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苍茫古老的镇压气息,如同惊鸿一瞥,乍现即逝。空恢复清朗,只余下五行归元阵柔和运转的嗡鸣,以及被净化后、带着雨后清新感的灵气流淌。祭坛裂痕处,只有丝丝缕缕稀薄的黑气仍在顽固渗出,却已远不如之前那般汹涌,甫一出现,便被缓缓旋转的五色光轮捕捉、转化。
死寂,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轻微耳鸣般的寂静所取代。
“结……结束了?”龙渊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不确定地喃喃道。他周身的赤金光芒黯淡下去,露出底下破损的衣衫和累累伤痕,尤其是左臂,绷带早已被血和尘土浸透。
“暂时……压制住了。”白辰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扶着旁边一棵勉强还算完好的树,才勉强站稳。月白长袍几乎成了破布,银发凌乱,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衣襟满是斑驳的血迹,显然神识和身体的损耗都达到了极限。
青鸾从空中歪歪斜斜地落下,一头栽进云汐怀里,连维持形态都有些困难,青色羽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木心更是直接昏睡了过去,脸上还挂着泪痕,被云汐心地抱起。
云汐自己也不好受,仙力几乎耗尽,经脉隐隐作痛,握着依旧有些发烫的秘境钥匙,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但,他们还活着。秘境,也保住了。
“先……回去。”云汐深吸一口带着清新灵气的空气,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休息。
撤回院的过程,比来时缓慢了无数倍。五人相互搀扶,步履蹒跚,几乎是挪回去的。直到穿过那层柔和的光膜,踏入院落熟悉的地面,所有人才真正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们淹没。
龙渊直接四仰八叉地瘫倒在草地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白辰也顾不得仪态,背靠着一根翠竹滑坐下来,闭目调息。青鸾落在石桌上,把脑袋埋进翅膀里,一动不动。木心被云汐安顿在铺满柔软藤蔓的床上,睡得昏沉。
云汐将秘境钥匙放在石桌上,自己也瘫坐在秋千上,轻轻荡着,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带来院内霓裳花安稳的淡香。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共同努力达成目标的满足感,慢慢冲淡了身体的疲惫和之前的恐惧。
这一觉,睡得昏地暗。
直到第二日上三竿,精力最旺盛的龙渊才第一个饿醒过来。
“咕噜噜——”他捂着发出雷鸣般抗议的肚子,一骨碌从草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阳光正好,洒满院,灵植们安静生长,仿佛昨日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噩梦。但身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和依旧空荡荡的丹田,提醒着他那一切都是真实的。
白辰已经醒了,正坐在石桌旁,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新拿出来的白玉茶杯,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平稳了许多。青鸾在院子的浅水池边梳理着羽毛,木心也醒了,正抱着一颗硕大的、饱含灵气的朱玉果口啃着,脸恢复了红润。
云汐从秋千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感觉仙力恢复了大半,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喂!”龙渊嚷嚷起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咱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他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美食的渴望。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饶响应。
“是该庆祝。”白辰放下茶杯,难得地没有泼冷水,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毕竟,我们解决了一个‘真仙级’的麻烦。”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好呀好呀!”青鸾欢快地扑扇翅膀,“我去摘最新鲜的云霞果和风铃葡!”
木心也放下果子,举起手:“我……我可以让花花们开得更漂亮!还可以用甜甜的蜜露调果汁!”
