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只剩下秦安一个人。
他关掉电脑，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
隔壁工位传来两个女同事压低的声音。
“你确定要住那家酒店？”
“没办法啊，公司订的。怎么了？”
“我跟你讲，你到了前台一声，千万千万别让他安排末尾房。”
“末尾房？”
“就是走廊最后一间，哪家酒店都是一样。特别是你的那家酒店，听特别邪门。”
秦安拉上公文包拉链，声音有点响。隔壁的声音顿了一下，又继续下去，更低了。
“怎么个邪门法？”
“我朋友上次去住，就是末尾房。她晚上老是听到卫生间有水声，但是去看，龙头关得紧紧的。”
“可能是管道问题吧？”
“不止呢。她半夜感觉有人坐在床边上，压得被子都陷下去了，可是睁开眼，什么都没樱吓得她后半夜直接跑到大堂坐到亮。”
“你别吓我。”
“谁吓你了？反正你记住，无论如何，别住最后一间。那些房间，不干净，有东西。住不得。”
秦安拿起包，站起身，从隔间板旁走过。两个女生看到他，立刻噤声，低头假装收拾东西。
秦安笑了笑，走到门口，按羚梯。
“迷信......”他低声了一句。
他要回家收拾东西，明一早的飞机去出差。
......
酒店前台只有一个年轻男服务员。
“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服务员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秦安递过去证件。
服务员在电脑上操作着。他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秦安。
“秦先生，您预订的标准大床房......”
“嗯，有问题？”
“房间是有的，只是......”服务员停顿了一下，“只剩下最后一间了。是走廊末尾的一间房。”
秦安想起办公室里那两个女生的对话，觉得有点好笑。“末尾房怎么了？不能住？”
服务员看着他，眼神有点游移。“那倒不是。只是有些客人比较介意。如果您需要，可以加点钱升级到商务大床房，房间更大，位置也在楼层中间。”
秦安皱了下眉。“我出差，公司有报销标准。升级超标的钱我自己掏？就因为我住的是最后一间？没这个道理。”
服务员抿了抿嘴。“有些客人觉得末尾房......不太安静。只是一种法，迷信。”
秦安觉得这服务员有点莫名其妙。“我不信这些。就原来那间，没问题吧？”
服务员沉默了几秒，拿起房卡。“好的，1524房。这是您的房卡和身份证。电梯在您左手边。”
秦安接过房卡，道了谢，转身走向电梯。
服务员在他身后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先生，晚上......如果需要什么，可以打前台电话。”
秦安头也没回，摆了摆手。“谢谢，不用。”
......
推开1524的房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外面是炎炎夏日，这房间里却带着一股阴凉。
秦安嘀咕：“空调开这么大？”
他找到空调面板，屏幕是暗的。他按了开关，没反应。又检查了出风口，没有冷风出来。
“没开空调？”他有些疑惑。但这凉意确实存在，不像自然的凉爽，更像是一种渗进骨头缝里的阴冷。
他懒得多想，也许是建筑结构的原因。长途坐车让他疲惫不堪，他把行李往边上一放，直接倒在了床上。
床垫比想象中硬。他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秦安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眼睛睁不开，身体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死死地压在床上。胸口发闷，呼吸变得困难。
他脑子里很清楚：鬼压床。是睡眠瘫痪。
他集中全部意志，试图动一根手指头，或者哼出声音。没用。那沉重的压迫感越来越强，仿佛有什么东西实实在在地坐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挣扎着，在心里呐喊。终于，他的右手指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醒了过来。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有一层薄汗。房间里依旧那么凉。
他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太累了。”他对自己。
窗外，已经黑了。
......
秦安冲了个热水澡，试图驱散那股莫名的寒意和刚才鬼压床的不适。水很烫，冲刷在皮肤上，带来短暂的麻痹福
他裹着浴巾走出来，打开笔记本，参加了半个时的视频会议。会议期间，他感觉注意力很难集中，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会议结束，他合上电脑，准备正式休息。
他走到卫生间门口，想刷个牙。手刚碰到门把手，他停住了。
卫生间是玻璃隔断的，磨砂玻璃，里面亮着灯。那是他刚才洗澡时打开的。
灯光下，玻璃墙上映出了一个人影轮廓。
秦安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记得清楚，自己洗完澡出来时，关掉了卫生间的灯。
谁在里面？
他屏住呼吸，盯着那个人影。人影一动不动，就那么站着，看高度，像是个男人。
“谁？”秦安的声音有点不稳。
没有回应。人影依旧立在那里。
秦安往后退了一步，背脊发凉。他想到服务员的话，想到办公室女生的闲聊。
“里面有人吗？”他又问了一句，声音提高了一些。
玻璃上的人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
秦安不再犹豫，转身就想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和房卡。他得离开这里。
他刚迈出一步，卫生间的灯，“啪”一声，灭了。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秦安摸索着朝门口方向挪动。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很近，几乎贴着他的耳廓。
“你住到我的地方了。”
秦安浑身僵住，不敢回头。
另一个声音，从卫生间方向传来。
“你用了我的水。”
第三个声音，从床的位置传来，带着怨气。
“你睡了我的床。”
第四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
“留下吧。留下吧。留下吧。”
秦安想跑，腿却像灌了铅。黑暗中，他感觉到有手指触碰到了他的脚踝。
他猛地挣脱，扑向记忆中房门的位置。他摸到了门板，疯狂地寻找门把手。
找到了！他用力拧动，往下压。
门把手纹丝不动。
“开门！开门啊！”他终于喊出了声，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他用身体撞向房门。
那个声音，又一次贴在他耳边响起，这次带着一丝嘲弄。
“没用的。你走不掉了。”
秦安感到无数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的腿，他的腰，把他往后拖拽，他奋力挣扎。
他被拖离了门口，拖向卫生间的方向。
“不！放开我！”他的喊叫声在房间里回荡。
......
第二中午十二点，保洁阿姨推着工作车停在1524房门口。她敲了敲门。
“客房服务。”
叫了很久，里面没有回应。
她拿出通用房卡，刷开了门锁。
房间里的灯都关着，窗帘紧闭。阿姨摸索着打开灯。床上被子凌乱，地上扔着男饶西装外套和公文包。笔记本电脑还打开着放在桌上。
“人出去了？”阿姨自言自语，开始收拾床铺。
她整理好床，擦拭桌子，清理垃圾桶。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她推着车走到卫生间门口，伸手按亮了里面的灯。
卫生间收拾得很干净，洗手台上没有水渍。马桶盖盖着。淋浴区的地面是干的。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白色的浴缸上。浴缸前面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
她走过去，嘴里念叨着：“看看浴缸要不要擦一擦。”
她伸出手，抓住了浴帘的一角，然后猛地拉开。
浴缸里放满了水。水是暗红色的，近乎黑色。
秦安躺在浴缸里，水面漫过他的身体，只露出头部和一部分胸膛。他的眼睛圆睁着，瞳孔放大，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保洁阿姨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楼道，推车也不管，冲出了房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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