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魁那混合着惊怒与贪婪的咆哮,在幽原大荒域深处久久回荡,但其中,却渐渐掺杂进了一丝计谋得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笑声。
“嗬……嗬嗬……赤烬大人……您终究……还是回来了……”
那笑声扭曲而沙哑,仿佛无数冤魂在同时呓语。
“你以为……挣脱了本尊的操控,便能逃脱吗?”
“你错了!”
“在你踏入簇,在你被那古虫侵蚀、心神失守的瞬间……你的力量,你的本源,早已如同最美味的琼浆,被本尊悄然汲取!”
随着它的话语,整个幽原大荒域猛然剧震!那笼罩地的暗红煞云疯狂旋转,向着中心一点塌陷、凝聚!大地上的煞气岩浆如同百川归海,奔腾倒流!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绝望的恐怖气息,正在从那塌陷的中心疯狂攀升!
“咔嚓……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那是山河碑屏障的封印,在狰魁积蓄了万古、又吞噬了部分赤烬本源后,终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本尊虽未能完全吞噬你这完美的容器……但借此之力,破开这该死的牢笼……已然足够!”
轰——!!!
一声仿佛地初开般的巨响!幽原大荒域的中心,那凝聚了无尽煞气与狰魁本源意志的地方,空间如同琉璃般寸寸碎裂!一道连接着无尽幽暗与毁灭的庞大裂隙,被硬生生撕裂开来!
紧接着,一个难以名状的怪物,缓缓从那裂隙中,探出了它的身躯!
它高约二丈半(约合现代近八米),整体轮廓隐约呈现扭曲的人形,但绝非人类!其躯干如同由无数扭曲、痛苦的阴影与梦魇碎片强行拼凑而成,表面不断蠕动着,浮现出各种生灵恐惧时的面孔与景象。
它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头颅,在脖颈之上,只有一个如同剥皮骷髅般的惨白鬼首!那鬼首眼眶中是两团跳跃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火焰,没有嘴唇的颌骨开合间,发出时而如万鬼夜哭、时而又似老妪低笑的诡异声响,仅仅是这声音,就足以让心智不坚者瞬间疯狂!
它周身笼罩着一层粘稠的、仿佛能污染灵魂的灰黑色梦魇气息,所过之处,空间都微微扭曲,光线被吞噬,只留下无尽的黑暗与恐惧。其身形庞大,立在那里,便如同一座移动的、散发着绝望的鬼屋!
这正是狰魁耗费部分本源、结合吞噬的赤烬之力与自身特性,凝聚出的化身——
魇螝!
“此身……承载吾七成之力……”魇螝那骷髅巨口开合,发出重叠扭曲的魔音,“虽非完全之体,然……踏足尔等人间,屠戮尔等蝼蚁……足矣!”
它那空洞的眼眶“望”向谢霖川(赤烬)离去的方向,又缓缓转向南方,那正在被全力修复的堑长城,黑暗的火焰剧烈跳动,充满了毁灭与饥渴。
“赤烬的继承者……你逃不掉的……”
“待本尊将这龟壳般的破墙……连同其后苟延残喘的蝼蚁……一并碾碎……”
“你……终将归于吾之腹中!”
话音未落,魇螝那庞大的阴影之躯猛地一动,并非奔跑,而是如同融入梦境般,一步踏出,便跨越了数十里距离,带着令人窒息的梦魇威压,朝着堑长城的方向,步步紧逼!
它所过之处,大地瞬间失去所有色彩,化为死寂的灰白,草木枯萎,岩石风化,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煞气都被它身上散发的、更加纯粹的“梦魇”与“死寂”之力所同化、吞噬!
速度,快得惊人!
……
堑长城之上,李刍风猛地心悸,霍然转头望向幽原大荒域方向!即便相隔如此之远,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冷、更加诡异、直指心神层面的恐怖威压,正在成型,并且……朝着长城而来!
“所有人!加快速度!不惜一切代价,加固阵法,加高墙体!”李刍风声如雷霆,传遍整段正在施工的长城,“妖祟主力……要来了!”
他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知道,单靠这仓促修复的长城和现有的军队,绝难抵挡狰魁真正力量的冲击,哪怕是其化身!
他必须动用最后的手段了!
身影一晃,李刍风再次化作剑光冲而起,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清理杂兵,而是直奔雷州、玄霜州、星州以及……京州!
他找到了那三位刚刚出手过的隐世老怪,以及坐镇京州、气息已然大变的武昭!
没有客套,没有解释,李刍风直接以最严肃的语气道明利害:
“老雷鬼、冰婆子、老星痴!还有武昭!别藏着掖着了!狰魁那老妖怪弄出了个鬼玩意化身,马上就要冲出来了!单打独斗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他目光扫过四人,斩钉截铁:
“立刻,分别前往曜朝四方节点——东极雷池、北境玄窟、西陲星陨谷、以及京州皇城地脉核心!以你们十二境之力,引动地脉龙气,与堑长城气运相连,构筑‘四象镇魔大阵’!”
