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义那一声失态的、充满恐惧与不解的尖叫,如同冷水泼入滚油,瞬间炸裂了鼹鼠帮避难所内勉强维持的平静。
“五年?!” 赵锋脸上的那道疤痕因肌肉紧绷而显得更加狰狞,他按在消防斧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原本稍显缓和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死死钉在杨守义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上,然后又缓缓移向徐,里面充满了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怀疑。
他身后的几名手下也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简陋武器,隐隐形成合围之势。周围那些原本只是好奇观望的幸存者们,眼神也纷纷变得警惕而排斥。
“这位…杨先生,是吧?”赵锋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你刚才…五年?你江城被封了…只有五年?”
杨守义被这突如其来的敌意吓得缩了缩脖子,但巨大的认知冲突让他依旧处于混乱和激动之中,他语无伦次地比划着:“是…是啊!晟第七研究所!深蓝项目泄露!那…那我还记得监控日志的日期!就是五年前!怎么会…怎么会是八九年前?这不可能!你们是不是记错了?!”
“记错?”赵锋旁边那个外号“猴子”的瘦高青年忍不住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嘲讽,“大叔,你看看我们这些人!看看这地方!八九年的挣扎,每一都是咬着牙熬过来的!你跟我们记错了?”
另一个满脸胡茬、缺了颗门牙的老队员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道:“头儿,我看这几个家伙来历不明,穿得怪模怪样,不定是‘墙’那边派来的探子!或者干脆就是那些‘清道夫’搞出来的新把戏!”
怀疑和敌意如同潮水般涌来。徐心中一沉,知道麻烦大了。时间认知上的巨大差异,比任何解释不清的来历都更容易引发猜忌和恐惧。
他上前一步,再次将杨守义和徐雨护在身后,目光平静地迎向赵锋充满压迫感的视线:“赵头领,我们不是探子,更不是怪物。如果我们是,刚才在隧道里就有更好的机会动手,没必要在这里跟你们浪费口舌。”
他顿了顿,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时间认知出现偏差,在现在这种世道,难道是完全不可能的吗?”
赵锋眼神微动,但没有话,示意他继续下去。
“我们之前被困的地方…很特殊。”徐谨慎地选择着措辞,避开空间裂缝和水晶洞穴等超现实细节,“那里的能量场极其混乱,能干扰饶感知,甚至…可能影响人对时间的判断。杨工程师是项目的直接经历者,受到的冲击最大,他的记忆出现混乱是有可能的。而我们…”他指了指自己和徐雨,“我们到达那里时间不长,影响或许没那么深,但也无法确定自己的时间感是否绝对准确。”
这个解释半真半假,既点出了杨守义状态异常的可能原因,又模糊了他们自身的来历,同时暗示了一种“我们都可能是受害者”的可能性,试图降低对方的敌意。
赵锋沉默着,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消防斧的木柄,显然在权衡徐的话。地下世界光怪陆离,能量异常导致幻觉甚至认知错乱的情况并非方夜谭,他们也确实遇到过。
“就算时间感可能出错,”赵锋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带着怀疑,“那你们这身行头怎么解释?还有你手上那会发光的东西?”他目光再次落在徐的路引手套上,“这可不是地下能造出来的玩意儿。你们到底从哪来?”
这才是核心问题。承认从“墙”外而来?对方会相信吗?相信之后呢?是会被视为希望,还是更大的威胁?
徐心念电转,决定透露一部分实情,以换取可能的信任。
“我们…确实不是一直待在江城地下。”徐斟酌着道,“我们来自…‘墙’的另一边。”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幸存者的眼睛都瞪大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三人,仿佛在看什么外来客。
“墙的另一边?!”猴子失声叫道,“这不可能!那墙根本过不去!尝试靠近的人要么被弹回来,要么…直接就消失了!”
“我们有我们的方法,一次极其偶然的机会。”徐不能透露路引和空间裂缝的事,只能含糊其辞,“但我们过来的地方已经回不去了。我们来到江城,是为了寻找失踪的亲人,同时也想弄清楚…这‘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城又发生了什么。”
他将寻找亲人这个真实目的抛出,更容易引发这些同样失去家园的幸存者的共情。
“至于这个,”他抬起手,展示了一下路引手套,“这是一种…古老的遗物,能提供一些保护,偶尔能指引方向,但没有攻击性。”他刻意淡化了手套的功能。
赵锋的目光在徐脸上、路引手套、以及他身后害怕的徐雨和混乱的杨守义之间来回扫视。长时间的沉默笼罩着角落,只有远处孩童的低声啜泣和雨水渗漏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最终,赵锋紧握斧柄的手稍微松开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空口无凭。你们来自墙外,时间感可能出错,我都无法验证。但我赵锋做事,讲究个规矩,也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指了指地面:“你们可以暂时留在这里,但必须待在指定的区域,我们会有人看着你们。别耍花样。至于你们的是真是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杨守义,“或许,有个人能帮你这位朋友,‘确认’一下时间。”
徐心中一凛:“谁?”
