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中，姜寒望着黑无常消失的方向，眼神渐冷。
刘正国……
这个名字在姜寒心中反复咀嚼。这个从一开始就将自己拉入奉卫的人，这个在楚州夷陵郡时就“慧眼识珠”提拔自己的人，这个如今一跃成为一品首辅、执掌大权的人。
“既然你敢暴露我的身份，还连升四品，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姜寒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那就别想坐得安稳。”
他目光转向北方，那是京师的方向。
“还有那萧景琰，你以为坐上龙椅，这江山就稳了？”姜寒冷笑，“皇位，从来不是那么好坐的。”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姜寒眼中精光一闪。
——
蜀州城，蜀王府
时值深夜，蜀王府内却还亮着灯火。
书房中，蜀王萧景清刚刚用完晚膳——一顿地道的蜀州麻辣火锅。此刻他正抚着微胀的肚子，脸上却无半分满足，反而愁容满面。
“唉……”萧景清长叹一声，对着空荡荡的书房自语，“真没想到，那姜寒居然是地府的人。前段时间他还来我王府做客，我对他以礼相待，甚至还向他请求到时如果有事情发生就保我一命……”
他越想越怕，站起身来在房中踱步：“该不会因此被有心人传到陛下耳中吧？本来本王就怕那豫……萧景琰对我发难，怕得要死。如今只怕……”
他颓然坐下，揉了揉太阳穴：“早知道就不请姜寒了！真是引火烧身！”
萧景清性格本就懦弱胆，先帝在时就不受重视，封地蜀州也算是个富庶之地，他便乐得在此做个逍遥王爷。
谁曾想一朝变，本以为楚王谋反就结束了，但事后豫王萧景琰居然杀了萧景明登基，他顿时就感觉王爷也坐不稳要被清理——毕竟，他也是有皇家血脉的王爷，理论上也有继承权。谁知道那萧景琰坐上皇位后，会不会对我们进行猜忌呢？
“不行，明日得写个奏折，向皇兄表表忠心……”萧景清正盘算着，忽然——
“王爷此言差矣。”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萧景清浑身一震，猛地抬头：“谁？！”
只见书房阴影处，一道黑袍身影缓缓走出。烛光映照下来饶面容，不是姜寒又是谁？
“当一个人手握权力后，想杀一个人，是不会找那么多理由的。”姜寒淡淡着，走到书案前，“他想杀就杀，事后自然会有人编出理由。”
“姜……姜寒！”萧景清脸色煞白，猛地站起，椅子都被带倒在地，“你……你不是跑了吗？怎么……”
他下意识想喊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姜寒能悄无声息潜入王府，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书房，这份实力，只怕喊人来也是送死。
姜寒看着萧景清惊恐的样子，微微一笑：“自然是来感谢王爷当初为我接风洗尘啊。王爷的火锅，姜某至今难忘。”
“不……不不不！”萧景清连连摆手，声音都在发抖，“姜……姜寒！你赶快离开！本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你……你别害我！”
他几乎要哭出来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走吧！”
姜寒却不急不缓地在对面椅子上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王爷怕什么呢？是因为如今我地府身份暴露，王爷就低眼相看了？唉，真是世态炎凉，转变之快啊。”
“姜寒！”萧景清壮着胆子，声音却依然发虚，“你现如今地府身份暴露，也就跟我大梁不共戴，我当然要这样！看在曾经同为朝廷一员的份上，你还是赶快走吧！你要再不走，本王只会被那豫……陛下更加怀疑！”
“那就让他怀疑咯。”姜寒抿了口茶，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气，“王爷，那金灿灿的皇位，你就没动一点心思吗？”
萧景清瞳孔骤缩：“没……没有！绝对没有！本王自幼散漫惯了，对权力毫无兴趣！怎么可能会对皇位有想法！”
他越声音越大，仿佛在服自己：“姜寒！你这地府妖人，别在这妖言惑众！不然我喊人了！我再怎么大也是个王爷，府邸内也是有高手的！”
“高手？”姜寒放下茶杯，似笑非笑，“我怎么到现在没发现？王爷，你若真喊人来，信不信在他们冲进来之前，我就能让你身首异处？”
萧景清顿时哑火，脸色更加苍白。
姜寒继续道：“王爷，你现在的处境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萧景琰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不知道。
但从他登基的手段来看，恐怕不是那么好相予的…他刚登基，最怕的就是有人威胁他的皇位。
而你，蜀王萧景清，先先帝之子，先帝之弟，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
他每一句，萧景清的脸色就白一分。
“你觉得，萧景琰会容你在这蜀州逍遥多久？”姜寒声音转冷，“一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等到他在朝中站稳脚跟，一道圣旨传来，你猜是什么内容？”
