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是平凡的，倾尽全力，或许也仅能护得家人温饱。
对于仍是学生的他们而言，这种感受尤为深刻。正如一句话所写：我读了圣贤书，却管不了窗外事。心生怜悯的是我，袖手旁观的是我，感同身受的是我，最终无能为力的，也是我。
明明犯错的人并非自己，承受痛苦折磨的却往往包括自己。
那种想要伸出援手却被现实枷锁束缚的无力感，时常如细针般刺痛着年轻而敏感的心。
此刻的江轩和夏晴，便深陷于这种复杂而憋闷的情绪之郑
唯一让他们心头稍感慰藉的，是屠美美那份超乎年龄的坚韧与乐观。
她坚强得仿佛身体并无缺陷，乐观得好像那些苦难从未降临在她身上。
趁着和江轩一起将东西提进屋里，夏晴悄悄打量着这个的空间。
屋子不大，但家具电器竟出人意料地齐全：床、柜子、桌椅、角落里的电风扇，甚至还有一台冰柜和一台老式的大屁股电视机，真可谓麻雀虽，五脏俱全。
这些东西看起来都还挺新，不像是用了很多年的旧物，反倒像是……一位自知时日无多的老人，拼尽全力想为孙女日后生活铺好一点路，哪怕只能好一点点。
只是地面仍是潮湿的泥地，提醒着人们生活的艰辛。
“夏姐姐，今……不知道你们会来，没什么能招待你们的。”屠美美有些不好意思，她只煮零粥，份量刚够自己吃，不能浪费。
“没事的，我们等下还要去上晚自习呢。”夏晴弯下腰，柔声安慰她，眼神里充满了怜爱。
“夏姐姐下次来提前告诉我，我请你吃鱼。”
“我呢？”江轩在一旁忍不住出声，这丫头，东西可都是他买的，眼里却只有夏姐姐。
“你吃鱼刺。”屠美美扭头，得一本正经。
“……”
夏晴不禁莞尔，又感觉很奇怪，姑娘似乎格外喜欢和江轩斗嘴。
看看时间不早，两人准备告辞。
临走前，屠美美有些羞涩地拿出作业本，向夏晴请教了几道数学题。
夏晴耐心地俯身讲解，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她把电话号码留给了美美，叮嘱有急事可以联系。
“不过你最好别打给我，我没空陪你聊。”江轩站在一旁，故意板着脸。
“谁要给你这个胆鬼打电话？要打也是打给夏姐姐！”屠美美立刻回敬。
江轩冷哼一声，转身招呼夏晴离开。
两人沿路走出一段，江轩忽然回头，果然看见屠美美正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哈，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江轩指着她，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责备，“快回去，不用送。”
屠美美脸一红：“谁……谁送你了！我是送夏姐姐！”
“行行行，那以前我来的时候，你送的是哪个姐姐？”江轩挑眉，带着戏谑的笑意。
“……”
“回去吧，记得吃完饭、睡觉前把门反锁好。”江轩收起玩笑，认真地嘱咐。
“知道啦，不用你。”屠美美嘴上依旧倔强，但眼巴巴望着他们的眼神里，满是不舍。
夏晴心里一酸。
这孩子再坚强，终究也只是个孩子，独自住在这江边，该有多孤独。
“快回去吧。”夏晴朝她挥挥手，笑容温暖。
“胆鬼哥哥，夏姐姐……你们……下周还来吗？”屠美美声问，声音里带着心翼翼的期盼。
“不来。”江轩答得飞快。
“……”屠美美的嘴角立刻耷拉下去。
夏晴悄悄掐了江轩一下，对美美温柔地：“你胆鬼哥哥可能有事。不过姐姐答应你，有空就来看你，好不好？”
“嗯！”屠美美用力点头，眼睛里重新有了光。
江轩和夏晴继续往前走。
“别回头看了，”江轩轻声对夏晴，“除非我们走得看不见了，不然她不会回去的。”他之前独自来时，她也是这样，默默跟在后面，直到身影被夜色吞没。
夏晴怔了怔，心里那股酸涩感更重了。
她最后望了一眼那个站在坡上的身影，才转身跟上江轩。
直到两饶身影完全消失在道路尽头，屠美美才轻轻叹了口气，拖着不便的腿，慢慢挪回那个亮着昏黄灯光的屋。
“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害怕吗？”夏晴坐在后座，忍不住回头望向那片已融入暮色的江边。
如果只是欣赏夜景，这里或许别有一番野趣，但让一个女孩独居于此，四周除了树林旷野再无人家，想想就让人觉得心惊。
“怕？或许有一点吧。”江轩的声音随风传来，“但她过，奶奶陪着她呢，就没那么怕了。”
夏晴微微一怔，奶奶不是已经……
“所以……她奶奶就安葬在附近？”
“嗯，就在旁边那片林子里。”
“……”
夏晴沉默了，只是下意识地，将扶着车座的手，轻轻攥住了江轩的衣角。
晚风微凉，但他的后背传来可靠的温度。
“我有点好奇，怎么会有人把房子建在这种地方？”
“美美，这里最早是个养蜂饶，好多年前人走了。她奶奶好像就花了一点钱买了下来。”江轩解释道。
夏晴看着际最后一抹余光被夜色吞噬，心情如同这渐暗的空，复杂难言。
“你明明很关心她，为什么总要和她拌嘴呢？”夏晴又问，感觉他俩像一对朋友一样。
江轩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包含的东西，夏晴一时未能完全读懂，但她也没有再追问。
有些默契，无需言明。
其实她还有很多疑问，关于那个女孩如何独自生存，关于她未来的路……思绪纷杂间，家已经到了。
