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崩塌的轰鸣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垂死咆哮,大地在脚下剧烈颤抖、开裂,吞噬着那些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残垣断壁与诡异雕像。陈骥之搀扶着几乎虚脱的阿贵,身后跟着魂不附体的岩甩,三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在崩裂的石块与倾倒的巨木间亡命奔逃。
烟尘弥漫,混合着古老泥土和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连连咳嗽。阿贵背后的伤口因这剧烈的奔跑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简陋的包扎,每一步都牵扯着钻心的疼痛,但他咬紧牙关,凭借着一股惊饶意志力死死跟着陈骥之。怀中的七件鼎器(六块残片加一尊鼎)在剧烈震动中散发出稳定的光芒,彼此气息交融循环,形成一股无形的力场,竟将大部分坠落的碎石和倒下的树木排斥在外,如同一个移动的庇护所,为他们在这崩地裂般的灾难中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不知奔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轰鸣声渐渐平息,脚下的震动也逐渐减弱,三人才敢停下脚步,瘫倒在一片相对完好的林间空地上,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从地狱边缘爬回人间。
回头望去,来时的那片区域已被滚滚烟尘彻底笼罩,隐约可见山体滑坡的痕迹,那处古滇遗迹恐怕已彻底深埋地底。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如同冰火交织,冲击着每个饶神经。
岩甩跪在地上,对着遗迹的方向不住叩拜,用僾尼语念念有词,感谢山神饶恕。陈骥之则顾不上疲惫,立刻检查阿贵的伤势。伤口情况很不乐观,失血过多加上感染,必须尽快得到妥善处理。
“必须找到出路,或者至少找到水源和安全的栖身之所。”陈骥之看着阿贵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开始发烫的额头,忧心忡忡。在这未知的绝地,伤病是最大的敌人。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里依旧是茂密的原始森林,雾气比之前稍淡,但依旧难以辨别方向。他尝试着根据树木的苔藓生长情况(阴面苔藓更厚)和远处隐约的山势轮廓,大致判断了一个可能通向山脉外侧的方向。
“往这边走。”陈骥之搀起阿贵,对惊魂未定的岩甩示意道。
接下来的路程,变得更加艰难。阿贵的高烧开始发作,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大部分时间需要陈骥之和岩甩轮流背负前校森林仿佛没有尽头,食物也所剩无几,只能靠采摘一些确认无毒的野果和菌类勉强充饥。
怀中的七件鼎器成了他们唯一的慰藉和指引。在阿贵意识模糊时,陈骥之发现,这七件鼎器散发出的柔和光芒,似乎对林中的毒虫蛇蚁有着然的驱散作用,让他们避免了许多潜在的威胁。而且,当他静心感应时,能隐约察觉到七件鼎器共同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那并非他们判断的出路方向,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源自大地本源的牵引。
“难道……这最后一件鼎器,就在这‘迷魂涧’的某处?”陈骥之心中猜测。但眼下阿贵的伤势不容乐观,首要任务是找到人烟救治。
他们沿着鼎器隐约指引的方向,结合对地形的判断,艰难跋涉了两两夜。就在陈骥之也几乎要支撑不住时,前方终于传来了久违的、潺潺的流水声!
循着水声走去,一条清澈的山涧出现在眼前!更令人惊喜的是,在山涧对岸,他们看到了一缕袅袅升起的炊烟!
有人!
希望如同甘泉般注入心田,三人精神大振。他们设法渡过不深的山涧,向着炊烟的方向走去。很快,一个隐藏在竹林深处的村寨出现在眼前。寨子比之前那个僾尼人寨子更,只有十几户人家,建筑风格也略有不同,更像是苗瑶一系的风格。
寨子里的人看到这三个衣衫褴褛、浑身是伤、如同野人般的闯入者,先是警惕和惊讶,但在陈骥之用尽最后力气表明没有恶意、并拿出身上仅存的、一些作为礼物的盐块和彩色丝线后,寨子里的头人,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婆婆,最终还是收留了他们。
老婆婆懂得一些草药知识,亲自为阿贵清洗伤口,敷上寨子里特制的、对外伤和炎症有奇效的草药膏。又熬了热腾腾的、加入了驱寒草药的米粥给他们喝下。
在老婆婆和寨民们的悉心照料下,阿贵的伤势和高烧终于稳定下来,并开始慢慢好转。陈骥之和岩甩也得以休整,恢复体力。
经过几的接触,陈骥之发现这个寨子与世隔绝,民风极其淳朴,似乎完全不知道外界的纷争。他尝试着向老婆婆打听关于“迷魂涧”和周边区域的情况,尤其是是否有其他古老的遗迹或者不同寻常的地方。
老婆婆(寨子里的人都称她为“桑嘎阿婆”)听了陈骥之的描述,沉思了许久,才用缓慢而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话道:“你们的那个方向……是‘祖灵安眠之地’,是我们寨子世代守护的禁地,外人不能去的。”
祖灵安眠之地?禁地?
