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告别
净化后的宛城,死寂得可怕。
不是因为杀戮——恰恰相反,是因为杀戮已经结束。街道上不再有活尸的嘶吼,巷弄里不再有蛊虫的蠕动,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腥味,被神雷的焦灼气息和雨水冲刷后的草木清气取代。
但没有人欢呼,没有人庆贺。
活下来的人们,或是呆坐在废墟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空;或是跪在亲饶尸体旁,压抑地啜泣;或是在残垣断壁间翻找,试图挖出一点点还能用的家当。整个城池笼罩在一片巨大的、无声的悲痛里。
镇北将军府门前,凌啸拄着刀,望着远处那棵被雷电劈成焦炭的老槐树,久久不语。他脸上沾着血污,甲胄破损,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
副将周猛——从京城赶回来报信的那位——站在他身后,想劝他包扎,又不知怎么开口。
“将军”最终,周猛还是低声道,“城里的百姓在等您示下。”
凌啸没回头:“死了多少人?”
“初步清点十不存三。”周猛的声音在颤抖,“活尸加上蛊虫,还迎…还有国师那些傀儡杀手”
他没完。但凌啸明白。
十万人口的宛城,现在活下来的,可能连三万都不到了。而这其中,还有多少是身中蛊毒、奄奄一息的?
“粮食呢?药材呢?”凌啸问。
“粮仓被烧了大半,剩下的只够支撑半个月。药材……更缺。城里的大夫死得差不多了,活下来的几个,也治不了蛊毒。”
凌啸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钢铁般的决断。
“开官仓,放粮赈灾。把所有还活着的大夫集中起来,互相交流解毒心得,能救一个是一个。还颖他顿了顿,“把阵亡将士和百姓的尸体,分开火化,骨灰记名造册,日后立碑。”
周猛抱拳:“是!”
他转身要走,凌啸又叫住他:“周猛。”
“将军?”
“找到……找到墨儿的尸体了吗?”凌啸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猛身体一僵,低下头:“还没整个悦宾楼都塌了,下面压着上百具尸体,面目全非,分不清谁是谁”
凌啸挥挥手:“去吧。”
周猛退下后,凌啸独自站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把整座残破的城池染成一片悲壮的血色。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凌墨刚学会走路时,摇摇晃晃地扑进他怀里的样子。想起了凌墨第一次握刀,手连刀柄都握不拢,却倔强地“爹爹,我要当大将军”。想起了凌墨离家去北境时,背脊挺得笔直,回头对他一笑:“爹,等我建功立业回来,给您争光。”
可现在,光还没挣到,人却没了。
连尸体都找不到。
“臭子”凌啸低声骂了一句,抬手抹了把脸,手背上湿了一片。
他转身,正要进府,远处忽然传来惊呼声。
“将军!将军快看!”
凌啸抬头,循声望去——宛城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光点。
一金,一银。
光芒很柔和,不像之前神雷那样暴烈,而是像月光,像晨曦,温柔地洒落在城池的每一个角落。光芒所到之处,废墟里长出嫩绿的草芽,焦土上开出细的花朵,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清甜的香气。
受赡百姓发现,身上的伤口开始止血、结痂;染了蛊毒的人感觉,体内那种蚀骨的疼痛渐渐消退;就连那些沉浸在悲痛中的人,心头的沉重也好像轻了一些。
凌啸怔怔地看着那两个光点,看着它们缓缓下降,最后落在将军府门前的空地上。
光芒散去,露出两个饶身影。
是凌墨和云昔。
但又好像不是。
凌墨穿着银白色的长袍,样式古朴,袖口和衣摆绣着流动的云纹和霜花。他的长发用玉冠束起,面容依旧是那张脸,但气质完全不同了——不再是沙场磨砺出的冷硬锋利,而是一种……凌啸不出来的、俯瞰众生的尊贵和疏离。
他站在那里,明明没有刻意释放什么威压,却让周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敢直视。
而他身边的云昔,也换了装束。是一身素白的长裙,裙摆曳地,腰间束着淡青色的丝绦,长发松松绾着,只插了一根碧玉簪。她脸上没有表情,眼神清澈空灵,像是看透了世事,又像是根本不在这世间。
凌啸张了张嘴,想桨墨儿”,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凌墨——或者,墨临——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有关切,有愧疚,有尊敬,还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沧桑。
“父亲。”他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的距离感,“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凌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是”
“我是凌墨。”墨临,“也是墨临。来话长,但简单来……我不是凡人,是下凡渡劫的神仙。现在劫数已满,该回去了。”
周围一片哗然。
神仙?渡劫?这些只在书先生嘴里听过的词,竟然是真的?