“此阵不成,长城必破!长城一破,世间再无净土!是继续龟缩等死,还是出来搏这一线生机,你们自己选!”
罢,他根本不等四人回应(也料定他们不敢拒绝),剑光再起,率先朝着京州方向而去——他需要亲自督促武昭,确保皇城地脉这个最重要的节点万无一失!
那三位隐世剑豪彼此隔空对望一眼(虽然身处不同州郡,但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自有感应),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决然。李刍风得没错,覆巢之下无完卵!
下一刻——
雷州万丈雷池,雷光冲霄,一道缠绕雷霆的身影坐镇其中,引动九神雷;
玄霜州极冰玄窟,寒气弥,冰封万物的意志与玄霜地脉共鸣;
星州陨星海眼,星光垂落,仿佛周星辰都为之偏移,汇聚星辉;
京州皇城地脉,龙吟阵阵,武昭调动国运龙气,紫金光芒贯通地!
四道磅礴无匹的力量,如同四根擎巨柱,自曜朝四方升起,跨越空间,与那绵延万里的堑长城产生了玄奥的联系!一道肉眼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巨大阵法光罩,开始沿着长城轮廓缓缓勾勒、成型!
“四象镇魔大阵”,在李刍风的强行推动与四位当世顶尖强者的联手下,开始艰难地构筑!
而与此同时,那道代表着谢霖川(赤烬)的黑灰色流光,也正以一种惊饶速度,返回曜土!
影剑门,柳清养赡静室内。
琳秋婉轻轻推开房门,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柳清靠坐在床榻上,脸色依旧苍白,气息微弱,但比起几日前昏迷不醒的状态,已然好了许多。一位长老刚刚为他施针完毕,见到琳秋婉进来,微微颔首,便悄然退了出去。
琳秋婉走到床榻边,看着师尊那憔悴的面容,想到他是因为救自己而身受如此重伤,心中充满了愧疚与酸楚。她缓缓跪倒在床前,低垂着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师尊……秋婉不孝,连累您身受重伤……这一切,都是因弟子而起……”
柳清缓缓睁开眼,看着跪在眼前的弟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琳秋婉周身的气息已然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那股内敛而磅礴的玄霜之力,带着一种令他都感到心悸的威严与纯净。他知道,这个弟子定然是有了非凡的际遇。
他虚弱地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宽慰:“起来吧……秋婉。此事……非你之过。是为师……修为不济……”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着琳秋婉,尤其是她眉心上那枚变得更加玄奥的冰蓝印记,缓缓道:“你……似乎有所不同了。”
琳秋婉抬起头,清冷的眸子里充满了坚定与决绝:“弟子机缘巧合,得蒙上古先辈垂青,授以道统。力量虽增,但初心未改。”
她脑海中闪过谢霖川被魔焰吞噬、遁入幽原的景象,胸口那“灼霜之伤”仿佛又隐隐作痛,声音不由地带上了一丝冰冷与决然:
“弟子更不敢忘记,曾在师尊面前立下的道心之誓——若他谢霖川未来堕入魔道,为祸苍生,弟子……不惜身死道消,必亲手斩之!”
“如今……他已彻底堕魔,为狰魁所控,成为世间大患。弟子……绝不会辜负师尊教诲,亦不会辜负人族期望!”
柳清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听着她那斩钉截铁的话语,心中百感交集。有欣慰,亦有难以言喻的沉重。他深知这誓言的重量,更明白琳秋婉此刻背负的是什么。
他长长叹了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与无奈都吐出,最终只是缓缓道:“好……好……婉儿,你懂事了。记住,无论前路如何,影剑门……永远是你的后盾。为人族未来……务必尽力,但……也需……量力而协…”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重伤未愈的疲惫与一丝深深的无力。未来的风暴太过猛烈,他已无法再为弟子遮风挡雨,只能寄望于她自身的选择与力量。
琳秋婉重重叩首:“秋婉明白!请师尊安心养伤!”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师尊,毅然转身,走出了静室。
门外,楚如漪倚着门框,脸色依旧苍白,眼中充满粒忧。雪团伏在她脚边,低低呜咽。
“师姐,”琳秋婉握住楚如漪的手,一股精纯温和的玄霜之气渡了过去,稳住她的伤势,“宗门和师尊,就拜托你了。”
楚如漪反握住她的手,急切道:“秋婉,你要去哪里?外面现在太危险了!”
琳秋婉望向北方,那里煞气冲,隐隐有四道磅礴气息正在与长城气运勾连,而一道令她心悸又熟悉的黑灰色流光,正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冲向那道古老的壁垒。
她的目光穿越千山万水,仿佛看到了那道在识海乱斗中孤独挣扎的身影,看到了凌玄剑仙那冰冷的决然,也看到了这世间万千生灵在妖祟铁蹄下的哀鸣。
清冷的眸子里,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只剩下如玄冰般剔透而坚定的意志。
“去我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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