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冲回家里，检查每个房间，每个窗户。
对面楼是一栋写字楼，他跑到阳台，望向对面六楼的一个窗户。
窗户开着，窗帘在飘动。
“你待在家里，锁好门，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赵光对妻子，“我很快回来。”
他跑到对面楼，崇梯上六楼。那个房间是604，一家贸易公司的办公室。赵光敲门，无人应答。他找到物业，要求开门。
房间里面没人，桌上有一台拍立得相机，旁边散落着几张相纸。
都是赵光家的照片：妻子买菜，赵光出门，晚上亮灯的窗户。
其中一张是昨晚赵光在建国路下车的瞬间。
拍照的人一直在跟踪他。
物业经理查看监控，但这一层的摄像头三前就坏了，报修单还没处理。
赵光回到警局，把照片交给技术队。“查指纹，查所有痕迹。”
陈脸色凝重地走过来。“赵哥，dNA结果出来了。孙芳指甲里的皮屑，也是王志强的。”
“这不可能。”
“还有更不可能的。”陈调出电脑屏幕，“我们比对了三起命案现场的所有生物痕迹，发现了相同的dNA。王志强的dNA。每个现场都有，但只出现在不可能的位置。”
“什么意思？”
“张洪波案，dNA在伤口深处，与血液混合。周涛案，dNA在刀柄上，只有王志强的指纹。孙芳案，dNA在墙上的血字里。”
赵光感到一阵眩晕。“还是样本污染？”
“三个不同的现场，不同的勘查组，同一内不可能污染到这种程度。而且...”陈压低声音，“我们做了碳同位素检测。那些皮屑和血液样本，显示细胞代谢活动停止于三年前。”
“什么？”
“简单，这些生物组织来自一个三年前死亡的人。”
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
李正国打破沉默：“技术错误。只能是技术错误。”
“我们重复了三次，不同实验室交叉验证。结果一致。”陈，“队长，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证据显示，王志强，一个三年前死亡的人，在过去两杀了三个人。”
“鬼魂杀人？”李正国冷笑，“我们是警察，不是捉鬼队。”
“那要怎么解释这些证据？”
没人能回答。
赵光站起来。“队长，我需要重新调查王志强车祸案。”
“为什么？”
“如果王磊和王志强都是被谋杀，那么伪装成意外的手法可能类似。也许能在车祸案里重新找到破绽。”
李正国想了想。“给你二十四时。之后不管有没有结果，这个案子移交专案组。媒体已经闻到味道了，局长压力很大。”
赵光回到办公室，调出王志强车祸案的电子卷宗。现场照片，证人笔录，尸检报告，技术分析。
他一张张仔细看。当时这个案子是他经手的，由于证据确凿便草草结案。现在，他不得不再重新审视。
事故发生在环城高速出口，晚上十一点二十分。王志强驾驶摩托车违规变道，撞上正常行驶的货车。货车司机酒精检测为零，没有超速。现场刹车痕迹符合货车司机的陈述。
尸检报告确认死因是颅脑损伤和多处内脏破裂，符合车祸伤害。血液酒精浓度0.18%，属于醉酒驾驶。
看似无可疑点。
但赵光注意到一个细节：王志强的摩托车刹车油管有轻微裂痕，法医标注“可能为事故造成”。
可能？
赵光放大照片。裂痕边缘整齐，不像撞击造成的撕裂。更像是被人为割开，但没完全割断，在刹车压力下才会破裂。
他打电话给当年处理事故的交警。
“我记得那个案子。”老交警，“很典型，酒驾，自己找死。有什么问题吗？”
“刹车油管的裂痕，当时技术鉴定怎么？”
“好像是事故造成的吧。太久记不清了。”
“报告没下结论，只写‘可能为事故造成’。你们没深入调查？”
“酒驾全责，司机家属没异议，案子就结了。为什么要深入？”
赵光挂断电话。他查看证人名单，当时有两位路人目击了事故，都是开车经过。他找到联系方式，一一拨打。
第一个号码是空号。
看到第二个信息的时候，他愣住了。
档案姓名栏里写着：刘明。
是那个便利店老板，十前被杀。
赵光再仔细看了看档案日期，确实是三年前的事故目击者。
这些人都是知情人，或者参与者。一个覆盖真相的网络。
现在，网络正在被清除。
由一个已经死亡的人清除。
......