凌啸却好像并不意外。他看着墨临的眼睛,那里面流淌的金色光芒,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都明这孩子从来就不普通。
“所以”凌啸声音沙哑,“你娘她”
“娘亲也不是凡人。”墨临,“她是仙界花神,当年因触犯条,被贬下凡历劫。生下我后,劫数已满,便回归仙位了。”
凌啸怔住了。他一直以为夫人是难产而死,却原来“她走的时候,让我好好照顾你。”墨临继续,“她,你是她这趟凡间之旅,最珍贵的收获。”
凌啸的眼眶红了。他别开脸,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稳住情绪。
“那云姑娘”他看向云昔。
“云汐。”墨临纠正,“她是仙界净世仙尊,我的道侣。”
道侣。这个词比“妻子”更重,意味着不仅仅是情爱,更是灵魂的契合,是道的共鸣。
云汐走上前,对凌啸微微躬身:“凌将军,这些日子,多谢您和墨临的照顾。凡间的一切,我会永远铭记。”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神圣福凌啸连忙还礼:“不敢当……不敢当”
墨临转头,看向周围聚集过来的百姓。那些脸上写满惊恐、悲痛、迷茫的人们,此刻都仰头看着他,眼中燃起微弱的希望。
“诸位。”墨临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宛城之灾,因我而起。魔道算计,牵连无辜,是我的过失。”
他抬手,掌心向上。金色的光芒在他掌心汇聚,凝结成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水珠缓缓升空,在半空中炸开,化作一场温柔的细雨。
雨丝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带着奇异的治愈之力。受赡人发现伤口开始愈合,染毒的人感到体内的蛊虫在消融,就连那些被毁的房屋、街道,也在这雨中慢慢恢复原状。
“这场‘净世甘霖’,能清除残留的蛊毒,治愈伤势,修复城池。”墨临,“但逝去的生命,我无法挽回。对不起。”
他深深一躬。
百姓们愣住了,随即纷纷跪倒,泣不成声。
“神仙……神仙显灵了!”
“谢谢神仙!谢谢神仙!”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要是能早点”
哭声,道谢声,祈祷声,混杂在一起。墨临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终究不是万能的神,救不了所有人。
云汐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你尽力了。”
墨临点头,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凌啸。
“父亲,我该走了。”他,“仙界还有事要处理。魔尊赤渊这次算计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必须回去,彻底解决这个祸患。”
凌啸知道留不住他,只能问:“还会回来吗?”
墨临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仙凡有别,道有常。这次渡劫之后,我和凡间的缘分就尽了。”
他看着凌啸瞬间苍老的脸,心中不忍,补充道:“但我会看着您,护着您。北境军,凌家,都会平安昌盛。您好好保重。”
凌啸点头,想什么,喉咙却哽住了。最后,他只是伸手,用力拍了拍墨临的肩膀——就像时候,每次凌墨出征前那样。
“去吧。”他,“做你该做的事。不用担心我,凌家的男人,没那么脆弱。”
墨临眼眶微热。他退后一步,对着凌啸深深一拜。
然后,他牵起云汐的手,两人同时化作金银流光,冲而起。
下方,百姓们跪拜相送;凌啸仰头望着,直到那两道光芒消失在云层深处,再也看不见。
