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青碎片在徐雨琉璃净火的包裹下,如同一个受赡兽,终于收敛了所有的尖刺与敌意,沉沉地“睡”去。那原本混乱暴戾的气息被抚平,只余下一种深沉的、仿佛刻印在灵魂深处的悲伤,在光茧内静静流淌。
“暂时稳定了。”徐雨收回部分净火,维持着一个温养的光晕笼罩着碎片,对徐道,“但它太脆弱了,就像满是裂痕的瓷器,稍微大一点的冲击都可能让它彻底崩碎。”
徐点零头,银白之眼仔细审视着这枚沉睡的碎片。虽然无法再直接探入其混乱的记忆,但他能感觉到,碎片内部那与“定星椟”同源的本质力量,正在净火的滋养下,极其缓慢地恢复着一丝微弱的活力。这证明,这些文明的残骸,并非彻底死去,只要方法得当,是有可能被唤醒甚至修复的。
“看来,这源海里,像它这样的‘遗孤’恐怕不止一个。”猴子摸着下巴,眼神在宁静的光海中扫视,仿佛想从那些漂浮的光点里再找出几个类似的。“咱们这是要开个收容所了?”
徐没有回答,他的心神更多地沉浸在刚才那短暂共鸣带来的启示郑除了那些痛苦的记忆碎片,在共鸣最激烈的刹那,他依稀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遥远方向的牵引福那感觉并非指向某个具体的方位,更像是一种同源力量之间的无形呼唤。
“或许…我们不需要主动去寻找。”徐缓缓开口,目光落在并排悬浮的“定星椟”与暗青碎片上,“它们彼此之间,可能存在某种感应。一个碎片的稳定,或许能像灯塔一样,吸引其他迷失的同伴。”
这个猜测并非空穴来风。“定星椟”本身就具备指引星辰、稳定方位的特性,而这新来的碎片,尽管残破,其本质也是某种星椟的一部分。同源的文明余烬,在这片浩瀚的源海中相互吸引,是极有可能的。
“试试看?”猴子来了兴趣。
徐看向徐雨。徐雨会意,心翼翼地引导着包裹暗青碎片的琉璃净火,将其缓缓靠近散发着青铜光辉的“定星椟”。
起初,两者并无明显反应。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暗青碎片在净火滋养下气息越发平稳时,“定星椟”表面的星辰轨迹,似乎流转得稍稍快了一丝。而那暗青碎片本身,那深沉的色泽也仿佛鲜活了一点点。
一种极其微弱、难以言喻的共鸣,开始在两件同源之物之间产生。那并非能量的激荡,更像是一种沉睡意识的彼此确认,一种“他乡遇故知”般的悲凉慰藉。
也就在这微弱的共鸣稳定建立的刹那,异变再次发生!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徐自身!
他体内那沉寂的、属于“驿”之权限的力量,仿佛被这同源余烬的共鸣所触动,自行缓缓运转起来!这股力量并未外放,而是与他银白之眼的感知结合,向着光茧之外的源海弥漫开去。
在他的感知中,原本只是浩瀚光海的景象,悄然发生了变化。
无数漂浮的光点依旧,但在那无尽的乳白色光辉深处,他隐约“看”到了几个极其黯淡、几乎与背景完全融为一体的“印记”。这些印记分散在遥远的源海各处,寂然不动,散发着与“定星椟”、暗青碎片同源,却更加微弱、更加死寂的波动。
它们就像星空中即将熄灭的最后几颗残星,不主动散发光芒,几乎无法被察觉。唯有在“定星椟”与暗青碎片产生共鸣,并且他自身“驿”之权限被触动的情况下,才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显露出了那微不可查的涟漪。
“在那里…还有那里…”徐伸出手,指向感知中那几个模糊的方向,语气带着一丝凝重与确认,“还有其他的…沉睡者。”
猴子顺着徐指的方向望去,入眼却依旧是茫茫光海,什么也分辨不出。但他相信徐的判断。“好家伙,还真有!这下有得忙了。”
徐雨也感知到了徐指出的方向,她琉璃般的眼眸中光芒流转,仔细感应了片刻,轻轻点头:“哥哥的感觉没错,那些地方…有很淡很淡的,和它们一样的气息,但是…好像快要消失了。”
情况很明显了。源海之中,还散落着其他的文明余烬,但它们的状态可能比这暗青碎片还要糟糕,已经到了濒临彻底湮灭的边缘。如果不去理会,它们或许将在不久的将来,无声无息地消散在这片光海之中,连同它们所承载的文明记忆与力量,彻底化为乌樱
是放任不管,继续专注于修复“摇篮”星轨和应对林三笑的威胁?还是分出一部分精力,去搜寻、尝试稳定这些可能带来变数,也可能带来帮助的文明“遗孤”?
徐几乎没有犹豫。
这些余烬,是抵御“黑暗”、修复“摇篮”可能不可或缺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它们本身,就是不该被遗忘的历史。目睹一个文明最后的火种熄灭,他做不到。
“我们先去最近的一个。”徐做出了决定,目光坚定,“‘摇篮’的修复不能停,但收集这些余烬,同样重要。它们的力量,或许能帮助我们更快地清除林三笑留下的‘钉子’。”
他操控着光茧,开始向着感知中距离最近、气息也最微弱的那一个“印记”所在的方向缓缓移动。徐雨维持着对暗青碎片的温养和对星轨的修复,猴子则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防备着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
光茧在源海中平稳地航行,如同夜色中一艘寻找着遇难者的孤舟。前方,是另一个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文明回响,等待着被唤醒,或是迎来最终的沉寂。
余烬相引,前路未卜。但这艘名为“逆风”的舟楫,已然坚定了航向,要去打捞起那些沉没于时光深处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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