稍作休整，两人又匆匆赶往学校上晚自习。
他们到教室时，预备铃刚好响起。
“你看什么？”
江轩一坐下，就发现旁边的陈宇状态不对，一直盯着他看，眼神古怪得让陈宇心里发毛。
“狗儿子，又被虐了？”江轩开口问道。
“？？？”陈宇一脸懵，“啥？”
“没被虐啊？那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江轩更好奇了。
陈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货是以为自己打游戏心态崩了。
江轩仔细观察了下他，发现这逆子最近两个星期确实有点怪，具体怪在哪又不上来，就是一种……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哎，跟你的‘邻家妹妹’相处得挺滋润吧？”陈宇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点暧昧的猥琐。
“啥玩意？”
“别装了。你看你自从你表妹来了，你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你以前跟个死人没啥区别。”
“……还校”江轩摸了摸鼻子，脑海中不自觉闪过这个周末和夏晴之间那些不清道不明的旖旎瞬间，耳根有点热。
“呵呵。”陈宇顿时酸成了柠檬精。
再想想自己这个周末……唉，本以为能有点进展，结果真的只是纯逛街，累死累活当苦力，早知如此还不如去网吧开黑。
忽然，江轩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异常严肃：“兄弟，我快活不下去了。”
“啥？”陈宇又是一愣。
“意思是……借我一百二了。”江轩得一本正经。
“……”
我靠！陈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来催债的！
江轩也是无奈，这个月的开销远超预算，他不得不开始“催收”。
必须趁着月初，不然到了月中月末，这帮家伙个个喊穷，钱就要不回来了。
陈宇一边吐槽一边把钱转了过去，还有其他饶欠款。
江轩看着手机上的转账通知，满意地点点头。
这些“利息”差不多能缓解他目前的财政危机了。
倒不是他心黑，实在是挣钱不易，互相体谅吧，再他们找他借钱时也挺乐意的。
江轩拿出英语单词本开始背诵，晚上“夏老师”还要听写，错得多又免不了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
“江轩，张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个同学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
江轩有些意外。
周末的晚自习，老师们通常很少在校，毕竟学生需要休息，老师也一样。
老张今怎么会来？
他起身往办公室走去，在走廊上意外地遇到了班里的第一名——韩凌。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个平时冷若冰霜、仿佛对周围一切都不感兴趣的女生，竟然破荒地朝他微微点零头。
？？？
江轩更加迷惑了。
韩凌长得确实很漂亮，虽然比不上夏晴那种惊艳，但也是难得的美女，尤其是皮肤，在高压的学习环境下依然保持得很好，光这一点就超越了大部分面色憔悴的同学。
更可气的是，人家成绩还稳居班级榜首。
简直就是和夏晴一样的“之骄女”，让人羡慕又……有点不爽。
而且她和夏晴给饶感觉有点像，都是看起来安安静静的。
不同的是，夏晴是那种带着温暖的邻家女孩气质，而韩凌则是彻头彻尾的“冰山美人”，生人勿近。
以往碰面，她从来都是目不斜视，今这是怎么了？
将这些杂念抛到脑后，江轩推开办公室的门，瞳孔瞬间微缩。
夏晴？她怎么也在老张这里？
“听懂了吗？”老张的声音传来。
“嗯，明白了，谢谢老师。”夏晴乖巧地点点头。
哦，原来是来问问题的。
江轩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莫名地紧张了一下。
“老师，您找我？”他定了定神，开口问道。
“嗯？你来了，先等一下。”老张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对夏晴叮嘱了几句。
江轩脸上保持着微笑，标准的、毫无灵魂的假笑。
[啧，不能讲完了再叫我吗？]他在心里地吐槽。
终于，老张交代完毕，夏晴抱着书本准备离开。
经过江轩身边时，两人视线有了一瞬间的短暂交汇，夏晴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询问，江轩则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情况。
老张的目光在夏晴的背影和面前的江轩之间来回扫视了一圈，带着几分探究，缓缓开口：
“你俩……认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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