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把石头扔向李老四家的窗户。
“啪嚓！”
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响亮。
王野咧着嘴笑了，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他身后的两个子，张胖子和李瘦猴，也跟着嘎嘎地乐。
“野哥，快跑！李老四要出来了！”张胖子喊道。
王野不慌不忙，又捡起一块更大的石头。
“怕个屁！”
他瞄准了另一扇完好的窗户。
门“哐当”一声被踹开，李老四举着锄头冲了出来，脸气得通红。
“王野！你个有人生没人教的兔崽子！你看我今不打断你的腿！”
王野这才把石头一扔，转身就跑。他跑得飞快，张胖子和李瘦猴喘着粗气才能跟上。
三人一直跑到村后的河边才停下。
李瘦猴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野哥，李老四肯定得找你爹告状。”
王野吐了口唾沫。
“告呗！那个老废物，除了会打我，还会干啥？”
张胖子有点担心。
“你爹打人可狠了。”
王野满不在乎地踢着河边的石子。
“让他打。他越打，我越要闹。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王野是村里有名的恶童。偷鸡摸狗，砸玻璃，往水井里撒尿，欺负孩，没有他不敢干的事。
他爹老王，是个闷葫芦，平时不爱话，下手却黑。每次王野闯了祸，被人找上门，老王就拎起烧火棍或者鞋底子，把王野揍得满院子跑。可奇怪的是，王野越挨打，就越是变本加厉地胡闹。他身上总带着青紫的伤痕，眼神里却全是倔强和不在乎。
......
下午，太阳很大。
王野带着张胖子和李瘦猴在村子废弃的打谷场边打球。
王野用力一踢，球飞得老高，飞过了打谷场旁边那栋荒院的围墙。
那栋荒院在村子最边上，很久没人住了。院墙很高，大门紧闭着，上面挂着一把大锁。关于这院子，村里有些模糊的传言，大人都禁止孩靠近。
球不见了，三个人都愣住了。
张胖子哭丧着脸。
“野哥，我的球，新买的......”
李瘦猴看着那高墙，缩了缩脖子。
“野哥，算了吧。那屋子......听不干净。”
王野瞪了他一眼。
“有个屁的不干净！你个胆鬼！”
他走到大门前，用力推了推，又踹了一脚。大门纹丝不动。
王野抬头看了看围墙。
“翻进去捡。”
他看向李瘦猴。
“猴子，你瘦，爬得快。你翻进去。”
李瘦猴连连后退，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我不去！野哥，我真不敢！我妈那里面......”
王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你去不去？不去以后就别跟着我混！”
张胖子也在一旁帮腔。
“就是，猴子，快去吧，就捡个球，捡完就立马翻出来。”
李瘦猴看看王野凶狠的眼神，又看看那堵高墙，都快哭出来了。他最终还是屈服了。
王野和张胖子搭了个人梯，把李瘦猴推上了墙头。李瘦猴骑在墙头上，犹豫地看了一眼院子里面，然后笨手笨脚地翻了进去。里面传来一声落地的闷响。
王野拍了拍手上的土。
“废物，捡个球磨磨唧唧。”
他和张胖子在外面等着。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
院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樱
张胖子有点不安。
“野哥，猴子怎么还没出来？”
王野冲着围墙喊：“李瘦猴！你死里面了？球捡到没？”
没有回应。
王野又喊了几声，声音越来越大。
“李瘦猴！听见没有！出来！”
里面依旧寂静无声。
张胖子害怕了。
“野哥，不对劲啊。猴子是不是出事了？”
王野皱紧了眉头。他脸上那桀骜不驯的表情收敛了一些。
“妈的，这子敢跟我装神弄鬼？”
他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蹬着墙壁的缝隙，灵活地爬上了墙头。他的动作比李瘦猴利索多了。
......
王野也骑在墙头上，看向院子里面。
院子很大，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院子中央，有一口井。井口用一块巨大的青石板盖着，但石板似乎挪动过，露出一半的缝隙。
那口井吸引了王野的目光。
王野正准备跳下去，靠近那口井看看，忽然，一阵声音吸引了他。
“咚......咚......咚......”
声音是从废弃的屋子里传来的。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奏。
像是有人在拍皮球。
王野心里骂了一句。好你个李瘦猴，不赶紧捡球出来，还在里面玩上了？
他忘了那口井，从墙头跳了下来，落在茂密的荒草上。他拨开草丛，朝着屋子走去。
屋子很破旧，窗户纸全烂了。门也虚掩着。
“咚......咚......咚......”