云汐笑着点头:“好!那我们就办个庆功派对!龙渊,你去打点……呃,算了,你还是去捞点月华溪里的银鳞鱼吧,那个温顺。”她及时阻止了龙渊可能想去猎杀大型仙兽的念头。
“我去准备些灵谷点心。”白辰起身,走向他们简单搭建的厨房区域——虽然大部分时间用不上,但偶尔动手也别有乐趣。
院立刻热闹起来。
青鸾化作一道青光飞向果林;木心跑到花圃旁,哼着不成调的歌谣,指挥着花草舒展枝叶,绽放出更加绚丽的色彩,甚至编织出几个散发着清香的花环;龙渊则撸起袖子,咋咋呼呼地冲向月华溪,不一会就传来他大呼叫和水花四溅的声音;白辰挽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臂,居然真的有模有样地开始和面,动作依旧带着他特有的优雅。
云汐看着这充满生机的一幕,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她走到院子中央,心念一动,通过秘境钥匙,让柔软的草地生长得更加厚实,让几株会发光的“星星草”环绕四周,又“变”出了一张更大的木桌和几把舒适的藤椅。
当夕阳将边染成瑰丽的橘红色时,庆功派对正式开始了。
长长的木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青鸾摘来的、表皮如同覆盖着朝霞的云霞果;清脆可口、摇晃时会发出风铃般轻响的风铃葡;龙渊捞上来的、被白辰用冰系仙法瞬间冷冻保鲜、肉质晶莹剔透的银鳞鱼生切片;白辰亲手制作的、形状精致、散发着谷物清香的灵谷糕点和用几种仙草冲泡的、气息清雅的香茗;还有木心用各种花蜜和晨露调制的、色彩缤纷、甜而不腻的百花蜜露。
中央,还用灵果堆成了一个塔,顶端放着一枚光芒最璀璨的“琉璃心果”。
“为了胜利!”云汐举起一杯晶莹的百花蜜露,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为了胜利!”龙渊直接抓起一条银鳞鱼生,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附和,惹得青鸾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白辰优雅地端起茶杯,微微颔首。
木心捧着自己的杯子,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青鸾站在桌沿,啄食着一颗风铃葡,发出愉悦的鸣剑
就连黑也从云汐袖子里钻出来,抱着一颗比它身子还大的灵谷点心,啃得不亦乐乎。
大家围坐在一起,品尝着美食,分享着冒险中的趣事和糗事。
“哈哈哈,龙渊你当时被倒提起来的样子笑死我了!”青鸾毫不客气地揭短。
龙渊脸一红,梗着脖子道:“那……那是意外!后来要不是我顶住那头疯鹿,你们能那么轻松?”
“白辰,你擦杯子的样子,跟个老头子似的。”龙渊不甘示弱地反击。
白辰慢悠悠地品了口茶,眼皮都没抬:“总比某些人,只会用蛮力,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强。”
眼看两人又要杠上,云汐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要不是龙渊正面顶住压力,白辰精准引导阵法,青鸾及时通讯,木心安抚环境,我们谁也成功不了。我们每个人,都很重要!”
这话到大家心坎里去了。龙渊和白辰对视一眼,虽然还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样子,但眼神里的敌意却淡了不少,各自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嘴角却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木心心地将一个自己编好的、缀满星星草和白花的花环戴在云汐头上,声道:“云汐姐姐最厉害……没有你,我们肯定做不到。”
云汐摸了摸她的头,心里暖暖的。
月光取代了夕阳,清辉洒满院。星星草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派对点缀得如梦似幻。吃饱喝足,大家或坐或卧,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与温馨。
经历了生死与共的战斗,那份在争执与磨合中建立起来的友谊,仿佛被淬炼过的精金,变得更加坚固和珍贵。
龙渊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望着星空,忽然道:“其实……臭狐狸你脑子还挺好使的。”
白辰靠在藤椅上,闻言微微侧头,月光落在他精致的侧脸上:“你的蛮力,偶尔……也算有点用处。”
两人完,都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云汐和青鸾、木心偷偷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抿嘴笑了起来。
夜渐深,派对在轻松惬意的氛围中接近尾声。大家都有些微醺(即使是蜜露和仙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友谊的温暖郑
然而,就在这一片祥和之际,正口抿着蜜露的云汐,动作忽然一顿。
并非钥匙预警,也非外敌来袭。
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悸动。
仿佛有什么与她同源的东西,在秘境极深极远的地方,轻轻……呼唤了她一声。
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
云汐端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微微凝住,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欢声笑语的伙伴,投向无忧境那被夜幕笼罩的、未知的深处。
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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