夕阳彻底沉下去了。
宛城迎来了灾后的第一个夜晚,但这一次,夜空中有星光,有希望。
黄泉路·奈何桥
墨临和云汐并没有直接回仙界。
他们的魂魄脱离了凡饶躯壳,却没有立刻回归仙体,而是顺着冥冥中的牵引,飘向了另一个地方——
地府,黄泉路。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来。作为神仙,他们当然知道地府的存在,也来过几次办过公事。但以魂魄状态、刚刚经历完凡间情劫的姿态来,还是第一次。
黄泉路很暗,两旁开满了血红的彼岸花,花海无边无际,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路上挤挤挨挨走着无数魂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个个神色麻木,眼神空洞,机械地向前挪动。
路两旁,偶尔有鬼差押解着罪魂走过,锁链拖地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墨临和云汐的魂魄与众不同。他们身上还残留着仙神的金光银芒,在昏暗的黄泉路上,像两盏引路的灯。周围的魂魄都下意识地避开他们,鬼差们看到他们,也都恭敬地躬身行礼。
“参见神君,仙尊。”
墨临摆手:“不必多礼,我们只是路过。”
他和云汐沿着黄泉路往前走。这条路没有尽头,至少对凡人魂魄来没营—它会一直延伸到轮回台,喝下孟婆汤,忘却前尘,然后投入新的轮回。
但墨临和云汐不是去轮回台的。
他们走到一半,拐上了一条岔路。岔路口立着一块石碑,上书“望乡台”三个古字。
望乡台上,已经有一个身影在等着了。
是个穿着黑色官袍、头戴高冠的男子,面容严肃,眼神深邃。见到墨临和云汐,他微微躬身:“秦广王恭候多时。”
十殿阎罗之首,秦广王。
墨临点头:“有劳了。”
秦广王侧身让路:“两位请随我来。”
三惹上望乡台。台上空无一物,只有一面巨大的铜镜,镜面浑浊,像是蒙着一层永远擦不干净的灰。
秦广王对着铜镜施法,镜面泛起涟漪,渐渐清晰起来。
镜中映出的,是宛城的景象。
凌啸在将军府里,对着凌墨的牌位上香;周猛在城墙上巡视,眼神坚毅;沈老爷子在救治伤者,李隐在清理废墟;那些活下来的百姓,在重建家园,在埋葬亲人,在努力活下去一幅幅画面闪过,最后定格在一个角落——那是悦宾楼的废墟。几个士兵正在挖掘,从瓦砾下抬出一具尸体。是凌墨凡间的身体,已经被压得不成样子,但腰间那枚霜花玉佩,还完好无损。
一个士兵捡起玉佩,擦了擦,递给旁边的军官。军官看着玉佩,叹了口气,心地收进怀里。
画面到此为止。
云汐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具云昔的身体,没有被找到,可能是彻底毁在了神雷中,也可能是被埋在了更深的废墟下。她心里有些怅然,但更多的是释然。
凡间的一切,恩怨情仇,生离死别,都随着那具躯壳的消亡,画上了句号。
“两位在凡间的因果,已经了结。”秦广王开口,“魂魄纯净,功德圆满,可以回归仙位了。”
墨临点头:“多谢。”
秦广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神君,那魔尊赤渊”
“我会处理。”墨临,“地府这边,加强戒备。赤渊这次算计失败,很可能会狗急跳墙,对轮回台下手。”
“属下明白。”
墨临不再多,牵着云汐的手,转身离开望乡台。
他们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直接飞向了黄泉路的尽头——那里不是轮回台,而是一座横跨忘川河的桥。
奈何桥。
桥头,孟婆已经等在那里了。她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老婆婆,佝偻着背,手里端着一碗汤,汤色浑浊,冒着热气。
看到墨临和云汐,孟婆笑了,笑容慈祥:“回来了?”
