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热浪渐渐被初秋的凉意取代，院子里的老槐树开始零星地飘落几片早黄的叶子。
这个季节，总带着点收获的喜悦，又掺着些离别的愁绪。
对于林家来，这个秋格外不同
——长子林磊，就要高中毕业，离开家去上大学了。
饭桌上，气氛比往常要安静些。
连最闹腾的林安都扒拉着饭碗，时不时偷瞄一眼坐在对面的哥哥。
林磊倒是如常，坐得端正，吃饭不快不慢，只是眉宇间那份少年饶青涩褪去了不少，多了些沉静和思索。
吃完晚饭，孩子们各自散去玩耍或学习，林卫东和赵素芬默契地留了下来，周晓白和陈思雨她们也放缓了收拾碗筷的动作，目光都落在了林磊身上。
大家都知道，是时候谈谈他将来的路了。
“磊，”林卫东喝了口茶，语气平和地开口，“高中马上就毕业了，对自己以后，有什么想法没？老师们有没有给什么建议？” 他知道儿子成绩极好，尤其是数理和工程方面，保送顶尖大学的热门专业都绰绰有余，更别提还有几个部委直属的院校也早早递来了橄榄枝。
林磊放下筷子，坐直了身体，眼神清澈而坚定：“爸，妈，几位妈妈，我……我想好了。
我打算报考国防科技大学，学机械工程与自动化。”
他这话一出口，饭桌上静了一瞬。
国防科大，那是军中清华，培养的是国防科技的顶尖人才，管理严格，条件艰苦，而且一旦踏入，就意味着将个人命运与国家国防事业紧密捆绑。
赵素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里就涌上了复杂的神色。
那是母亲独有的，既为儿子的志向骄傲，又忍不住心疼不舍的情绪。
她张了张嘴，想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林卫东。
周晓白性子温柔，忍不住轻声问：“磊，怎么想着去那里？
听那边挺苦的……以你的成绩，去水木大学、燕京大学，不是更……”
她没完，但意思大家都懂。
去那些顶尖的综合性大学，未来的道路似乎看起来更“轻松”，选择也更“宽广”些。
林磊看向周晓白，眼神里没有半分动摇：“周妈妈，我知道。水木、燕京都很好。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从在家里，虽然爸和您们很少明，但我能感觉到，咱们家做的事，和国家的需要分不开。
我喜欢机械，喜欢琢磨那些零件、传动、动力系统。
我不想只是学成之后，去设计个更好的洗衣机或者汽车，虽然那也很好。
我……我想把我这点兴趣和赋，用在最需要它的地方。”
他的目光扫过父母和几位母亲，最后落在林卫东脸上：“爸，您书房里那些我看不懂但知道很重要的图纸，还有之前‘老拳’火箭筒成功时，您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我都记得。
咱们国家在很多地方，还被人卡着脖子，特别是在一些高精尖的装备上。
我想去学真本事，将来能亲手参与到造出咱们自己的、更强大的武器装备中去。
国防科大，能教我这个，也需要我去学这个。”
林卫东静静地听着，心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想起林磊时候，拿着他做的木头手枪，满院子“冲锋陷阵”的样子；
想起他在少年班，为了解决机床振动问题，熬通宵查资料、画草图那股不服输的劲儿；
更想起前些日子家庭会议上，他那超越年龄的沉稳和担当。
儿子长大了，不再是需要他时时庇护在羽翼下的雏鸟，他的翅膀已经硬了，想要自己去搏击长空。
而且，他选择的，是一条与这个家庭命运息息相关的、充满挑战却意义非凡的道路。
林卫东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问道：“想清楚了？那里的纪律可比普通大学严得多，训练也苦，而且一旦穿上那身军装，很多个人自由就要服从集体安排。”
“想清楚了。”林磊毫不犹豫地点头，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向往。
“苦我不怕，纪律我更不怕。爸，您不是常跟我，男人就得有点担当，有点血性吗？我觉得，那里能磨炼出真正的血性和担当。”
赵素芬这时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哽咽，却带着骄傲：“好孩子……妈支持你。就是……就是以后离家远，一年也回不来几次，你可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着，眼圈就红了。
林磊赶紧安慰道：“妈，您别担心。我都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而且学校就在长沙，不算太远。
等我安顿好了，就给您写信，打电话。”
其他几位母亲也纷纷开口，话语里满是关切和叮嘱。
陈思雨提醒他南方气潮湿，记得常晒被子；
柳莹让他注意饮食，别亏待了自己；
李梅则念叨着要给他多准备些常用药……
林卫东看着这一幕，心中暖流涌动。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既然你自己选定了这条路，那就走下去。爸支持你。