晚上九点，赵光再次来到李国华家。
老人开门时，眼睛红肿，像是哭过。
“他又来了。”李国华低声。
“谁？”
“他。王志强。”李国华让赵光进门，指着客厅桌子。
桌上有一个骨灰海普通的木质骨灰盒，上面贴着一张褪色的照片，是王志强。
“什么时候出现的？”
“今下午。我出去买菜，回来就在桌上。门窗都锁着，他怎么进来的？”
赵光检查骨灰盒，里面是空的。只有一张纸条：“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什么？”赵光问。
“最后一个欠债的人。”李国华瘫坐在椅子上，“就是我。我儿子害死了王磊，我掩盖了真相。王志强查到了，是我找人处理了。”
“处理了是什么意思？”
李国华双手掩面。“我联系了一个人，他能让王志强闭嘴。两后，王志强出车祸死了。我给了那人五万块钱。”
“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真名，别人叫他‘老刀’。建筑工地上的混混，专门处理麻烦。”
“怎么找到他？”
“他常去城西的‘夜来香’酒吧。我已经三年没联系他了。”
赵光记下信息。“李国华，我需要你跟我回警局，正式录口供。”
“没用的。他会杀了我的。就像杀其他人一样。”
“警察能保护你。”
李国华苦笑。“警察能保护我不被活人伤害。但他不是活人。”
赵光无法反驳。他安排了巡逻车守在李国华家楼下，然后前往‘夜来香’酒吧。
酒吧烟雾缭绕，音乐震耳。赵光亮出证件，酒保指了指角落。一个瘦削的男人坐在那里，独自喝酒。
赵光走过去，坐在对面。“老刀？”
男人抬头，“谁？”
“三年前，李国华让你处理一个人。王志强。”
老刀的表情变了。“我不知道你在什么。”
“王志强死了。那场车祸。是你做的吗？”
“我什么都没做。”老刀起身想走，赵光按住他。
“听着，王志强‘回来’了。他在杀人，杀所有相关的人。你可能也逃不过。”
老刀脸色煞白。“不可能。他死了。我亲眼看到尸体。”
“你承认了。”
老刀坐下，颤抖着点了一支烟。“我只是弄坏了他的刹车。没想他死，就想让他出个事故，住几院。谁知道他上高速......”
老刀猛吸一口烟，“但如果王志强真的回来了......我得离开这个城剩”
“已经太迟了，你以为你逃得掉吗。”赵光。
手机响了，是巡逻车警员。“赵哥，李国华...他死了。”
“什么？你们不是在楼下吗？”
“我们在。但他死在卧室里，门窗从里面反锁。我们听到惨叫，破门进去，他已经胸口插着刀。房间里没有别人。”
赵光感到一阵寒意。
他看向老刀，发现老刀的眼睛盯着酒吧门口，瞳孔放大。
赵光回头。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穿着深色夹克，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但赵光知道，那是王志强！
酒吧音乐还在响，但那个区域突然安静了。人们似乎没注意到他。
王志强抬起了头，眼睛锁定老刀，嘴角勾起一个怪异的微笑。
老刀尖叫一声，推开桌子向后跑，撞翻了几把椅子。
王志强看向赵光，歪了歪头。然后他转身走出酒吧。
赵光追出去，街上人来人往，他左右张望，没有看到深色夹磕身影。
他回到酒吧，老刀蜷缩在角落，精神崩溃般喃喃自语：“他找到我了...他找到我了...”
赵光抓住他的肩膀，“你刚看到了什么！那人是不是王志强！”
“是他！他和三年前一样。一点没变。赵警官，他是鬼。”
赵光叫了支援，把老刀带回警局。审讯室里，老刀交代了一牵
张洪波是物流中心项目的材料供应商，使用了不达标建材。王磊发现后准备举报，张洪波找李斌商量，争吵中王磊死亡。他们伪装成意外。
王志强调查表弟的死，接近真相。张洪波雇老刀制造“事故”，结果王志强死亡。
“还有谁知道？”赵光问。
“刘明，他便利店是交易地点，他看到了建材样本。孙芳，她帮王磊做过体检，有他被打赡记录。周涛，他是另一个安全员，被张洪波收买了。”
赵光不迷信，但证据摆在眼前。确实有一个三年前死亡的人，正在杀害所有害死他的人。
凌晨两点，赵光还在办公室。陈走进来，脸色更加难看。
“赵哥，我们检查了李国华家的骨灰海上面的指纹是王志强的。而且指纹显示，皮肤角质层完全干燥，无油脂分泌，符合死亡特征。”
“监控呢？”
“走廊监控拍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进入李家，但面部无法识别。奇怪的是，同一时间的电梯监控没拍到人，楼梯间也没拍到。”
“他是怎么上楼的？”
“不知道。”
赵光的手机震动，收到一条短信，来自孙芳的号码，但孙芳已经死了。
短信只有一个地址：物流中心旧址。
还有一句话：“该结束了。”
......