声音就是从门缝里传出来的。
王野走到门前，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光线照进昏暗的屋内，王野看到了屋里的情形。
屋梁上，垂下来一根粗麻绳。麻绳捆着一个女饶脚踝。她整个裙挂着，头朝下。她的长头发垂下来，几乎要碰到地面。因为惯性的作用，她吊着的身体像钟摆，左右晃动。
刚才听到的拍皮球的声音，就是女饶头，来回撞在对面墙壁上的声音。
女饶脸因为充血和撞击，已经不成样子。眼睛圆睁着，瞳孔涣散，直勾勾地对着门口的王野。就在王野进门的一瞬，她的嘴角咧开，笑的很诡异。
王野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猛地向后退，脚步踉跄。他只想离这个屋子远点，离那个倒吊着的女人远点。
他倒退着，完全忘了院子里的那口井。
他的脚后跟撞到了井沿，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他挥舞着手臂，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把空气。他整个人向后一仰，栽进了那个被青石板半掩着的荒井里。
下落的时间很短，但王野感觉无比漫长。
“噗通！”
他摔进了井底。井底是潮湿的淤泥和一些枯叶，缓冲了部分冲击力，但他还是摔得七荤八素，浑身骨头像散了架。
井里很暗。
王野挣扎着想爬起来，手却在淤泥里摸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他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去。
是李瘦猴。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王野推了推他。
“猴子！猴子！醒醒！”
李瘦猴毫无反应。
王野心里有种不好的预福他环顾四周，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
然后，他看到了井壁边，还有一个人影。
他凑近了些。
那是一个男人。身体已经高度腐烂，面目模糊，衣服破破烂烂地粘在身体上。白色的蛆虫在眼眶和口鼻处蠕动。
王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他抬头看着井口那一点点光亮，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起来。
“救命啊！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
......
不知道过了多久，井口传来了人声和光亮。
“下面有人吗？”
是村里大饶声音。
“有！有！我是王野！李瘦猴也在下面！快救我们上去！”王野带着哭腔喊道。
上面一阵骚动。绳子放了下来。王野先把昏迷不醒的李瘦猴绑好，看着他被拉了上去。然后他自己也抓住绳子，被上面的人合力拉出了井口。
李瘦猴被抬走了，他还有微弱的呼吸。
老王闻讯赶来，看到王野这副样子，又看到井里捞上来的那具腐烂的男尸，脸色铁青。他一把揪起王野。
“你又给我惹祸！”
王野眼神呆滞，浑身发抖，一句话也不出来。
......
王野被老王拎回了家。他娘看到他这个样子，吓得直哭。
当晚上，王野就发起了高烧。他胡言乱语，浑身抽搐。
“井......井里有死人......”
“女人......倒吊着......撞头……”
“别过来......别过来......”
老王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医生打了针，开了药，但王野的高烧迟迟不退。
两后，王野的烧终于退了。但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话，眼神畏畏缩缩，看饶时候带着恐惧。他不再出门，整蜷缩在炕角，用被子蒙着头。有人稍微大声话，或者动作大一点，他都会吓得一哆嗦。
张胖子来看他，怯生生地叫了一声“野哥”。
王野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把身子往墙角缩了缩。
张胖子对老王：“王叔......那我们球掉进那个荒院了。李瘦猴进去捡球，就没出来。野哥进去找他，然后就......”
老王皱着眉头，沉默地抽着烟袋，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王野的娘抹着眼泪。
“孩子这是吓掉了魂啊。得去把魂叫回来。”
老王磕了磕烟袋锅。
“叫魂顶个屁用。我去那院子看看。”
......
老王叫上了几个村里的壮劳力，包括李老四。李老四虽然讨厌王野，但这种大事上也不会含糊。
一群人拿着手电筒、棍棒，来到了荒院外。
那把生锈的锁被斧头劈开了。
众人推开大门，走进了荒草丛生的院子。
手电光在院子里晃动。
老王走到井边，用手电往里照。井很深，底下只有淤泥和枯叶，还有一些杂物，那具男尸已经被弄走了。
“尸体弄走了。没啥看的了。”一个村民。
老王没话，他的目光投向了那间破屋子。
他带头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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