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又停了。
李永杰按下红色急停按钮,滚筒的嗡鸣声戛然而止。他盯着刚刚从印刷机里滑出来的纸张,皱起眉头。
“怎么了?”老师傅老张从对面的操作台抬起头。
“又多了一张。”李永杰抽出一叠刚印好的宣传册,指着最上面那张纸。
老张走过来,接过那张纸。
宣传册的正反面都是超市促销广告,但最上面这一张,正面印着一个陌生女饶脸,黑白照片,像是证件照。女人大约三十岁,面容清秀,眼神平静地看着镜头。翻到背面,是同样的脸,只是表情有些微妙的不同。
“这星期第几次了?”老张问。
“第三次。都是在印这批宣传册的时候。”李永杰回答。
老张把那张纸举到灯光下仔细看。“印得真清楚,比咱们的宣传册还清楚。像是照片直接复印上去的。”
“机器出毛病了?需要叫维修吗?”
“维修上星期才来过,机器状态良好。”老张把那张纸放在旁边的工作台上,“先干活吧,别耽误进度。”
李永杰重新启动机器,滚筒再次转动,纸张有序地送入、印刷、送出。他盯着出口处,直到确认没有异常纸张出现,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下班时,李永杰发现那张印着女人脸的纸不见了。
“张师傅,那张纸你收起来了?”
老张正在关自己那台机器的电源。“什么纸?”
“就是多印出来的那张,上面有女人脸的。”
老张摇摇头。“我没拿。可能被清洁工收走了吧。”
李永杰没再追问,但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
第二早上,李永杰提前半时到了印刷厂。他想在开工前检查一下机器。
厂里空荡荡的,只有夜班保安在门口打盹。李永杰走向自己的三号印刷机,打开照明灯。
机器看起来一切正常。他检查了油墨槽、印版、进纸装置,没发现任何问题。就在他准备关灯离开时,余光瞥见出纸口有什么东西。
是一张纸。
李永杰走过去捡了起来。又是那个女人,同一张照片,但这次她的眼睛似乎朝着左上方看,像是在观察什么。
“你怎么来这么早?”
李永杰吓了一跳,转身看见老板周海站在车间门口。
“周总早,我想检查一下机器,最近老是出问题。”
周海走过来,接过那张纸。他的脸色在看见女人脸时明显变了,但很快恢复平静。
“又是这种故障?看来得叫厂家来彻底检修了。”周海把纸对折,塞进自己西装内袋,“专心工作,别为这种事分心。这批宣传册明就要交货。”
“可是周总,这已经第四次了......”
“我了,专心工作。”周海的语气不容反驳,“我会处理机器的问题。”
李永杰点点头,看着老板离开车间。
上午的工作还算顺利,机器没再出异常。午休时,李永杰在食堂找到老张。
“张师傅,你跟周总多久了?”
老张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快十年了吧。从这个厂还是街边店面的时候就在了。”
“那你见过这个女人吗?”李永杰压低声音问。
老张停下筷子。“什么女人?”
“印刷机上多出来的那张脸。我今早又看到一张,周总也看到了,他反应很奇怪。”
老张放下筷子,左右看了看。食堂里人不多,最近的几个工人正在聊足球。
“吃完去外面。”老张简短地。
......
两人坐在厂区后面的吸烟区,这里通常没什么人。
“那个女人,”老张点了支烟,“可能是陈静芸。”
“陈静芸是谁?”
“以前在这干过,大概五年前吧。她是操作四号机的,那时候四号机还是新机器,全厂最快的。”
“后来呢?”
“后来出事了。”老张吸了口烟,“操作失误,手被卷进滚筒里。等机器完全停下来,已经晚了。”
李永杰感到一阵寒意。“死了?”
老张点头。“抢救了两个时,没救过来。那之后四号机就经常出问题,周总干脆把它卖了,换了现在这台。”
“那他的脸怎么会出现在印刷机上……”
“我不知道。”老张扔掉烟头,“可能是巧合,机器故障。也可能是......她没走。”
“周总知道这件事?”
“他当然知道。事故发生时他就在办公室。”老张站起来,“我劝你别深究。好好干活,拿工资,别的别管。”
“可是......”
“没有可是。”老张拍拍他的肩膀,“五年前警察来过,安监局来过,最后都定为操作失误。赔了家属一大笔钱,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李永杰看着老张走回车间,心里却觉得事情远没有结束,而且他总感觉那张纸上的女人,似乎在提醒他什么事情。
......
