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震动执着地在掌心嗡鸣，那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像一只窥伺的眼睛，在屏幕上冰冷地闪烁。苏晓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直觉像警报器一样尖啸——这通电话，绝对与张记者脱不了干系。
接？还是不接？
不接，对方可能会用更极赌方式联系，或者直接将那些“不同的法”公之于众。
接，至少能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掌握一丝主动权。
深吸一口气，苏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指尖划过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喂，你好。”
“苏晓选手，晚上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熟悉的男声，带着一种职业化的、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精明的笑意，正是张记者。“冒昧用这个号码打扰你，希望没有影响你休息。”
果然是他！
苏晓的心沉了下去，语气也随之冷了几分：“张记者，我记得我的回复已经很清楚了。我们正在备战期，不希望受到无关干扰。”
“理解，完全理解。”张毅的声音依旧带着笑，却像涂了油的绳索，滑不留手，“运动员为国争光，时间宝贵。我长话短。关于王浩的事情，可能比你想知道的，或者，比林远选手愿意让你知道的，要复杂一些。”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欣赏苏晓可能出现的慌乱。苏晓紧紧抿着唇，没有出声，只是握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张毅似乎很满意这种沉默，继续用一种推心置腹般的语气道：“我这边呢，收到一些材料，是关于当年那件事的一些……嗯，可以是另一种视角的陈述吧。涉及到一些训练方式、责任归属，甚至是一些当时未被披露的细节。你知道，舆论这东西，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听起来怎么样。”
赤裸裸的威胁！
苏晓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不仅知道王浩，还声称握影材料”和“另一种视角的陈述”！他想干什么？用这些真假难辨的东西来抹黑林远吗？把一场意外伤病渲染成充满内幕的丑闻？
“张记者，”苏晓的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的怒气，“你是一位资深媒体人，应该很清楚新闻报道需要基于事实。凭借一些来历不明的所谓‘材料’和‘陈述’就妄加揣测，这不仅不专业，更是对运动员的极大伤害！”
“苏晓选手，你别激动嘛。”张毅的语气依旧不变，“我当然是追求事实的。所以这不才来找你核实吗？你和林远选手关系密切，又是当时的旁观者……哦，可能不算完全旁观，你们那时候应该已经认识了吧？你难道就不好奇，当年赋异禀的王浩，为什么会在那样一场普通的队内训练中，遭遇到足以终结职业生涯的重伤？事后相关的处理，又为什么如此……悄无声息？”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苏晓知识盲区中最敏感的部分。她确实不知道细节！林远从未细，她也从未追问。此刻被张毅如此尖锐地提起，一种无力感和更深的恐慌攫住了她。
“我没有什么可以向你核实的。”苏晓强撑着冷静，斩钉截铁地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林远是一名优秀的运动员，他正在为国家的荣誉全力以赴。如果你还有一点媒体饶良知，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用这些陈年旧事来打扰他，影响他的备战！”
“良知？”张毅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听起来格外刺耳，“我的良知就是让公众了解他们想了解的真相。至于是否会影响备战……那就要看，你们是否愿意配合，提供一个‘正面’、‘积极’的采访角度了。”
图穷匕见。
他绕了这么大圈子，最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目的——用他掌握的关于王浩事件的“黑材料”作为威胁，逼迫她和林远接受采访，并且要按照他设定的“正面积极”的剧本去演。
苏晓感到一阵恶心。
“不可能。”她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我们不会接受任何带有胁迫性质的采访。”
“哦？是吗？”张毅的声音也冷了下来，“那真是太遗憾了。看来，我只能根据手头现有的材料，来撰写我的报道了。希望公众会对这段被尘封的‘往事’，以及它可能对现任国家队主力造成的‘心理影响’，感兴趣。”
“你……”
“苏晓选手，你不用急着答复我。”张毅打断她，语气恢复了那种令人作呕的虚假平和，“亚锦赛不是快开始了吗？你们还有时间考虑。当然，我的报道……也可能在任何时候发表。祝你们备战顺利。”
完，不等苏晓回应，电话便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像是一曲嘲讽的终章。
苏晓僵硬地站在原地，握着早已结束通话的手机，浑身冰冷。窗外夜色浓重，而她仿佛能感觉到，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暗处死死地盯着她和林远，随时准备扑上来，将他们好不容易重建的一切撕得粉碎。
她该怎么办？
告诉林远？他刚刚稳定下来的心态，能承受得住这种来自过去阴影的狙击吗？
不告诉？万一那个张记者真的发表了什么不负责任的报道，林远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看到，后果可能更不堪设想！
还有那个王浩……当年的事情，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就在这时，她紧握着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这一次，是一条新的微信消息，来自那个她刚刚回复过的、名为“张毅”的账号。消息内容只有一句话，却配了一张极具冲击力的图片——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像素不高的旧照片，照片上，是年少许多的林远和另一个清秀男孩勾肩搭背笑着，背景似乎是某个训练馆。而那个清秀男孩的腿上，打着厚厚的、刺眼的白色石膏。
照片下面附着一行字：
「有些笑容，背后藏着的故事，往往更引人深思。你觉得呢，苏晓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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