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终于彻底隐没在黑风岭的山巅之后。
厮杀声渐渐平息,只余下晚风卷着黄沙,掠过游魂关外的战场,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遍地的残肢断臂,被鲜血浸透的黄沙,断裂的兵刃与破碎的甲胄,还有那尚未散尽的淡淡煞气,都在诉着这场大战的惨烈。
东鲁与西岐的兵卒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在战场上来回穿梭。他们有的手持铁锹,挖掘深坑,掩埋战死同袍的尸骨;有的则在清理妖兵的残骸,将那些血甲骨刃尽数收缴,堆积在关外的空地上,准备付之一炬;还有的医者,正蹲在伤兵身旁,心翼翼地包扎伤口,伤兵们的呻吟声,与晚风的呜咽交织在一起,听得人心头发酸。
姜文焕身披染血的重甲,手中的丈八蛇矛拄在地上,枪尖还滴着妖兵的黑血。他望着眼前这片狼藉的战场,望着那些面带疲惫却眼神坚毅的兵卒,眼眶微微泛红。这场大战,东鲁兵马折损了近三成,西岐铁骑也伤亡了数千,每一个倒下的身影,都是东疆的忠魂。
“传令下去,”姜文焕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凡战死将士,皆按国殇之礼厚葬,家眷由东鲁国府按月发放抚恤粮米,绝不亏待!受伤将士,送入关内最好的医馆医治,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让他们早日康复!”
“末将领命!”身旁的亲兵抱拳应道,转身快步离去,将命令传遍整个战场。
南宫适走了过来,他的肩头被七彩毫光扫中,虽无大碍,却依旧隐隐作痛。他拍了拍姜文焕的肩膀,沉声道:“侯爷不必太过伤怀。今日一战,大破双阵,擒获余元,击退石矶,已是大胜。那些战死的将士,皆是为了东疆百姓而死,他们的英名,定会流传千古。”
姜文焕点零头,目光望向城头方向。那里,杨戬、南极仙翁等人正围着被擒的余元,不知在商议着什么。他深吸一口气,道:“南宫将军,你且率铁骑整顿防线,我去城头,听听仙长们的安排。”
“好。”南宫适颔首应下。
姜文焕提矛迈步,朝着城头走去。脚下的黄沙,每一步都带着粘稠的血意,让他的心头,愈发沉重。
城头之上,气氛凝重。
余元被捆仙绳死死缚住,瘫倒在地。这捆仙绳乃是阐教至宝,一旦缚住,任你大罗金仙,也难以挣脱。余元此刻面色铁青,丹田被破,精血耗竭,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嚣张气焰,唯有一双眼睛,依旧赤红如血,死死地瞪着杨戬,口中不停咒骂。
“杨戬!你这卑鄙人!竟敢以多欺少,暗算于我!有种便放了我,与我单打独斗,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阐教鼠辈!狼狈为奸!我截教教主通圣人,定会踏平游魂关,将尔等挫骨扬灰!”
“还有那南极仙翁,你身为阐教金仙之首,竟也恃强凌弱,不怕遭打雷劈吗?”
余元的咒骂声,在城头之上回荡着,刺耳至极。哪吒听得心头火起,上前一步,抬脚便要朝着余元踹去,却被杨戬伸手拦住。
“师弟,休要冲动。”杨戬眸光沉凝,望着余元,冷冷道,“余元,你布下化血阵,屠戮生灵,汲取精血,致使游魂关外十里寸草不生,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慈恶行,罄竹难书。今日被擒,乃是咎由自取,休要再口出狂言!”
“哈哈哈哈!”余元突然仰大笑,笑声凄厉而癫狂,“屠戮生灵?此乃成道之基!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截教行事,何须向尔等阐教伪君子解释?待我教主降临,定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威!”
“冥顽不灵!”南极仙翁眉头微蹙,手中羊脂玉如意轻轻一挥,一道白光射在余元的身上。余元只觉浑身一麻,嘴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封住一般,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眼中的恨意,却愈发浓烈。
“仙翁,”杨戬转向南极仙翁,躬身问道,“此獠罪大恶极,该如何处置?”
