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魄中一闪而逝的画面——那燃烧的金色巨木与翻涌的漆黑深渊,让李素心神剧震。
扶桑神木,乃至阳之木,生于东海汤谷,传为日神居所;
幽冥弱水,乃至阴之水,存于九幽深处,鹅毛不浮,仙佛难渡。这两者皆是洪荒赫赫有名的先灵物,蕴含着极致的阴阳法则。
混沌魔神欲收集至阴至阳的先灵物,布下逆转阴阳、接引混沌的大阵?
这图谋,比单纯破坏或污染要可怕得多!一旦被其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李师叔,你看到了什么?”杨戬察觉到李素神色有异,立刻问道。他虽然虚弱,但观察力依旧敏锐。
李素没有隐瞒,将自己所见和推测快速了一遍。
白鹤童子和杨戬、哪吒闻言,皆是面色大变。
“扶桑神木、幽冥弱水……还有这北冥玄冰魄……”白鹤童子倒吸一口凉气,“皆是先灵物中的翘楚,蕴含本源大道。
若真被那魔神集齐数种,以其对规则的扭曲之能,布下邪阵,确有撼动洪荒阴阳平衡,撕裂道屏障,接引混沌的可能!”
“必须立刻将此事禀报师尊与诸位师伯师叔!”杨戬强撑着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这已非一地一域之祸,而是关乎整个洪荒存亡的阴谋!”
哪吒也难得正经起来:“那我们赶紧回昆仑啊!还等什么?”
李素却眉头紧锁,望向洞外那依旧暗沉的色,感受着怀中那枚早已碎裂、却仿佛仍有余温的同心玉符。
僵约世界那边,马玲他们生死未卜,世界濒临崩溃,急需援手。而洪荒这边,更大的阴谋正在展开,师门需要他带回的情报,他自己也需要提升实力以应对未来。
两界牵绊,皆系于一身。分身乏术之感,再次涌上心头。
白鹤童子似看出了李素的为难,沉吟道:“李师弟(按辈分,白鹤童子侍奉元始尊,辈分特殊,与二代弟子平辈论交),你所言另一界之事,我亦有所耳闻。两界俱危,确难抉择。
不过,洪荒乃你根基所在,师门在此,大道在此。且那魔神谋划深远,若洪荒有失,覆巢之下无完卵,你那异界友人即便一时得救,亦难逃混沌侵染之劫。”
他顿了顿,继续道:“依我之见,你当先随杨戬师侄回返昆仑,将此间发现及魔神图谋详细禀明。
师尊智慧通,或能推演出更完善的应对之策,甚至……找到两全之法。
至于你那异界友人,既已摧毁魔神接引之门,短时间内当无覆灭之危。待洪荒大局稍定,或寻得稳固两界通道之法,再行救援,方是稳妥。”
杨戬也看向李素,郑重道:“李师叔,白鹤师叔所言有理。
洪荒若崩,万界皆难幸免。当务之急,是挫败魔神在洪荒的根本阴谋。唯有洪荒稳固,你才有能力,也有意义去救助他界。”
李素沉默。他知道白鹤童子和杨戬的在理。混沌魔神的威胁是全局性的,若洪荒失守,一切皆休。
僵约世界虽然危急,但毕竟已经摧毁了最大的接引节点,命运编织者短时间内难以组织同样规模的反扑。而洪荒这边,魔神的阴谋刚刚露出冰山一角,正是需要全力阻止的时候。
可是……马玲、况佑、将臣他们,真的能撑到自己找到两全之法的那一吗?那破碎的玉符,那世界哀鸣般的意念,如同烙印刻在他心头。
就在李素内心激烈斗争之际,他怀中的玉虚宫弟子令牌忽然微微发烫,一道平和却蕴含无上威严的意念直接传入他的识海,正是师尊元始尊的声音:
“李素,携杨戬、哪吒,速归玉虚。异界之事,吾已知悉。洪荒劫数,异界因果,皆系于此番魔神之谋。归来,自有分晓。”
师尊亲自传讯!且语气中似乎对僵约世界之事并非一无所知,甚至暗示两者关联极深!
李素精神一振,师尊功参造化,或许真有办法!他不再犹豫,对白鹤童子拱手道:“多谢童子指点。我等这便返回昆仑,面见师尊!”
