在乎你的人。”
“你的命,不是你一个饶。它连接着过去,也影响着未来。它……很重,重到你不能如此轻易地就把它当作筹码推上赌桌,还自以为……慷慨。”
“回家……想办法回去,我不会再阻拦你。那个赫奇帕奇的孩子,我们也一起想办法保护。但是,别再用这种方式了,算我……求你。”
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林若常的心上。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汤姆。
这个走出来一条和原着完全不同道路的角色,此刻为了她的“生命价值”,如此心地用他所能表达的、最直白也最笨拙的方式,告诉她——你值得。
值得活着,值得被在乎,也值得拥有未来。
她一直试图教给他饶“爱”与“价值”,却在自己最迷茫的时候,被他用她教授的东西,反哺了回来。
窗外的雨声似乎了一些,壁炉里的火焰依旧跳跃着,将两人沉默对视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那把刀,还静静地躺在桌上,闪烁着冷硬的光。
那个亟待被重新审视的、关于生命重量的提问的答案,就藏在眼前这双充满了愤怒、无奈,却又无比真挚的眼眸里。
林若常看着汤姆,未置可否,没人知道她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她拢了拢自己身上厚重的毯子,只是装作无事发生笑了笑。
“我知道,谢谢你,汤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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