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内的气氛,因郭靖的决断和“木先生”那近乎狂妄的承诺,而变得微妙起来。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混合着对那位神秘“督察”能力的将信将疑,在军民心中交织。
鲁有脚率领丐帮弟子,配合郭靖派出的精锐队,开始以“抗蒙特别征用”的名义,雷厉风行地向城中及周边豪强大户“借”粮。过程自然不乏阻力与龃龉,但在襄阳城破则玉石俱焚的大义,以及郭靖和丐帮的强硬态度下,大部分豪强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毕竟粮食没了还能再攒,城破了就什么都没了。粮草危机,暂时得以缓解。
城防工事的加固和改进也在争分夺秒地进行着。那两架新式床弩给了守军极大的信心,工匠们日夜赶工,试图造出更多。
而城外的蒙古大营,在兀良合台的指挥下,已然完成了初步的集结和部署,数十架投石车和攻城锤如同狰狞的巨兽,对准了襄阳城墙,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战云密布、所有饶注意力都集中在北方蒙古大军身上时,一股暗流,却从另一个方向,悄无声息地涌向了襄阳。
这一日,色有些阴沉。襄阳南门外的官道上,远远行来了一队极其招摇怪异的队伍。
队伍前方,是几十个身穿紫衣、手持各种奇门兵刃的汉子,他们敲锣打鼓,笙箫齐鸣,吹奏着不成调的古怪乐曲。队伍中央,十六个精壮汉子抬着一顶装饰得花里胡哨、缀满金银饰物的巨大步辇。步辇四面纱帐低垂,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个身穿大红袍服、手持羽扇的身影。
步辇两旁,更有数十名容貌姣好、衣着暴露的少女,一边行走,一边向空中抛洒着五彩的花瓣,口中齐声娇呼,声音甜腻得令人头皮发麻:
“星宿老仙,法力无边!”
“神通广大,法驾中原!”
“仙福永享,寿与齐!”
这浮夸至极、如同戏班子出游般的场面,与襄阳城肃杀紧张的备战氛围格格不入,立刻引起了城头守军的注意。
“下面是什么人?!”
“站住!襄阳戒严,闲杂热不得靠近!”
守城军官厉声喝止。
那队伍在距离城门一箭之地停下。步辇纱帐掀开,露出一个面容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却满头银发,眼神阴鸷,嘴角带着一丝邪笑的老者。他手持羽扇,轻轻摇动,目光扫过城头那些紧张的守军,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哼,一群凡夫俗子,也敢阻拦本仙君法驾?”老者开口,声音尖锐,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气,“快去通报郭靖、黄蓉,就星宿派掌门,星宿老仙丁春秋驾临,让他们速速出城迎接!”
星宿老仙丁春秋?!
城头守军大多并非江湖中人,对这个名号并不熟悉,但看这排场和对方口气,心知绝非善类。有机灵的士卒立刻飞奔下城,前往郭府报信。
消息传到郭府时,郭靖、黄蓉正在与鲁有脚商议军务。听闻“星宿老仙丁春秋”之名,郭靖眉头微皱,他久闻西域星宿派恶名,其掌门丁春秋更是以化功大法(吸星大法前身)和用毒之术闻名,乃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邪派巨擘,行事歹毒,毫无底线。
“丁春秋?他来襄阳做什么?”黄蓉秀眉紧蹙,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福此人此时出现,绝非巧合。
鲁有脚更是怒道:“这老怪不在星宿海称王称霸,跑到这兵凶战危的襄阳来,定然没安好心!不定就是蒙古人请来的帮手!”
郭靖沉吟片刻,沉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去看看他意欲何为。”
当下,郭靖、黄蓉带着鲁有脚及一众护卫,登上南门城楼。
只见城下那支怪异的队伍依旧在那里鼓噪,丁春秋端坐步辇之上,羽扇轻摇,仿佛真是降临凡间的仙人。
“丁先生。”郭靖立于城头,抱拳沉声道,“久仰大名。不知大驾光临襄阳,所为何事?如今襄阳正值战时,不便接待外客,还请先生见谅。”
丁春秋抬眼看向郭靖,阴恻恻一笑,声音透过内力传来,清晰无比:“郭靖?呵呵,你便是那个号称‘北侠’,守着这破城不肯走的郭靖?本仙君听闻你们在此搞什么英雄大会,推举盟主,真是笑话!这中原武林,何时轮到你们这些徒有虚名之辈来定规矩了?”
他语气狂傲,根本没把郭靖放在眼里。
黄蓉冷声道:“丁先生,武林大会已毕,盟主已定。若先生是为观礼而来,只怕是来晚了。若无事,便请回吧!”
“回?”丁春秋哈哈大笑,羽扇一指襄阳城,“本仙君既然来了,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听你们得了不少好东西,还有什么新式床弩、守城秘策?正好,本仙君对此颇感兴趣。郭靖,黄蓉,若你们识相,便将那些东西,连同这襄阳城的指挥之权,一并交予本仙君,本仙君或可大发慈悲,助你们击退蒙古大军,保尔等性命。”
他竟是要趁火打劫,不仅要抢夺“木尘”赠予的守城利器,还要夺取襄阳的 control 权!
“放肆!”
“痴心妄想!”
城头众将闻言,无不怒斥。
郭靖脸色一沉,虎目含威:“丁先生,此言谬矣!守城抗蒙,乃我辈职责,岂容外人觊觎?先生若愿共同抗敌,郭某欢迎。若存他念,恕难从命!”
“共同抗敌?就凭你们?”丁春秋脸上露出讥讽之色,“连个蒙古鞑子都挡不住,还要靠朝廷施舍(他显然消息滞后,不知朝廷已背叛)的废物,也配与本仙君合作?”
他话音一转,变得阴冷无比:“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本仙君手段狠辣了!”
罢,他猛地从步辇上站起,大红袍服无风自动,一股腥甜刺鼻的异样气息开始弥漫开来。他右手羽扇交于左手,空出的右手五指成爪,掌心隐隐泛起一股诡异的灰黑色漩涡气流,对准了城头方向!
“本仙君便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神功!化功大法!”
他竟是要隔空施展那歹毒无比的化功大法,欲将城头上郭靖等饶内力化去!
城头众人只觉一股阴寒邪异的吸力凭空产生,仿佛要将自己体内的真气强行抽离出去,不由得脸色大变,急忙运功抵抗。但那股吸力极其古怪,并非硬吸,而是带着一种腐蚀、瓦解的特性,让人内力运转滞涩,难以凝聚!
“保护郭大侠!”鲁有脚大喝,打狗棒一横,便要上前。
郭靖也是内力急催,降龙掌力蓄势待发,准备硬撼这诡异的吸力。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比丁春秋更加不耐烦、更加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哪里来的苍蝇,嗡嗡文,吵死了。”
声音响起的瞬间,丁春秋那弥漫开来的诡异吸力,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骤然消散!那股腥甜的气息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驱散!
丁春秋脸色猛地一变,霍然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城墙垛口之上。
只见不知何时,一个青衫短发的青年,正斜倚在垛口上,手里抛接着几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石子,正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俯视着他。
正是辩机(木尘)。
他显然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
丁春秋瞳孔骤缩,他从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但他纵横西域,自视甚高,加之对自己的化功大法极具信心,虽惊不乱,厉声喝道:“你是何人?!敢管本仙君的闲事!”
辩机停下了抛接石子的动作,将那几颗石子握在掌心,瞥了丁春秋一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吸星大法?哦,不对,是低配版的化功大法?”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讥诮的弧度:
“靠着点毒药和取巧法门,吸人内力,还沾沾自喜?”
“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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