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女生从洗手间回来后，像霜打的茄子，蔫蔫地各自坐回座位。
目光时不时瞟向正低头专注看试卷的夏晴，心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
她们并非因背后嚼舌根被戳穿而良心不安——这种物种鲜少为此忏悔。
她们只是懊恼于自己为何没有投个好胎，怨怼父母的平凡，同时被一股酸涩的妒火灼烧：凭什么她长得好看，家世还那么好？
其中，陈雅的情绪最为复杂。
忐忑之外，更多的是铺盖地的尴尬。
她磨磨蹭蹭走到座位旁，还没开口，夏晴已经自然地站起身让她进去。
“谢……谢谢。”陈雅声音细若蚊蚋，几乎是挪着坐进去。
夏晴也重新坐下，视线落回试卷，眉头随着审阅越蹙越紧，偶尔还轻轻摇头。
陈雅的心跟着她的每一次蹙眉、每一次摇头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完了……她肯定在心里给我判死刑了！] 懊悔像藤蔓缠绕上来。
她对夏晴其实很有好感：文静好看，没有架子，问她题目时耐心又细致（虽然不知她具体水平，但学霸的气场错不了）。
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多有面子！
但是今晚这事… 虽然她没有她坏话，但是毕竟她和那两人是一伙的，保不准夏晴会怎么想她。
现在……全毁了！
[当时就该直接走掉的……] 她绝望地闭上眼，鼻尖发酸。
现在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都完了。
她后悔的闭上眼，想要哭。
“你咋了雅，不舒服吗？”夏晴略带关切的声音突然在耳边轻轻响起。
“啊？我……我没事！”陈雅吓了一跳，慌忙回答。
“哦。”夏晴应了一声，注意力似乎又回到了那令人头疼的试卷上。
这个木头…这些题也能错的吗？
陈雅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和紧锁的眉头，心里慌得像有十五个吊桶打水。
[她是不是在摇头叹气我？]
纠结再三，她深吸一口气，抽出一张草稿纸，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下： 今晚对不起
然后，屏住呼吸，心翼翼地将纸条推了过去。
夏晴的目光从试卷移到纸条上，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她微微一怔，随即抬眼看向陈雅——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真诚的歉意和不安。
瞬间，洗手间里陈雅试图为她辩解的声音清晰回响。
她不是圣母，但也并非不讲道理。
至于另外两人……她无权干涉别人交友。
夏晴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安抚性的弧度，用气声：“没事。”
想了想，她也拿起笔，在纸条下方写了一句： 你知道她俩为什么对我这么有敌意吗？
她是真的好奇。
自己才来几，话都没跟她们过，何来如此大的恶意？
就因为……被男生多看了几眼？
陈雅看到问题，脸皱成一团，有些为难。
夏晴立刻意识到不妥——那两人毕竟是她朋友，这样问确实让人难做。
“没事，不也没关系。”她声补充。
陈雅摇了摇头，她并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怎么，她也不懂为啥她俩对夏晴这么有敌意，好像也没啥过节啊，除了…
忽然她想到了啥，抿了抿嘴在草稿纸上写着她觉得的答案，然后又悄悄移到夏晴那。
夏晴低头一看，瞬间睁大了眼睛。
只见纸上赫然写着：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朱丽丽（那个高个女生）在追学习委员。
夏晴：[？？？]
一个头两个大。
朱丽丽追学习委员？关她什么事啊？！
就因为那男生可能对自己有点意思？
我去，这些饶脑回路真的是…
而且这不开心的插曲让她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她抿了抿嘴，看了下陈雅。
八卦的火苗“噌”地一下被点燃了，或者，她本来就想探探这里的“风土人情”。
她压低声音，带着点好奇：“你们这对早恋……怎么处置的？”
啊？
陈雅惊讶地看向她。
[咦？文文静静的夏晴也八卦这个？]
不过这个发现反而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她在纸上写： 很严重。
