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哥。
安川县里响当当的人物。
当年也是个敢想敢干的狠角色,自己私藏过不少家伙事儿,甚至准备“称帝”……
可惜还没成气候,就被派出所盯上了。
三个民警直接摸上门,一锅端了个干净。
那之后,他吃了不少年牢饭,据差点就挨了花生米;
运气好,赶上政策收紧前没造成实际危害,关押数年之后,又给放了出来。
寻常人经历这一遭,多少会收敛些。
可刀哥不。
出来之后,他不但没隐姓埋名,反而比以前更张扬,更引人注目。
没过几年,竟成了几个县市地面上名头最响的人物之一。
不少年轻混子见了他,都得规规矩矩喊一声“刀哥牛逼”。
他和胡老八年纪相仿,算是同个时代摸爬滚打过来的。
不过两人路数不同,胡老八偏商偏官,刀哥则始终带着一股草莽里的狠劲。
这次胡老八想动程东的食品厂,心里清楚不能沾本地人,更不能留下把柄。
他想起刀哥这权大,手下有兄弟,做事够利落、
最重要的是,他不是本地人,干完就能走。
于是托人带话,约在县城一家老茶楼见面。
茶楼在一条旧街的转角,二楼雅间,窗户糊着旧报纸,屋里烧着煤炭炉子。
水壶坐在炉上,已经咕嘟咕嘟滚开了,白汽一股股往外冒。
混着煤烟味,萦绕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
刀哥先到,穿一件半旧棉外套,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慢慢剥着花生。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时不时扫向楼梯口。
胡老八踩着木楼梯上来,脚步声沉甸甸的。
他搓着手哈了口气,笑着在刀哥对面坐下:“老刀,久等。”
“我也刚到。”刀哥推过一杯热茶,“冷,先喝口暖的。”
胡老八接过,没急着喝,双手捂着杯子,眼角余光扫过刀哥的脸。
两人心里都清楚,这茶不是白喝的。
几句寒暄过后,胡老八切入正题。
刀哥一直安静听着,直到胡老八话音落下。、
他才抬起眼,目光像钩子一样钉在对方脸上:
“胡老八,这事要干,你得先答我两点。”
“第一,我和兄弟们出力,我们能拿到什么好处?”
“第二,干完这事,会有什么后果?你跟我交个实底。”
他语气平缓,却字字带着分量。刀哥表面粗犷,内里却比谁都精。
他清楚自己是什么人,更清楚这年头要想活得久,就得步步谨慎。
今年风声紧,严打一波接一波,城里不少老兄弟都栽了,有的直接没了下文。
他不能不防。
胡老八早料到他有这一问,脸上堆起笑,像个老狐狸:
“一千块。我知道兄弟们现在日子也紧巴,眼看要过年了,这一千块,就当是给兄弟们置办年货。”
“一千……”刀哥低声重复了一遍,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口摩挲。
这个数在当年确实不,足以让不少人动心。
可刀哥心里明白:钱越多,意味着事越大,风险也越高。
他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了,不至于被钱冲昏头。
他端起茶杯,吹开浮沫,慢慢喝了一口,才抬眼:
“钱,我满意,但还得看是什么事,后果是不是配得上这个数。”
“要是我替你背的锅太重,那这钱,不挣也罢。”
胡老八叹了口气,像是被戳中了心事:
“代价没那么玄乎,主要是我心里这口气咽不下。”
“你还记得我前阵子花大价钱,承包大坝口那边芦苇荡的事吧?”
“记得,那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么?你没发财?”
“发个屁!”胡老八突然激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哐当响,
“猪嬲滴!老子近一万块丢进去,连个响动都没有!”
他最窝火的还不是亏钱,而是眼睁睁看着对头王富贵靠着同样的路子。
两个月就赚回本,现在月月五六千的利润。
这消息像根刺,扎在他心口。
刀哥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胡老八喘了几口粗气,慢慢压下火气,把他和程东之间的恩怨,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从争芦苇荡承包权,到程东另起炉灶办食品厂,再到王志军的警告……
但他留了个心眼,绝口不提程东的厂子现在被县里重视。
更不其利润可能比王富贵还厚。
他只把程东描绘成一个仗着一点运气抢了他财路的人。
最后,他:“所以,要你们带人过去,冲了他的厂子。”
“得准备船,从水路过去,干完立刻走,绝不能在我们县停留。”
“老刀,你是明白人,富贵险中求。这道理,你比我懂。”
刀哥一直沉默地听着,眼睛始终没离开胡老澳脸。
像要在那张布满皱纹和算计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破绽。
茶楼里安静下来,只有煤炉上水壶持续的嗡鸣,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声。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场无声的心理较量在茶烟中展开。
许久,刀哥似乎没看出明显的漏洞,但他心里的疑虑并没完全打消。
他端起已经微凉的茶,一口饮尽,沉声:
“行,这事听起来能办。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你。”
“等那个厂子被冲垮之后,”刀哥目光锐利地盯着胡老八:
“你接手过去干的时候,得算我一份。”
胡老八脸色瞬间变了变,虽然很快恢复常态,但那一瞬间的僵硬没逃过刀哥的眼睛。
胡老八确实藏着这个心思。
水产相关部门的王志阳私下告诉他,程东那个食品厂的利润。
可能比王富贵的芦苇生意还惊人。
这才是他非要搞垮程东不可的真正原因,他想自己吞下这块肥肉。
他没想到,刀哥这个老江湖,竟一眼看穿了他的底牌。
看胡老八半不接话,刀哥冷笑一声,作势要起身:
“怎么,胡老八,不乐意?不乐意就找别人吧,咱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哎哎,老刀!别急嘛!”胡老八赶紧伸手虚拦。
脸上挤满虚伪的热络,“这事……唉,我也不瞒你,我背后还有别的老板。
不是我一个人能拍板的。毕竟还要给你那么多现钱……”
刀哥回头,眼神冷硬:“那是你的事。干这事,我是在赌命。
现在外面抓了多少人,报纸上登了多少吃花生米的,你比我清楚。
一个弄不好,被当成典型,我就得交代进去。”
胡老八心里暗骂这老狐狸越来越难糊弄,但也知道,除炼哥.
附近真找不出第二个有胆量且合适干这脏活的人。
他心一横,先把人稳住再。至于以后分不分、分多少,还不是由他了算?
他重新把刀哥按回座位,语气显得格外推心置腹:
“老刀,你看你这脾气,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冲。
凡事都好商量!这样,我跟你保证,只要这事成了,
就算背后老板不答应,我胡老八从自己那份里,也绝对割一块肉给你!”
“我是什么人,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吗?”
刀哥盯着他看了几秒,脸上看不出信还是不信
。他重新拿起一颗花生,慢慢捻开红皮,露出里面的花生仁,淡淡地:
“好,我就信你这一次。具体怎么动手,我们再仔细盘盘……”
炉子上的水,又一次滚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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