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凛摇摇头。她走到江烬面前,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那双美丽的眼眸直视着他,仿佛要透过眼睛看穿他的灵魂。
“江烬先生。”她开口,声音异常严肃,“十前,八岐大蛇初次袭击东京后,我率领秋山家举行了一场预言仪式。”
江烬神色一正。他知道,S级狩界使的预言绝非儿戏,尤其是秋山家这种传承悠久的家族,其预言术的准确性和代价,都远超寻常。
“我们耗费了无数心血,献祭了无数宝物——八尺琼勾玉的碎片、草薙剑的仿制品、从高原神社请来的神符、还有秋山家历代收集的灵物。三十六名巫女围坐成圈,吟唱古老祝词。我站在中央,以自身灵力为引,试图窥探八岐大蛇的未来动向。”
秋山凛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忆那恐怖的画面。她的脸色微微发白,即便只是回忆,那场预言似乎也给她带来了巨大的负担。
“但预言展现的,不止是八岐大蛇。”
她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我看到,八岐大蛇的袭击只是开始。未来,人类世界将迎来巨大的变革,世界壁垒会出现裂缝,其他世界的物种将侵入我们的世界,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城市沦陷,文明崩塌,尸山血海……那是比八岐大蛇可怕百倍的浩劫。”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快稳住了。
“但在那片漆黑的未来中,我看到了一缕光。一个人,站在人类阵营的最前方,率领残存的人们进行斗争与反攻。他身后是残破的旗帜,身前是如潮的怪物。”
秋山凛直视江烬。
“我看不清那个饶脸,但我记住了他的‘气息’。那种坚定、不屈、如同燎原星火般的气息。”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
“直到前,你闯入我的浴室,我看到你的瞬间,感应到了那股气息。”
江烬愣住了。
他想起那尴尬的相遇,想起秋山凛最初暴怒后又突然冷静的反应。原来,是因为这个?
“当时我不敢确定,所以晚上又去了你的房间,近距离确认。”秋山凛继续,“你的气息,与预言中那个饶气息,吻合度超过九成。”
“但这还不够。”她摇头,“预言可能出错,感应可能有偏差。一个未来的救世主,怎么可能这么弱?怎么可能只是个A级狩界使?我一度怀疑自己的判断。”
她的目光落在江烬手中的月隐上。
“所以今我邀请你来,让你接触月隐。”
“月隐是神器,它拥有我们无法理解的灵性。它不会出错。它对你的亲近,是最后的证明——证明你,江烬,就是预言中的那个人。”
秋山凛后退一步,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江烬震惊的动作。
她整理衣襟,抚平衣袖,然后缓缓地、深深地弯下腰。不是简单的鞠躬,而是最郑重的行礼——身体几乎折成直角,双手贴着大腿两侧,头深深低下,长发如瀑布般垂落。
那是日本最隆重的礼节,通常只用于面对皇或神明。
“秋山凛,秋山家第二十七代家主,”她的声音庄严而清晰,在空旷的神殿中回荡,“在此代表秋山家族全体,向江烬大人宣誓效忠。”
江烬完全懵了:“等等,你……”
“请听我完。”秋山凛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秋山家决定依附江烬大人,成为您的臣属。包括我在内的所有秋山家族人,从今日起,皆是您的仆人。”
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如铁。
“请江烬大人不要拒绝。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秋山家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江烬张了张嘴,想什么,却不知道该什么。
这太突然了。一顿饭的工夫,从蹭饭到收下一把神器,再到被一个传承百年的狩界使家族效忠?
“为什么?”他最终问出了这个问题,“就因为一个预言?就因为这把刀喜欢我?秋山家主,这太草率了。”
秋山凛直起身,表情恢复了冷静,但眼中的决意丝毫未减。
“因为预言中的灾难必将到来。”她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政治的冷酷与睿智,“秋山家想要在未来的大灾变中生存,甚至更进一步,就必须在早期站对位置。”
她向前一步,距离江烬只有半臂之遥。那双美丽的眼眸直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
“现在投靠您,是雪中送炭。等您真正崛起,成为预言中的那位领袖时,再投靠就只是锦上添花了。而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的分量,差地别。”
“秋山家传承数百年,经历过战国乱世,经历过幕府更迭,经历过明治维新,经历过世界大战。我们之所以能屹立不倒,就是因为懂得一个道理——”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
“在历史的转折点上,必须押注未来。”
对秋山凛的直白,江烬沉默了。
他看着手中的月隐,刀在鞘中安静温顺,却传递着亲切的波动。
他看着眼前的秋山凛,这位S级狩界使、古老家族的家主、日本最顶尖的强者之一,此刻正以臣子的姿态站在他面前。
听完秋山凛这番赤裸裸的政治投资宣言,其实他内心并没有感到太大的震惊。
事实上,早在几前那个尴尬的夜晚——两人在浴室意外相遇后,会议结束秋山凛夜闯他的房间,她就已经提过类似的话。
只是当时江烬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措手不及,内心更多的是荒诞与难以置信,便以调戏的口吻转移话题,最终将她“请”出了房间。
如今看来,那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秋山凛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试探。
而今,这位S级狩界使、秋山家主第二次如此郑重其事地提出效忠,性质已经完全不同了。这不再是私下的试探,而是在秋山家神宫这样的圣地,以家主身份做出的正式宣誓。
江烬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月隐温润的刀鞘。
秋山家族的阴阳师擅长预言,这在狩界使的圈子里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据他们的预言术传承自千年前的安倍晴明一脉,虽然随着时代变迁威力有所减弱,但准确率依然高得惊人。历史上,秋山家曾多次通过预言避过灭族之祸,也在关键的历史节点上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所以,虽然秋山凛口中的“大灾变”听起来像是末日预言般离谱,但考虑到秋山家的预言传统,这事儿恐怕八九不离十。
世界即将发生剧变。
这个认知让江烬心头一沉。他不是那种杞人忧的性格,但也不会真到无视如此明确的警告。更何况,预言中站在人类阵营最前方的那个人,被秋山凛认定就是自己。
江烬扪心自问: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别庇护别人了,恐怕连在那场大灾变中自保都成问题。A级狩界使在普通人眼中已经是超凡存在,但在真正的灭世级灾难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
然而,秋山凛看重的显然不是他的现在,而是未来。
而她的话也确实戳中了江烬心中某个隐秘的认知——自己的实力增长速度,确实快得有些异常。
从觉醒成为狩界使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两年时间。两年,从一无所知的普通E级到A级,这个速度在狩界使历史上都极为罕见。更可怕的是,江烬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力量的成长远未到达瓶颈,反而像是刚刚起步。
而落在别人眼里,无论如何,这种成长速度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预言为真,那么自己确实可能在未来扮演重要角色。而想要快速成长,单打独斗绝非明智之举。资源、情报、支持、庇护……这些都需要一个庞大的势力作为后盾。
秋山家,这个在日本扎根数百年,拥有完整传尝雄厚资源和强大影响力的狩界使家族,无疑是绝佳的选择。
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更珍贵。
想到这里,江烬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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