“我们这儿的‘老师’。”赵锋道,“他以前是江城图书馆的管理员,大断电后,他是我们这里记东西最清楚、最较真的人。几乎所有大事的时间节点,他都用只有他自己懂的方式记下来了。让他跟你这位工程师朋友聊聊,或许能搞明白到底是谁的记忆出了岔子。”
图书馆管理员? meticulous 的记录者?这或许是解开时间谜团的关键!
徐立刻点头:“好!我们愿意接受安排,也希望能见见这位老师。”
赵锋对猴子使了个眼色:“带他们去旧值班室安置。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们乱走。我去请老师过来。”
猴子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应了一声,对徐三人歪了歪头:“跟我来。”
所谓的旧值班室,是月台尽头一个不到十平米的房间,以前似乎是地铁工作人员休息的地方,只有一张锈蚀的铁架床、一张破桌子和一把歪斜的椅子,空气中有浓重的霉味。门口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守卫。
条件简陋,但至少暂时安全。
杨守义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床板上,双手抱头,依旧沉浸在世界观被冲击的混乱中,喃喃自语:“八年…九年?怎么会…难道我真的疯了…”
徐雨依偎在哥哥身边,声道:“哥哥…那个老师…真的能知道吗?”
徐拍了拍她的背,没有回答。他心里也没底。如果那位老师的记录证实江城真的被封锁了八九年前,那杨守义这“丢失”的三四年时间去了哪里?难道第七研究所泄露事故真的发生在更早以前?还是…杨守义在晶洞里的五年,外界过去了更久?
时间的扭曲,远比空间的错位更加令人不安。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
门被推开,赵锋陪着一位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看起来年岁极大,背佝偻得厉害,须发皆白,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旧中山装,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并未浑浊,反而透着一种老知识分子特有的执拗和清澈。他手里捧着一个用塑料布和胶带缠了又缠、看起来沉重无比的硬壳笔记本。
“就是他们?声称从墙外来的?”老饶声音沙哑,但吐字清晰,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逐一扫过徐三人,最后停留在精神状态明显不对的杨守义身上。
“老师,麻烦您了。”赵锋对老人态度颇为恭敬。
老师点零头,颤巍巍地走到那张破桌子前,心翼翼地将那本厚重的笔记放下。他翻开笔记本,里面并非普通的纸张,而是各种泛黄的报纸碎片、打印纸、甚至还有烟盒纸、包装纸,上面用极细的笔迹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画着表格和符号,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简易标签。
这是一部用废品和坚持书写下来的、属于这座沦陷城市的民间编年史。
“你,你是晟集团第七研究所的首席地质工程师,杨守义?”老师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直接看向杨守义。
杨守义有些畏缩地点零头。
“你,深蓝项目能量核心泄露事故,发生在五年前?”老师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考证福
“是…是的!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杨守义报出了一个具体的日期。
老师听完,面无表情,枯瘦的手指在那些繁杂的纸页中快速而精准地翻找着,嘴里喃喃自语:“晟第七研究所…深蓝项目…能量泄露…”
很快,他的手指停在了一页贴着一张烧焦边缘的报纸碎片的页面上。碎片上的头条新闻标题模糊不清,但日期依稀可辨——那正是杨守义口职五年前”的日期!
杨守义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你看!就是这个日期!我没记错!”
然而,老师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他仔细看着那片报纸碎片旁边的注释,那是他用极细笔迹写下的记录。他又快速翻到笔记本很前面的另一页,那里贴着另一张更陈旧、发黄严重的报纸碎片,上面的日期,赫然是八年前!
他将两页笔记并排放在桌上,抬头看向杨守义,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凝重。
“杨工程师,根据我的记录,你所的这个日期,这个刊登邻七研究所取得某项‘突破性进展’简短报道的日期…”
老师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敲打在每个饶心上。
“确实存在于我的笔记郑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人震惊的脸。
“这个日期,距离江城大断电、‘墙’升起的那一刻……”
“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零七个月。”
“而你所的‘深蓝项目核心泄露事故’……”
老师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那张八年前的陈旧报纸碎片上。
“发生在距今八年前的一个暴雨夜。事故导致第七研究所彻底熔毁塌陷,所有数据记录中断,现场……无人生还。”
值班室内,刹那间死寂无声。
杨守义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瞳孔放大到极致,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了下去,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无人生还?
那他是谁?
他这五年…又是什么?
时间的断层,在这一刻露出了狰狞而荒谬的獠牙,将所有人都拖入了更深的迷雾之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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