白鹤童子点头:“此间残局,由我与几位师弟收拾。你们速去,路上心。”
当下,李素、杨戬、哪吒三人不再耽搁,向白鹤童子等人告辞后,便登上飞舟,朝着昆仑山方向全速返回。
归途之上,三人都抓紧时间调息疗伤。杨戬和哪吒伤势较重,李素虽损耗巨大,但《逆九转混沌诀》的恢复能力颇强,加之混沌之力的特性,状态反而比两人稍好一些。
飞舟穿越北冥,掠过疮痍大地,再次进入劫云笼罩的区域。
沿途所见,巫妖大战依旧惨烈,但似乎进入了一种僵持阶段,大规模的会战减少,更多的是规模的冲突与对峙。
显然,持续的血战让双方都损耗巨大,同时也让幕后推动的劫煞之气更加浓郁。
李素心中忧虑更甚。大劫越是持久,产生的劫煞与负面能量就越多,对混沌魔神而言,恐怕就越是“肥沃”的土壤。它的阴谋,恐怕正是要利用这场席卷地的杀劫,为其最终目的服务。
数日后,飞舟终于穿过昆仑护山大阵,重回玉虚宫。
广场之上,气氛比之前更加肃穆。广成子等十二金仙皆在,见到杨戬三人归来,尤其是感受到他们身上未愈的伤势与疲惫,眼中都闪过关切与凝重。
“速随我来,师尊与大师伯(老子)、师叔(通教主)正在殿内等候。”广成子没有多言,直接领着三人朝玉虚宫正殿走去。
李素心中一动,三清圣人齐聚?看来事态确实严重到了极点。
步入恢弘的正殿,只见云床之上,元始尊端坐中央,左侧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气息淡然无为的老者,正是太清道德尊老子;
右侧则是一位面容刚毅、剑气隐隐、眼神锐利的中年道人,正是上清灵宝尊通教主。
三位圣人齐聚,无形中散发的道韵便让整座大殿仿佛自成一界,万法不侵,劫气难入。
“弟子拜见师尊,拜见大师伯,拜见师叔(通教主)!”杨戬、哪吒、李素连忙上前,恭敬行礼。
“起来吧。”元始尊开口,声音平和,“尔等北海之行,遭遇之事,吾等已大致知晓。杨戬,将那凶魔残核呈上。”
杨戬连忙取出那枚封印好的暗红晶体残片,恭敬奉上。晶体飘到元始尊面前,被一层清光笼罩。老子与通教主的目光也落于其上。
片刻,老子轻叹一声:“劫煞侵魂,魔念染心,好好的先凶灵,竟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可叹。”他语气中带着对地万物的一丝悲悯。
通教主则冷哼一声:“混沌魔神,藏头露尾,只敢以这般鬼蜮伎俩,搅扰地,当真可恨!”
元始尊看向李素:“李素,你将你在那异界所见,以及玄冰魄所示画面,还有你自身对那混沌魔神的推断,详细道来。”
李素定了定神,将自己穿越僵约世界,遭遇“命运编织者”(混沌魔神残灵),见证其扭曲世界、构筑祭坛、接引本体,以及最后与马玲、将臣合力摧毁虚空之门的经过;还有在风火魔域、北海之眼遭遇魔神之力侵蚀催化怪物,以及玄冰魄显示扶桑神木、幽冥弱水画面等事,条理清晰地禀报了一遍。最后,他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命运编织者,正试图在多个世界收集关键灵物或能量,布下某种逆转阴阳混沌的大阵,旨在接引其本体或更强大的力量降临,其最终目标,恐怕是颠覆现有秩序,重归混沌或建立以它为核心的“新秩序”。
听完李素的叙述,三位圣人沉默了片刻。
老子缓缓道:“混沌魔神‘命运编织者’……吾于古老道藏中,似见过与此描述相近之记载。
其确为开前遁走之魔神残灵,精于窥探命运支流,编织因果,扭曲局部法则。其行迹飘忽,难以捕捉根本。
不料其爪牙,已伸得如此之远。”
通教主剑眉一挑:“管它什么编织者!既是混沌余孽,欲祸乱洪荒,斩了便是!师兄,不若我等联手,推演其藏身之所,直捣黄龙!”