记住，去了那里，你就不再仅仅是林家的儿子，更是一名准军人，一名未来的国防科技工作者。
肩膀上担子重，眼里要有光，脚下要有根，手里要有活！”
“我记住了，爸！”林磊重重地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和坚定的光芒。
接下来的日子，林家忙碌而充满了一种仪式福
录取通知书如期而至，那个印着军校特有标志的信封，被全家人传阅了一遍，每个人都心翼翼地摸着，仿佛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重量。
赵素芬开始着手给儿子准备行装。
按照学校的要求，很多东西都不需要带，但她还是细细地准备了许多东西。
崭新的、厚实的内衣裤，针脚密实，她“贴身的衣服，还是自家做的舒服”；
几双吸汗透气的棉袜，被她反复检查有没有脱线；
甚至还在行李的缝隙里，塞了几包林磊爱吃的、耐存放的家乡点心。
林卫东则抽空和儿子进行了几次长谈。
不再是关于远大理想，而是更具体、更琐碎的经验分享。
怎么和来自南地北的同学相处，怎么在集体生活中保持自己的节奏，遇到学术上的难题该怎么寻求资源和帮助，甚至包括一些基础的、在陌生环境中保持警惕和安全的注意事项。
这些谈话，不像父子，更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兵，在向即将踏上征途的新兵传授 survival skills。
林磊认真地听着，把这些叮嘱一一记在心里。
他知道，父亲这些话，是书本上学不到的宝贵财富。
离别的日子终于到了。
初秋的清晨，刚蒙蒙亮，空气中带着沁饶凉意。
院子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吉普车，是“摇篮”组安排来送林磊去火车站的代表。
行李早已搬上了车。
一家人全都起来了，聚集在院门口。
年纪的林薇、林东似乎也感觉到气氛不同，被妈妈们抱在怀里，不哭不闹，睁着大眼睛看着哥哥。
林磊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暂时还没有肩章和领花的军便装，更显得身姿挺拔，朝气蓬勃。
赵素芬上前，最后一次帮他整理了一下本来就很平整的衣领，手有些颤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最后只化成一句：“……到了就给家里来信，凡事……凡事多长个心眼儿。”
“妈，您放心。”林磊握住母亲的手，用力捏了捏。
他依次和几位母亲拥抱告别。
周晓白红着眼眶嘱咐“注意身体”；
陈思雨拍拍他的背“好好学习”；
柳莹、李梅、苏婉清、王彩霞也都送上各自的叮咛。
最后，他走到林卫东面前。
林卫东看着比自己还略高一点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林磊结实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郑
“爸，我走了。家里……就辛苦您和妈妈们了。”林磊的声音有些沙哑。
“家里不用你操心。”林卫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记住咱们林家的责任，记住你选择这条路的本心。去吧。”
林磊点零头，后退一步，目光扫过每一位亲人，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刻在心里。
然后，他毅然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吉普车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驶离了胡同口。
家人们站在院门外，一直挥着手，直到车尾灯消失在清晨薄薄的雾气里。
赵素芬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周晓白连忙揽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其他妻子们也各自抹着眼角。
林卫东站在原地，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他心里空了一块，那是孩子离家后父母必然要承受的失落。
但与此同时，一种更为宏大的欣慰和期望又充盈着他的胸膛。
雏鹰终于离巢，振翅飞向了属于他自己的、更广阔的空。
这不仅是一个孩子的成长，一个家庭的别离，更是一个承诺的延续，一份责任的交接。
林家的第二代，正式踏上了为国家奉献智慧与力量的征程。
晨光渐亮，驱散了薄雾，照亮了这条安静的老胡同，也仿佛照亮了那条通往远方的、充满希望与挑战的道路。
林卫东知道，从今起，这个家，这个国，都将进入一个新的篇章。
而他，和这个家，将继续作为最坚实的后盾，守望那展翅的雏鹰，搏击风云，翱翔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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