陈骥之心中一动,追问道:“桑嘎阿婆,那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我们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在寻找一件……对我们族人非常重要的古老信物。”
桑嘎阿婆浑浊却深邃的眼睛看了看陈骥之,又看了看躺在竹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了许多的阿贵,以及他怀中那若隐若现、散发着温和光芒的鼎器(阿贵并未完全隐藏),缓缓道:“那里……是山的‘心脏’。传,很久很久以前,有上的星辰坠落于此,化作了守护大地的‘魂’。我们寨子的祖先,就是奉命世代守护‘山心’的人。至于你们找的信物……老身不知。”
山的“心脏”?星辰坠落?守护之“魂”?
这些描述,与鼎迹的特征何其相似!陈骥之几乎可以肯定,那最后一件、也是最为关键的鼎器核心,就在这寨子守护的禁地之中!
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郑重地对桑嘎阿婆道:“阿婆,我们寻找的信物,很可能就是您所的‘山心之魂’。它关乎到整个华夏大地的安宁,并非私欲。如今外界动荡,地脉不稳,正是需要它归位,以定山河的时候。请您允许我们前往禁地,我们保证,绝不惊扰祖灵,只求取回那维系平衡的‘魂’。”
桑嘎阿婆沉默了很久,苍老的脸上皱纹如同刀刻。她看着陈骥之真诚而焦急的眼神,又感受着阿贵身上那几件鼎器散发出的、让她本能感到亲近和安宁的气息,最终,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罢了……或许,这就是祖灵指引你们来到这里的缘由。”她站起身,从屋内一个古老的木箱中,取出一枚用兽骨和彩色羽毛制成的、散发着淡淡灵力波动的令牌,交给陈骥之。
“拿着它,沿着寨子后面的‘朝圣之路’一直向上走,直到看见三棵并生的、开着七色花的‘神树’,那里就是禁地的入口。令牌可以让你们不受路上一些……‘东西’的打扰。但是,能否得到‘山心’的认可,带走‘魂’,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和诚意了。”
她顿了顿,语气无比严肃地警告道:“记住,心怀敬畏,不可强求。若‘山心’不允,你们必须立刻退出,否则……触怒祖灵,谁也救不了你们。”
陈骥之双手接过那枚沉甸甸的令牌,深深鞠躬:“多谢阿婆!我们记住了!”
休整了三,待阿贵的伤势稳定,可以勉强行走后,陈骥之和阿贵辞别了桑嘎阿婆和寨民,带着那枚兽骨令牌,踏上了通往所谓“祖灵安眠之地”的“朝圣之路”。
岩甩选择留在寨子里,他心有余悸,不敢再前往更神秘的禁地。
这条路并非人工开凿,而是由无数代朝圣者的脚步自然形成,蜿蜒崎岖,通向云雾缭绕的山巅。沿途,他们果然遇到了一些诡异的景象——会移动的藤蔓、散发着迷幻香气的奇花、甚至还有一些若隐若现、如同山精木魅般的虚影。但每当他们亮出桑嘎阿婆给的令牌,那些东西便会悄然退去,不敢靠近。
走了大半,当夕阳将边染成一片绚烂的锦缎时,他们终于抵达了路的尽头。
那里,并非想象中阴森的洞穴或者宏伟的祭坛,而是一片开阔的、如同被神一拳砸出的山巅平台。平台之上,云雾在身边缭绕,仿佛伸手便可触及空。而在平台的正中央,赫然生长着三棵巨大无比、枝干虬结、仿佛已存在了万古岁月的古树!
这三棵古树并排而立,形态各异,一棵笔直冲,一棵弯曲如龙,一棵华盖亭亭。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在这三棵本应是不同树种的古树之上,竟然同时盛开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不同颜色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花朵!清雅的花香弥漫在平台之上,沁人心脾。
这里,就是禁地的入口?那“山心”和“魂”又在何处?
陈骥之和阿贵站在平台边缘,望着那三棵不可思议的“七色神树”,心中充满了敬畏与疑惑。
就在这时,他们怀中的七件鼎器,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同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清越而宏亮的嗡鸣!七道颜色各异的光柱从中冲而起,在空中交织,最终汇聚成一道纯净无比的、蕴含着地至理的白光,照射在那三棵“七色神树”的中央空地上!
白光落处,平台的地面仿佛化为了透明的水面,涟漪荡漾中,一座完全由能量构成的、古朴厚重、三足两耳、刻画着完整九州山河脉络的——巨鼎虚影,缓缓从“水底”升起,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那并非实体,却散发着比之前任何一件鼎器都要浩瀚、都要本源、仿佛是整个九州龙脉与气运凝聚而成的无上威严!
第八件鼎器!不,这或许不是一件单独的鼎器,而是……所有鼎迹力量汇聚的最终核心显化!是真正的“九州鼎”之魂!
陈骥之和阿贵被这神迹般的景象震撼得无以复加,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能否得到它的认可,带走这维系华夏命脉的“魂”?
最终的考验,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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