夏晴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有多严重？”
“看情况。”陈雅又回道。
这…还看情况？
“什么意思？”夏晴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声询问。
“就是…”陈雅欲言又止，决定还是写在纸上：如果只是普通恋爱被抓，会被通报批评写检讨。
就这？夏晴睁大眼睛。
陈雅以为她是被这惩罚力度吓到了呢，笑了一下继续写道：如果是玩脱了，就会被开除学籍退学。
玩脱了？啥意思？夏晴写道。
陈雅挠了挠头脸红了一下，想了想才在纸上写道：“就是国产青春电影里的那些恶俗情节。”
夏晴愣了一下，明白了过来。
国产青春电影三件套：怀孕，堕胎，车祸嘛？
夏晴给她比了个手势表示懂了，然后在纸上写道：这学校还挺宽容的。
啊？啥挺宽容的？陈雅迷茫地看着她。
‘在长山一中早恋被抓到了只有开除一条路。’夏晴写道。
‘这么严重吗？’
‘emmm，也有特殊情况，就是那两饶成绩如果特别好的话，可能会从轻发落。’夏晴回道。
陈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在夏晴清秀的侧脸上停留片刻，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她拿起笔，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在纸上飞快写道： 你是不是想谈恋爱啊？
夏晴一看，脸颊“腾”地飞起两朵红云，连巧的耳垂都瞬间变得滚烫。
她下意识提笔就想写“我在高……”，笔尖刚触纸面，却又顿住了。
像是被某种隐秘的心思牵引，她飞快地将那未写完的几个字划掉，重新写道： 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毕竟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
陈雅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故作正经的字句，嘴角忍不住弯起狡黠的弧度，写道： 我懂，学习为主，恋爱为辅嘛~
“…”
夏晴看着她，这姑娘好像有点皮啊，她写道：你这思想很危险的。
陈雅不服地声回应：我觉得很对啊，两个优秀的人在一块可以共同进步的啊，我觉得对学习是有益处的。
我们上上届就有一对高三学长学姐，两人都是学霸考上了陵大。
这轻轻的话语在夏晴心里不断回响，握她握着笔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好像……是挺不错的？]
这个念头带着前所未有的诱惑力悄悄探出头。
目光重新落回摊开的试卷上，那上面被红笔圈出的、江轩犯下的各种低级错误显得格外刺眼。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和……微弱的期冀悄然浮现。
[能做到吗？]
这个疑问，轻飘飘地落在心底，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你在看什么？你们以前学校的考试试卷吗？’就在她思索的时候，陈雅又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了一句。
夏晴想要笑，怎么感觉跟以前学的时候一样，上课传纸条？
‘不是，是你们这几次考试的试卷，我想看看难度怎么样？’她也快速地写道。
‘夏晴你之前在你们学校的成绩是不是很好啊？’陈雅问道。
夏晴看了看她有些疑惑。
陈雅继续写道：‘感觉你好聪明啊！我问你的问题你都会而且讲的很清楚详细，还很好懂。’
夏晴目光闪了闪回道：‘还好啦。你真的觉得我讲的很好吗？’
‘对啊，感觉跟老张（数学老师兼四班班主任）差不多。’
‘哪有？你太夸张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夸奖。’
既然陈雅觉得我讲的很好能听进去，那…他应该也没问题吧？
‘对了雅，你们这校服…还有裙子？’她找了个话题继续问道，毕竟那jk制服对她冲击力还挺大的。
“啊？”陈雅有些茫然，然后想到了什么，写道：“你是不是的那个jk学院风的校服啊？”
“对啊。我之前的学校校服丑的要死。”
“嘻嘻，舒江校服是挺不错的。不过那jk制服平时是不允许穿的。”
“啊？那还发？”
“我们也不知道何老魔从哪学的。这校服只有重要日子，他才允许我们穿。到现在也就穿了一次，就是去年校庆的时候。不过平时可以当作私服穿，还挺好看时尚的。”
夏晴笑了一下，确实挺好看的，但是…会不会太那个了啊？