南极仙翁眸光扫过余元,缓缓道:“余元身怀化血神刀,又精通截教诸多阵法,乃是截教重要人物。若是杀了他,定会彻底激怒通圣人,于封神大业不利。依我之见,当将他押往昆仑山玉虚宫,交由师尊发落。”
杨戬点零头,道:“仙翁所言极是。只是此獠狡猾多端,押送途中,怕是会有截教弟子前来劫人。”
“无妨。”南极仙翁道,“你与哪吒、雷震子三人同行,三人皆是阐教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又身怀至宝,足以应对一般的截教弟子。若是遇上金仙级别的人物,为师会暗中随行,护你等周全。”
“多谢仙翁!”杨戬拱手道谢。
就在此时,金吒与木吒快步走了过来,两人皆是面带疲惫,却眼神清明。
“师兄,”金吒抱拳道,“清心阵已重新加固,阵眼处布下了数十道玉虚符箓,足以防备截教的偷袭。关外的煞气,也已被符箓净化大半,百姓们可以出关耕作了。”
木吒补充道:“另外,我们在清理化血阵残骸时,发现了一些截教的阵法图谱,上面记载了化血阵的进阶之法,还有一些其他凶阵的布阵之术,或许对我们日后应对截教,有所帮助。”
杨戬接过木吒递来的阵法图谱,粗略翻看了几页,眸光一凝:“这些阵法,皆是歹毒至极的凶阵,若是流传出去,定会祸乱三界。待我押解余元前往昆仑山时,一并交由师尊处置。”
“如此甚好。”南极仙翁颔首道。
夕阳彻底落下,夜幕降临。
游魂关的城头之上,燃起了无数火把,将整个关隘照得如同白昼。兵卒们依旧在忙碌着,清理战场的声音,与远处传来的狼嚎交织在一起,却没有让人心生恐惧,反而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安稳。
姜文焕走上城头,对着南极仙翁与杨戬等人躬身行礼:“仙长,将士们已安顿妥当,关内的酒肉也已备好,还请仙长们移步帅帐,稍作歇息。”
南极仙翁摆了摆手,道:“侯爷不必客气。为师还有要事,需即刻返回昆仑山,向师尊禀报此事。杨戬,你等三人,好生休整一夜,明日一早,便押解余元启程。”
罢,南极仙翁周身金光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际飞去,转瞬便消失在夜幕之郑
杨戬望着南极仙翁离去的方向,眸光凝重。他知道,这趟昆仑山之行,注定不会平静。
帅帐之内,灯火通明。
酒肉早已摆好,姜文焕、南宫适作陪,杨戬、哪吒、雷震子、金吒、木吒六人围坐在一起。只是众人皆是心思沉重,没有多少饮酒的兴致。
“杨上仙,”姜文焕端起酒杯,对着杨戬道,“明日你等便要启程前往昆仑山,此去路途遥远,还望一路保重。游魂关的防御,有我与南宫将军在,定不会出半点差错。”
杨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沉声道:“侯爷放心。我等此去,最多一月,便会返回。在此期间,若是截教来人,切记不可与之硬拼,只需坚守城池,待我等归来便是。”
“某明白。”姜文焕点零头。
哪吒撇了撇嘴,道:“怕什么!若是截教那些不长眼的敢来,爷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雷震子拍了拍哪吒的肩膀,笑道:“师弟,休要轻担截教弟子众多,高手如云,不可大意。”
众人又商议了一些关于关防的细节,直至深夜,方才各自散去。
杨戬回到自己的营帐,却没有丝毫睡意。他盘膝坐在榻上,取出那本阵法图谱,仔细翻阅起来。灯光之下,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隐隐有种预感,截教的报复,不会来得太晚。而这场封神之战,也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游魂关城外的密林之郑
两道黑影,正潜伏在暗处,目光死死地盯着城头的方向。其中一人,正是先前逃脱的高友乾,另一人,则是他的师弟,九龙岛四圣之一的李兴霸。
李兴霸的伤势尚未痊愈,脸色苍白,声音沙哑:“师兄,余元师兄被擒,我们该如何是好?要不要回九龙岛,搬请救兵?”
高友乾眸光阴鸷,死死地攥着拳头,咬牙道:“救兵?自然要搬!但不是回九龙岛,而是去碧游宫!我要亲自面见教主,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禀报!我倒要看看,教主得知此事,会不会坐视不理!”
罢,高友乾转身,化作一道青光,朝着碧游宫的方向飞去。李兴霸紧随其后,两道黑影,迅速消失在夜幕之郑
夜风吹过密林,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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