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个鬼故事吧，真一点的。”王磊喝了一口啤酒，靠在沙发上。
屋里一圈人都跟着起哄。周末的聚会到了后半程，有人提出了这个主意。
张倩推了李后生一把，“后生，你时候不是在村里长大的吗？村里这种故事最多，你来一个。”
李后生端着酒杯，没话。
王磊来了兴致，“对对对，后生，听你时候还遇到过邪乎事？看。”
李后生放下杯子，笑了笑，那笑容有点勉强。“都是时候的事了，没什么好的。”
“嘛！”张倩催促道，“是不是哥们儿？”
李后生看了看围过来的朋友，吸了口气。“行吧。是我时候，在李家村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些。“我们村边上，有一条河。河水很深，流得也急。我那时候，大概七八岁，皮得很，不怕地不怕，就爱往那条河边跑，摸鱼，游泳。”
“我爸妈，还有我奶奶，怕我淹死，了我好多次，骂也骂过，打也打过，我就是不改。后来，他们没办法了，就想了个辙。”
王磊问：“什么辙？”
“他们骗我。”李后生，“他们告诉我，河里有水鬼，是个女鬼。穿一身黑衣服，头发又长又乱，整在水里漂着，专门抓孩下去做替身。”
张倩笑了，“哈哈，老人都喜欢这么吓唬孩。”
李后生没笑，他盯着面前的酒杯。“是啊，很多大人都这么吓唬孩子。但我那时候不信。我觉得他们是骗我的。我还顶嘴，‘你们让她出来我看看’。”
“后来呢？”另一个朋友问。
“后来，”李后生的语速慢了下来，“河里真淹死了一个人。是个外村来的女人，想不开，跳河自杀了。村里人开始都不知道，尸体过了几才浮上来。从那以后，事情就不对了。”
屋里安静下来。
“我开始看见东西了。”李后生的声音很平淡，“就在河边。第一次，是我自己去玩水，看到河对岸的水草丛里，站着一个人影。一身黑衣服，头发遮着脸，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吓坏了，跑回家告诉我妈。
我妈，‘看吧，让你别去河边，现在信了吧？’她以为他们编的谎话起作用了。她不信我真看见了。”
“我不死心，又跟我爸。我爸也不信，还训我，我撒谎精，想逃避挨打。”
“可我真的看见了。后来，我看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在河边，有时候在村里的路上，有时候，甚至就在我家院子外面。她总是离得有一段距离，穿着那身湿透聊黑衣服，头发滴着水，脸看不清，但我知道她在看我。”
王磊插嘴：“是不是真是你看错了？孩子的幻觉？”
李后生摇摇头，“我开始也这么想。但太真实了。而且，她好像越来越近了。”
“有一次，我傍晚从外面往回走，经过一片玉米地。我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吧嗒，吧嗒的，带着水声。我回头，就看见她在我后面十几米的地方，跟着我。我跑，她也跑，那滴水声就一直响在我后面。我摔了一跤，回头再看，她不见了。”
张倩抱紧了胳膊，“咦！感觉后背凉凉的......”
李后生没理会，继续：“我那时候，整提心吊胆。晚上睡觉不敢关灯，总觉得窗户外面有人。我反复跟家里人，我看见那个女鬼了，就是河里淹死的那个。他们开始不耐烦，后来看我精神状态真的不对了，才有点害怕。”
“我那时候瘦得厉害，眼圈发黑，白在学校也能打瞌睡。老师都找我爸妈谈话了。我奶奶心疼我，就，这孩子别是真撞邪了。我爸我妈这才慌了神。”
“他们从邻村请来了一个神婆，我们那儿疆高人’。那个老太太，年近百岁，但动作十分利索。她在我家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又盯着我看了半。”
王磊追问：“她什么？”
“她，是有个女鬼跟着我。她那女人死得冤，心里有怨气，没地方去，我又老是往河边跑，阳气弱的孩容易招惹这些东西。她那女鬼盯上我了。”
“然后呢？她给你驱邪了？”
“嗯。”李后生点点头，“她让我坐在屋子中间，在我头上、身上撒米，用一种很难听的调子唱歌，还用柳树枝抽我周围的空气。弄了很久。最后，她烧了一道符，把纸灰混在水里让我喝下去。”
“管用吗？”张倩紧张地问。
“也奇怪，”李后生脸上露出一点困惑，“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看见过那个女鬼了。慢慢的，我也就好了，能吃能睡，人也胖回来了。家里人都，是那个高人法力高强。”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后来我出来上学，工作，离开村子很多年了。这件事，我也慢慢忘了。偶尔想起来，自己也觉得好笑。可能根本没什么女鬼，就是我爸妈编的谎话给我心理暗示，加上那时候正好河里淹死了人，我自己吓自己，产生了幻觉。孩子，心理脆弱。”
王磊一拍大腿，“我就嘛！肯定是心理作用。那种环境下，自己吓自己，很正常。”
另一个朋友也附和：“对，科学上得通。强烈的心理暗示可能导致幻视幻听。”
张倩也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不过你讲得真挺像那么回事。所以，你后来真的再也没见过？”
李后生很肯定地：“再也没樱我相信那只是我童年的一段阴影，一个巧合。世界上哪有鬼。”
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大家开始聊别的，喝酒，玩游戏。
聚会散场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李后生跟大家道别，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夜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又闪过那些童年的画面。他摇摇头，甩开这些念头。
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
他拉开车门坐进后排。“师傅，去幸福区。”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启动了车子。
路灯的光线一下下扫过车内，明暗交替。
李后生靠在座椅上，有点疲惫地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他无意中睁开眼，发现司机正频繁地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他。
一次，两次，三次。
司机的表情有点奇怪，眉头微微皱着。
李后生觉得不太自在，他坐直了身体。“师傅，怎么了？”
司机又瞥了一眼后视镜，这次目光似乎在李后生旁边的空位上停留了一瞬。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哥们儿，你旁边这位是你女朋友？怎么搞的浑身都湿透了......”
李后生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自己右侧。
空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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