元始尊微微摇头:“师弟稍安。此魔神最擅隐匿,且其力量与劫气、负面情绪相合,遍布甚广,根须难寻。贸然出手,恐打草惊蛇,反促其行极端之举。”
他看向李素,“汝所虑不差,其目标,确是洪荒数处关键的先灵物。
北冥玄冰魄乃其一,扶桑神木、幽冥弱水,乃至其他几处阴阳节点,恐皆在其觊觎之下。其欲以此布下‘逆阴阳混沌归元大阵’,一旦功成,确有可能在洪荒壁垒上撕开裂口,接引混沌潮汐,后果不堪设想。”
老子接口道:“然此事,亦与你所述异界之劫,息息相关。”
李素精神一振:“请大师伯明示!”
老子目光深邃,仿佛看透了过去未来:“那魔神残灵,力量分散于多处世界,同时推动劫数,收集‘资粮’。
其在汝所去之界受挫,接引节点被毁,必然更加急切地想在洪荒取得进展,以弥补损失,甚至可能……将部分力量与注意,更快地转移至洪荒。
汝之作为,虽暂解异界之危,却也无形中,将更多压力,引向了洪荒。”
李素心中一凛。确实,自己在僵约世界破坏了命运编织者的重要计划,以那魔神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很可能加快在洪荒的布局。
“那……弟子是否做错了?”李素不禁问道。
“非也。”元始尊道,“救危扶难,乃修道者本分。况且,即便汝不出手,那魔神在洪荒之谋划亦不会停止。
汝之行动,至少延缓了其对异界的彻底吞噬,也让我等更早窥得其部分图谋。福祸相依,难以简单论之。”
通教主不耐道:“师兄,这些无用。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那魔神觊觎的灵物,是否需要加派人手守护?
还是我等主动出击,清剿可能被其侵蚀的节点?”
元始尊沉吟道:“先灵物各有其主或然险地守护,强行加派,恐扰数,亦可能适得其反。
且那魔神手段诡谲,防不胜防。为今之计,当双管齐下。”
他目光扫过殿下众人,最后落在李素身上:“一则,命各教门下,加强对几处关键区域的监控与巡查,尤其是扶桑神木、幽冥弱水等地,若有异动,立刻回报。二则……”
元始尊看向李素,语气带着一丝深意:“李素,汝身负异数,修卸逆九转混沌诀》,对那魔神之力有所克制,且与那异界因果纠缠颇深。为师命你,即刻返回那异界。”
李素一怔:“师尊?”
“非是让你弃洪荒于不顾。”元始尊解释道,“那异界虽暂时击退魔神,但其世界根基已损,魔神残留意志与污染仍在。
汝返回彼界,一来可助其稳定局势,清除残余污染,延缓魔神恢复;二来,或许能从其世界残留的魔神痕迹中,找到更多关于其核心计划、乃至其真身可能藏匿之处的线索!此乃以攻代守,釜底抽薪之策。”
老子也颔首道:“不错。两界虽隔,然魔神之力同源。
汝在彼界之行动,若能进一步重创或牵制其力量,对洪荒亦是助力。且汝之功法特殊,或能在彼界寻得进一步突破之机缘。”
通教主虽觉得让一个辈去独闯险地有些冒险,但也承认这是目前看来最有效率的策略:“子,既然师兄有命,你便去。记住,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保住命回来报信!”
李素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师尊早有计划!
返回僵约世界,并非逃避洪荒责任,而是从另一个战场打击共同的敌人,同时也能救援马玲他们!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弟子领命!”李素毫不犹豫,躬身应道。
“嗯。”元始尊点头,屈指一弹,一点清光没入李素眉心,“此乃为师一缕化身印记,关键时刻可助你抵御一次致命危机,亦可作为紧急联络之用。
此外,关于‘逆阴阳混沌归元大阵’,为师与你大师伯、师叔会继续推演,若有发现,会通过印记告知于你。”
“多谢师尊!”李素感受到眉心的温润与浩瀚道韵,心中大定。
“杨戬、哪吒,你二人伤势未愈,暂且留在昆仑休养。待伤势恢复,另有要务。”元始尊又吩咐道。
“是,师尊(师祖)!”杨戬、哪吒领命。
“事不宜迟,李素,你这便出发吧。”元始尊挥手,一道稳固的空间通道,直接在大殿中浮现,通道彼赌气息,赫然便是那充满了破败与污染的僵约世界!
李素最后向三位圣人与诸位同门行了一礼,转身,毅然决然地踏入了空间通道之郑
这一次,他将带着师门的期望与支持,重返那片濒临毁灭的土地,不仅是为了故友,更是为了揭开混沌魔神更深层的阴谋,为两个世界的生存,博取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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