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交接班,王建新没来。打电话也没人接。
监狱长派人去他宿舍找。门反锁着,等了好久没办法,几人才合力撞开。
进门就看见王建新趴在桌子上,已经凉透了。桌上放着半瓶白酒,一个空聊安眠药瓶。旁边摊着一本信纸,最上面一页,写着一行字:
“他就在我背后。”
现场被封锁。给出的结论是压力过大,自杀。老狱警们私下议论,都王建新这些年心里一直有事,郁郁寡欢。那封遗书被作为遗物收了起来,没人深究那句话的含义。除了郭锐。
那个“他”是谁?张明?还是别的什么?王建新是因为害怕而自杀?还是因为.....灭口?
他开始做噩梦。梦见王建新死时那张惊恐无比脸,梦见空牢房里伸出无数双苍白的手,梦见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年轻人在血泊里挣扎,反复喊着:“人不是我杀的!”
几后的一个夜班,郭锐和一个叫孙海的年轻狱警搭档。
孙海比他早来一年,平时还算谈得来。走到三号监区中段,离107还有一段距离时,郭锐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目不斜视。
孙海却突然慢了下来,侧着头,一脸疑惑。
“锐哥,”孙海碰碰他胳膊,压低声音,“你听见没?107好像有动静。”
郭锐浑身一僵。他猛地转头看孙海:“你也听见了?听到什么了?”
“就......好像有人哭啊,”孙海皱着眉,又仔细听了听,“喊得还挺惨,什么没杀人......咦?怎么又没了?”
郭锐盯着孙海的脸,想找出一点开玩笑或者恶作剧的痕迹。但没樱孙海脸上只有好奇。
“你以前没听到过?”郭锐问道。
“没啊,”孙海摇头,“这还是第一次。怪了,这房间不是空了好多年了吗?是不是哪个王鞍放录音吓唬咱俩?”
郭锐没有回答。他看着孙海,又缓缓转头,看向那扇107的铁门。
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孙海为什么现在能听见了?是因为王建新死了?还是因为......“他”的力量变强了?或者,“他”找到了新的目标?
第二,郭锐直接去找了监狱长,以整理王建新遗物、协助调查死因为名,请求再次查阅档案,特别是与王建新早期经历以及可能存在的、未经正式记录的事件相关的部分。
监狱长考虑到王建新毕竟是老员工,死得不明不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批了,但要求必须在档案管理员监督下进校
这次,郭锐目标明确。
他翻出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到本世纪初,西山监狱所有涉及囚犯非正常死亡的事件报告,以及同期在职狱警的履历和内部通报。
他一页一页地找,寻找任何可能与“张明”、“河村”、“冤案”相关的蛛丝马迹。
忽然,他的手停住了。抽出一份边缘已经破损的档案袋。封面上写着“1998年第三季度突发事件汇总”。
打开。里面是几份手写的事件报告。他的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份上。
报告标题:关于在押人员李三牛猝死事件的初步调查明。
时间:1998年9月17日。
地点:三号监区,107号牢房。
报告人:王建新(时任三号监区狱警)。
郭锐快速浏览报告内容。
“......当晚约23:40分,巡至107号牢房外,听见内有异常响动及争吵声。开门查看,发现囚犯李三牛与同监舍囚犯张四毛发生激烈肢体冲突。李三牛情绪极度激动,手持磨尖的牙刷柄袭击张四毛。张四毛失手反杀了李三牛。经赶至狱医检查,确认已无生命体征......”
后面附着简单的现场记录,张四毛的询问笔录,以及狱医的死亡证明。
郭锐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证人询问笔录那一页。询问对象是张四毛。而在笔录末尾,被询问人签名按手印的地方,标注了一行字:
(注:张四毛,别名张明)
张四毛就是张明!
郭锐脑子一片混乱。他强迫自己冷静,似乎有些事情解释不通,他继续往下翻。
档案袋里还有别的东西。一份几个月后,关于囚犯张明的死亡报告。大致内容的是,他情绪过激,多次撞墙畏罪自杀......临死前,狱警经常听到张明在自言自语,人不是他杀的,是王建新逼他这么的。
而这份明的结论是:“经查,张四毛(张明)所言纯属捏造,系为脱罪及报复干警所为。其精神状况存疑。”
档案到此为止。
郭锐坐在椅子上,结合前因后果,直到王建新的死亡。事情的真相似乎浮出了水面:
是王建新失手打死了李三牛,然后逼迫同监舍的张明一起撒谎,把罪名推给张明!然后张明不堪折磨,自杀了。
所以王建新害怕。他警告郭锐别多事。怪不得他听到那哭声时脸色那么难看。
他用“死过很多人”来模糊焦点。他看到郭锐调查时才会那么愤怒和恐惧。
他最后选择了自杀,因为那个被他失手打死并诬陷的亡魂,多年来一直折磨着他。
就在郭锐想得入神之际,像是有人在他后颈吹了一口气。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惊恐地环顾四周。
档案室里只有他和那个在打盹的管理员。没有其他人。
他将档案放回原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夜里,又是郭锐的夜班。和他搭档的,是另一个老狱警,姓刘。刘警官话不多,但看起来比王建新正常得多。
巡逻到三号监区。经过107牢房。
那个声音消失了。
郭锐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也许,真相被让知,李三牛的鬼魂就能安息了?或者,它去找它真正该找的人了?
就在他脚步即将迈过107门口时。
“砰!”
一声闷响,从107铁门后面传来。像是身体重重撞在门上。
郭锐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走在前面的刘警官也听到了,猛地回头,手电光瞬间扫向107铁门。
“什么声音?”刘警官皱着眉,手按在警棍上,警惕地走近107,凑到观察窗前往里看。
“妈的,又是老鼠撞翻东西了吧。”刘警官嘟囔着,收回目光,拍了拍铁门,“这破地方,早该彻底封了。”
他转身,对脸色惨白的郭锐:“没啥事,走吧。”
郭锐僵硬地点点头,迈开脚步。
就在他走出几步,背对着107牢房的时候。
一个声音,贴着他的后脑勺,钻进他的耳膜。
那声音很年轻,带着他熟悉的呜咽腔调。
他:
“谢谢你……终于有人相信了......”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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