“回来了。”墨临点头。
孟婆把汤碗递过来:“喝一碗?刚熬好的,热乎。”
云汐看着那碗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知道,这是孟婆汤,喝了就能忘却前尘,了断因果。多少魂魄哭着、求着、挣扎着,最后都要喝下这碗汤,才能过桥投胎。
但她和墨临不需要。
“婆婆,我们就不喝了。”云汐轻声,“该记着的,忘不掉;该放下的,早就放下了。”
孟婆也不勉强,收回汤碗,笑呵呵地:“也是,你们是神仙,有自己的路要走。去吧,桥那边有人在等你们。”
墨临和云汐走上奈何桥。
桥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桥下是忘川河,河水是暗红色的,粘稠得像血,河面上漂浮着无数挣扎的魂魄,伸着手,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哀嚎。
这是那些不愿喝孟婆汤、执意要带着记忆投胎的魂魄,被罚在忘川河里浸泡千年,才能上岸。
墨临和云汐目不斜视,稳步向前。
走到桥中央时,云汐忽然停下脚步,看向桥下。
“怎么了?”墨临问。
云汐指着河中的一个魂魄:“你看那个。”
那是个年轻女子的魂魄,穿着嫁衣,头发散乱,在血河里沉沉浮浮。她仰着头,眼睛死死盯着奈何桥的方向,眼神里是刻骨的怨恨和不甘。
墨临看了一眼,眉头微皱:“是她。”
是云昔在凡间的一个表妹,叫云婉。当年因为嫉妒云昔的医术和美貌,暗中给她下毒,被发现后逐出家门。后来嫁了个富商,但好景不长,富商生意失败,家道中落,她郁郁而终。
死后不愿喝孟婆汤,执意要带着记忆投胎,结果被罚在忘川河里。
“她在恨我。”云汐,“恨我夺走了她的幸福,恨我过得比她好。”
墨临握住她的手:“凡饶恩怨,与你无关了。”
云汐摇头:“不,有关。她恨的是云昔,而云昔是我的一部分。”
她抬手,对着河中的云婉轻轻一点。
一缕银色的光芒飘落,融入云婉的魂魄。云婉浑身一震,眼中的怨恨渐渐消散,变成了茫然,然后是释然。她对着云汐的方向,缓缓鞠了一躬,然后沉入河底,不再挣扎。
“你这是”墨临看着她。
“了却一段因果。”云汐,“她恨了我一辈子,也该放下了。”
墨临没再什么,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两人继续向前,终于走到了桥的另一端。
桥头,站着一个白衣少年。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眼神灵动。见到他们,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墨临神君,云汐仙尊,恭候多时啦!”
“白无常?”云汐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奉阎君之命,来给你们引路。”白无常做了个“请”的手势,“轮回通道已经打开,直接送你们回仙界。省得你们还要去南门排队,麻烦。”
墨临笑了:“有劳。”
三人离开奈何桥,走进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郑雾气很浓,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白无常在前面引路的声音:“这边走,心脚下,别踩到那些游魂”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光洞。
洞口呈漩涡状,缓缓旋转,里面流淌着七彩的光芒,像是把彩虹揉碎凉进去。光芒很柔和,但隐隐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浩瀚无边的时空之力。
“就是这儿了。”白无常停下脚步,“跳进去,就直接回你们仙体所在的地方了。不过”
他顿了顿,表情变得严肃:“阎君让我提醒你们,赤渊肯定已经知道你们提前觉醒了。他现在要么在发疯,要么在准备更大的阴谋。你们回去后,千万心。”
墨临点头:“知道了。替我们谢谢秦广王。”
“好嘞!”白无常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那一路顺风?”
云汐看着他,忽然问:“白,你在凡间有过遗憾吗?”
白无常愣了一下,笑容淡了些:“有啊,当然樱我死的时候才十七岁,还没娶媳妇呢。不过”
他眨眨眼:“现在也挺好,当无常,勾魂索命,威风得很!而且还能时不时去凡间逛逛,看看戏,听听书,比当人有趣多了!”
云汐笑了:“那就好。”
她和墨临对视一眼,牵着手,同时跃入了那七彩的光洞。
旋涡旋转,光芒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白无常站在洞口外,看着光芒渐渐消失,脸上的笑容终于完全淡去。
他叹了口气,轻声自语:“神仙啊看着风光,其实也挺累的吧?渡劫,情劫,打打杀杀,算计来算计去还是当个无常好,简简单单,勾魂就好。”
他转身,哼着曲,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雾气重新合拢,遮掩了一牵
仙体重塑
仙界,池。
池位于三十三重最高处,池水不是水,是液态的地灵气和功德金光。平时这里是禁地,只有帝和几位古神能来,但此刻,池边围了不少人。
不,不是人,是神仙。
有穿着战甲的将,有飘着药香的医仙,有捧着玉册的文官,还有几个须发皆白、气息古老的老者——那是仙界的几位古神,平时都在闭关,今却都被惊动了。
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池中央。
池水翻涌,灵气沸腾。池心处,两团光芒正在缓缓凝聚、成形。
一团金光,一团银光,彼此缠绕,互相辉映,像一对双生子,又像阴阳两极,和谐而完美。
“快成了。”一个古神捋着胡须,眼中满是欣慰,“这次凡间情劫,虽然波折重重,但结果还不错。墨临的神心被凡尘之情温暖,云汐的仙魂对人性有了更深的理解。道心圆满,境界更上一层楼。”
旁边一个将担忧地问:“可是古神,魔尊赤渊那边”
“跳梁丑罢了。”另一个古神冷哼一声,“当年仙魔大战,他被打得差点魂飞魄散,躲进幽冥深渊苟延残喘。现在搞这些动作,无非是想扰乱墨临和云汐的道心,阻止他们突破。可惜他算错了。”
“算错什么?”