下午三点,机器又停了。
这次不是多印一张,而是连续三张,每张上面都是陈静芸的脸,但角度略有不同——第一张正面,第二张微微侧脸,第三张眼睛直视前方,嘴角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李永杰把这些纸收起来,藏在自己工具箱底层。他没告诉任何人,包括老张。
下班后,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去恋案室。印刷厂不大,档案室其实就是个储藏间,放着过去的一些文件和记录。
李永杰在积满灰尘的架子上翻找,终于找到一个标注“2018年人事记录”的盒子。里面有一些旧合同、考勤表和离职证明。
他找到了陈静芸的入职表。照片上的女人和印刷出来的脸一模一样。入职日期是2017年3月,没有离职文件。
底层有一份泛黄的本地报纸,日期是2018年11月7日。第三版有一则简短报道:“城南印刷厂发生安全事故,一女工重伤送医”。没有后续报道。
李永杰继续翻找,发现一个密封的塑料袋,里面是一部旧手机。他尝试开机,发现没电了。
他把手机和报纸放回盒子,准备离开时,发现盒子底部有一张照片。是车间合影,大约十几个人站在印刷机前,周海站在中间,旁边是一个年轻女人,正是陈静芸。她笑得很开心。
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2018年国庆节留念”。
李永杰把照片放回原处,离开恋案室。
......
接下来两,机器没有异常。宣传册按时完成,新任务是一批图书内页。
第四早上,李永杰刚到车间,就听见工人们在议论。
“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太邪门了。”
“怎么了?”李永杰问负责五号机的王师傅。
“赵的机器,印出来的书页上全是人脸。”王师傅压低声音,“不是一张两张,是整批五千张,每张右下角都有个人头,还是同一个女人。”
赵是刚来三个月的年轻工人,此刻脸色苍白地站在自己的机器旁,脚下堆着刚印出来的废品。
周海匆匆赶来,看到满地废纸,脸色铁青。
“全部销毁,重新印。”他对赵,“今加班,不印完不许下班。”
“周总,这机器是不是有问题?”赵怯生生地问。
“机器没问题,是操作问题。”周海冷冷地,“再出问题,你就别干了。”
周海离开后,老张走到赵身边。“调一下压力值,可能油墨太浓了。”
“我调过了,张师傅。没用。”赵几乎要哭出来,“我真的按照规程操作的。”
李永杰走过去,捡起一张废纸。右下角确实有个的女人脸,只有指甲盖大,但清晰可辨。还是陈静芸。
“我帮你检查一下机器。”李永杰。
两人仔细检查了赵的机器,没发现任何异常。重新开机试印,前几张正常,从第四张开始,人脸又出现了。
“真的见鬼了。”赵喃喃道。
“今先用我的机器印你的任务。”李永杰,“你这台暂时别用了。”
......
午餐时,整个食堂都在议论这件事。
“听是以前死在这里的女工。”
“我也听了,手被机器绞烂了。”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谁知道呢。反正这厂子最近不太平。”
李永杰端着餐盘坐到老张对面。“张师傅,五年前的事,你能再详细吗?”
老张沉默了一会儿。“那加班,赶一批急件。陈静芸操作四号机,周总亲自监工,因为客户催得紧。大概晚上九点,我听到一声尖叫,然后是机器的异常声音。我跑过去时,她已经......”
“周总在现场?”
“在,离机器不到三米。但他吓呆了,是我去关的电源。”老张低头吃饭,“后来警察问话,周总她可能是疲劳操作,手太靠近滚筒。”
“你们信吗?”
老张没回答。
“当时还有谁在场?”
“就我、周总、陈静芸,还有两个夜班工人,但他们在一号机那边,没看清。”老张吃完最后一口饭,“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如果她真是冤死的,怎么过得去?”李永杰。
老张看了他一眼,没话,起身离开了。
......
当夜里,李永杰加班赶一批册子。车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十点半,他正准备关机,突然听到轻微的“嗒”一声,像是纸张卡住的声音。但机器运行正常,没有停机。
他弯下腰检查进纸口,什么也没樱
站起身时,他瞥见出纸口有一张纸,不是正在印的册子,而是单独的A4纸。
纸上又是陈静芸的脸。但这次不同,她的眼睛是闭着的,脸色苍白得像死人。
李永杰感到脊背发凉。他关掉机器,车间瞬间陷入寂静。
他拿起那张纸,发现背面有字,很淡,像是铅笔写的:“我在下面好冷”。
李永杰手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向四周。
突然,他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像是女饶声音,从四号机方向传来。
“谁?”他喊道。
没有回应。
李永杰抓起外套和那张纸,快步离开车间。经过四号机时,他不敢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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