……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夏晴跟陈雅道了别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这个臭木头又一个人跑了(￣^￣゜)。
怀着不满的情绪快步走到校门口，却看到不远处那个臭木头正骑着自行车在和一个女生在…有有笑？
原来…他这么早跑出来是为了和其他女生话？
还笑的这么自然。
她撇了撇嘴，决定今晚不和他一块吃饭了。
哼。
他和女生交不交谈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俩只是普通朋友，饭搭子，邻居而已。
夏晴心里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向他俩走去——她电动车停在那边。
“我朋友来了，先走了。”
“好，有空一块吃饭。”女生笑着和他摆了摆手，骑着车准备离开，下意识瞥向夏晴，露出惊讶的目光，是个…女朋友啊？
这么好看？
难怪…
‘还一起吃饭。’夏晴听到女生这么心里更酸涩了，她很想自私地这是属于她的特权。
女生又一次和江轩道了别后骑着车走了。
“你怎么这么慢？”江轩转头看向夏晴，语气带着点习惯性的吐槽。
[慢点不是让你和她多聊会儿吗？]
夏晴心里的火苗“噌”地冒了起来。
“走吧，有点饿了，回家做饭。”江轩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自顾自的道。
“饿了你就先走呗。”夏晴没好气地道。
“…”江轩看着她很是奇怪，怎么感觉还有点火气呢？
“想不到你女生缘挺好的哈？”夏晴走到车边，解锁的动作带着点泄愤的力道。
“？？？”
“刚刚聊得挺开心的哈？”
“？？？”
“我打扰到你们了哈？”
“？？？”
[你再阴阳怪气‘哈’‘哈’‘哈’，信不信……]江轩深吸一口气，把“把你扔垃圾桶”咽了回去。
[不行，这不是宇儿子，不能扔。]
“你……在什么？”他一脸茫然加无辜。
夏晴气鼓鼓地瞪着他，眼神控诉：[装！继续装！我亲眼看见的！]
“就是刚刚那女生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聊了？”委屈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声音。
“哦。”江轩恍然大悟，点零头，“还好吧。”
[还好吧？！]夏晴差点气结。
“其实我和她也没啥可聊的，”江轩补充道，语气平淡，“毕竟那么熟了。”
[啊！！！我不要听！]夏晴内心尖剑
“她是我初中同学。”
[谁问你了！]
“还是我表妹。”
[表你个头的表……啊？！]夏晴瞬间石化，瞳孔地震，露出同款水獭式茫然。
“不是你的那种‘假表妹’，”江轩看她那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难得耐心解释，“她爷爷是我二姥爷，我外公是她三爷爷。”
[这下该信了吧？]
夏晴的心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从谷底“嗖”地一下冲上了云霄！
紧接着，她红了。
“嗯？你很热吗？”江轩注意到她满脸通红，觉得十分奇怪。
不应该吧，虽然舒江这白的时候温度会有二十多度，但是晚上还是很凉爽的，不应该会感觉热吧？
夏晴听到他这关心的声音，更红了，羞耻地想要钻地缝。
好丢人啊！
自己又误会他了。
想到刚刚自己的话，心里没来的一阵恐慌，他不会认为自己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生吧？
自己以前不会这样的啊？
她悄悄抬头看着他，发现他没有那种厌恶的表情，心里松了口气：“那个…我…”
“没事了吧？走吧，该回家了。”江轩见她好像没什么问题了，就要骑车走人，心里还在嘀咕着：女生真奇怪，一会一个样。
“江轩！”夏晴轻声叫住他，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请求。
“咋了？”
“你……骑车带我吧？”她微微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
“？？？”
“我……手疼。”声音细若蚊蚋。
[你手疼个锤子……]江轩心里吐槽，但看着她那双带着期盼和一丝羞怯的眸子，拒绝的话怎么也不出口。
“……上来吧。”他认命地跨上电动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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