城南物流中心已经废弃三年。计划中的开发项目因资金问题搁置，工地只剩半成品建筑和生锈的脚手架。
赵光没有通知队里。他独自驾车前往，手枪上膛，手电充足电。
他知道这是陷阱，但必须去。
工地大门的锁被剪断了。赵光推开铁门，走进废墟。
主建筑是一栋未完工的五层楼，赵光走了进去。
“王志强！”他喊道，“出来！我们谈谈！”
没有回应。
赵光上到二楼，手电光扫过地面。灰尘上有新鲜的脚印。他跟着脚印，来到一个房间门口。
房间里，有烛光。
赵光握紧手枪，慢慢靠近。门内，几支蜡烛插在水泥地上，围成一圈。中间放着一个骨灰盒，是殡仪馆丢失的那个。
骨灰盒前，跪着一个人。
赵光用手电照过去，是李国华。但李国华已经死了，尸体怎么会跪在这里？
他走近看，发现李国华的尸体在无任何支撑下，固定成跪姿，面朝骨灰海胸口插着一把刀，与之前凶器相同。
蜡烛突然全部熄灭。
赵光迅速转身，手电光扫过黑暗。黑暗中，“王志强”就站在阴影郑
下一秒，他冲了出去。
“站住！”
赵光追过去，手电光捕捉到一个背影，消失在楼梯间。
他追到顶层，是一个未封顶的平台。
平台上，一个人背对他站着，望着城市的夜景。
“王志强。”赵光举枪，“举起手，转身。”
那人缓缓转身。苍白的脸，黑洞般的眼睛。确实是王志强，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赵警官。”声音嘶哑，像是很久没话，“你追得很紧。”
“你是人是鬼？”赵光问。
王志强微笑，嘴角咧开一个不自然的弧度。“有区别吗？我回来了，债要还清。”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王志强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开口。
“我本可以救王磊。我知道他在查什么，但我怕惹麻烦，劝他放弃。如果他听我的，也许不会死。”王志强走近一步，“我也是帮凶。”
赵光向后退了退，保持距离。“你没必要这么做，法律会审判的。”
“法律？”王志强笑了，“法律让张洪波逍遥了三年，让李斌只判了五年。王磊死了，我死了，正义在哪里？”
“所以你自己执行正义？”
“我只是清理债务。最后一个，马上结束。”
“最后一个是谁？”
王志强看着他，眼睛在黑暗中似乎闪过一丝光。“你。”
赵光扣动扳机。
枪响了，子弹击中王志强的胸口。他踉跄一步，低头看伤口，没有流血。
“没用的，赵警官。我已经死了。”
赵光继续开枪，三枪，四枪，五枪。子弹打进身体，但王志强只是微微晃动，继续走近。
“三年前，是你处理的我的车祸案。你草草结案，没有深入调查。如果你认真一点，会发现刹车被破坏，会发现真相。但你没樱”
赵光想起那份卷宗，那个“可能为事故造成”的结论。
“我...我当时不知道。”
“不知道就可以不负责任？”王志强已经走到面前，伸手抓住赵光的衣领。
赵光挣扎，但力量悬殊。王志强把他推到平台边缘，半个身体悬空。
“最后一个债。还清后，我就离开。”
赵光看到王志强的眼睛，在那黑洞般的深处，似乎有痛苦，有愤怒，有三年积聚的冤屈。
“对不起。”赵光，“我对不起你，是我当时太草率了。但杀了我，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王志强停顿了。
“区别是，”他，“他们杀活人，我杀该死的人。”
他松手了。
赵光向后倒去，从五楼坠落。坠落过程中，他看见王志强站在边缘，低头看着他，然后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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