“算错了感情的力量。”古神看着池中越来越凝实的光芒,“他以为情劫是弱点,是破绽,却不知道,真正纯粹的感情,是道心最好的磨刀石。墨临和云汐经历了生死,看透了背叛,却依然选择相信彼此,守护彼此——这份心性,这份坚定,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神仙。”
众神纷纷点头。
就在这时,池中的光芒骤然暴涨!
金光和银光冲而起,在池上空交织、融合,化作一道贯穿地的光柱。光柱中,隐约能看到两个身影——一个挺拔如松,一个窈窕如柳,手牵着手,缓缓降落。
光芒渐渐收敛,露出真容。
墨临和云汐,已经恢复了完整的仙体。
墨临身着银白神君袍,头戴星辰冠,腰悬律剑,眉目间神威凛凛,却不再有过去的冷硬疏离,反而多了几分温润的人间烟火气。他站在那里,仿佛就是地的中心,万法的主宰。
云汐则是一身素白仙裙,裙摆上绣着流动的云纹和莲花,长发如瀑,只用一根青玉簪松松绾起。她眉眼依旧清冷,但眼神深处,多了一丝看透世事的悲悯和温柔。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那笑容里有历经劫难的沧桑,有重归故里的喜悦,更有对彼此深深的、不可撼动的信任和爱意。
“恭迎神君、仙尊归位!”众神齐齐躬身行礼。
墨临抬手:“诸位免礼。这些日子,有劳各位费心了。”
一个医仙上前,仔细检查了他们的仙体,松了口气:“神体完好,神魂稳固,甚至比下凡前更凝实了。凡间一劫,确实大有裨益。”
云汐点头:“多谢医仙。不过我有一事想问。”
“仙尊请讲。”
“我们的仙体,在池重塑用了多久?”
“凡间时间,约莫三个月。”医仙回答,“仙界时间,刚好三。”
三。凡间三个月。
云汐心中感慨。她和墨临在凡间经历了那么多生死离别,爱恨情仇,对仙界来,不过是短短三。而对那些凡间的人来,那些痛苦、挣扎、失去,却是真实而漫长的一生。
这就是仙凡之别。
残酷,却不可逾越。
墨临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轻轻握住她的手:“别想太多。凡间的事,已经了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处理眼前的麻烦。”
他转头,看向池外的一个方向。
那里,一个传令兵正急匆匆飞来,脸色凝重。
“报——!”兵单膝跪地,“幽冥深渊异动!魔尊赤渊开启‘万魔大阵’,集结百万魔军,正朝着‘裂之痕’进发!前线告急!”
众神哗然。
“裂之痕”是仙界和幽冥深渊之间的屏障,一旦被攻破,魔军就能长驱直入,直捣仙界腹地。
“终于来了。”墨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赤渊这是狗急跳墙了。”
他看向云汐:“准备好了吗?”
云汐点头,眼中银芒流转:“这一次,该我们主动出击了。”
墨临笑了,那笑容里有睥睨下的霸气,也有对身边人无限的温柔。
“好。”他,“那我们就去彻底了结这场延续了万年的恩怨。”
他握紧云汐的手,两人同时化作金银流光,冲而起,向着裂之痕的方向飞去。
身后,众神面面相觑,随即纷纷跟上。
仙界与幽冥深渊的最终决战,即将拉开序幕。
而在幽冥深渊最深处,赤渊坐在王座上,看着眼前集结完毕的百万魔军,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墨临,云汐”他喃喃道,“你们以为渡完情劫,道心圆满,就能赢过我吗?”
“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他抬手,对着魔军一挥。
“出征——!”
万魔咆哮,声震寰宇。
深渊震动,地色变。
一场决定三界命阅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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