萧景清浑身颤抖：“不……不会的……我……我从未有过二心……”
“需要你有二心吗？”姜寒嗤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爷不知道吗？‘勾结外族，意图谋反’——这罪名，安在谁头上不行？”
“姜……姜祖宗！”萧景清几乎要跪下了，“你别吓我了！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钱？我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求你放过我！”
姜寒站起身，缓步走到萧景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烛光在姜寒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诡异。
他一字一句，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
“我现在什么都不要。”
“我只想——送你坐上那个位置。”
萧景清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姜寒：“什……什么？你什么？”
“我，”姜寒重复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送你坐上龙椅，成为大梁皇帝。”
萧景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良久，他才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就凭你？”萧景清摇头，语气中带着绝望的清醒，“姜寒，虽然你现在武功高强，但你别忘了你已经不是奉卫西殿之主了！你拿什么送我登上皇位？
他越越激动：“不团结的话就不要再了！你快走吧！我就当今晚没见过你！”
姜寒却笑了。
那笑容中带着三分嘲讽，七分自信。
“对，我现在确实不是奉卫西殿之主了。”姜寒缓缓道，“但……我现在是地府中人。地府的‘崔判官’。”
萧景清苦笑：“那又怎样？庭地府，不管是哪个，在朝廷眼中都是邪道，人人喊打！”
“楚王能得到庭帮助，杀上京师。”姜寒忽然道。
萧景清一怔。
“当初如果不是我的话，楚王也许就谋反成功了。”姜寒继续着，声音如魔音灌耳，“现在，如果地府帮助你蜀王，杀上京师……这次，我站在您这边。”
他俯身，在萧景清耳边轻声道：
“也许，这次你就成功了呢？”
萧景清浑身一震。
烛火在墙上投下两人拉长的影子，书房中陷入死寂。
萧景清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能感觉到血液在耳中奔流。
那个他从未敢想，甚至刻意压抑的念头，此刻被姜寒赤裸裸地挑明，如同魔鬼的诱惑，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皇位……
那个金光璀璨的宝座……
那个他时候曾远远望过一眼，就再也不敢多想的至高之位……
“你……能给我什么帮助？”萧景清的声音干涩无比，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姜寒知道，这位王爷心动了。
他直起身，笑容更深：“我能给你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什么？”萧景清疑惑。
“姜寒淡淡道，“我了解奉卫的运作方式，了解朝廷的防御体系。
更重要的是……我亲手杀过楚王，我知道一场谋反应该如何进行，也知道应该如何避免失败。”
萧景清沉默了。
他低着头，双手紧握，指节发白。
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已有了血丝。
“为什么选我？”萧景清声音沙哑，“地府……为什么要帮我？”
姜寒坦然道：“因为萧景琰要杀我，我想要活命，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一个皇帝。”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事成之后，我和地府需要一些‘回报’。
萧景清深吸一口气：“这些……都可以谈。”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
蜀州的夜，静谧而深沉。远处的蜀州城灯火点点，那是他的封地，他经营了十年的地方。
如果……如果真的能坐上那个位置……
“你需要我做什么？”萧景清转身，眼神已与刚才截然不同——虽然仍有恐惧，但深处已燃起一丝野心的火焰。
姜寒笑了。
他知道，这条鱼，上钩了。
“第一，暗中招兵买马。”姜寒正色道，“蜀州富庶，你有这个财力。但要注意方式，不能引起朝廷注意。”
“第二，”姜寒目光锐利，“等。”
“等？”萧景清不解。
“等我从江南回来。”姜寒望向东方，“地府在江南有一件大事要办。办成之后，地府实力会更上一层楼。届时，就是我们起事之时。”
萧景清重重点头：“好！我……我干了！”
完这三个字，他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姜寒转身走向阴影，身形渐渐隐去。
“王爷，好好准备吧。”
话音落下，姜寒已消失无踪。
书房中，只剩下萧景清一人
烛火摇曳，映照着萧景清变幻不定的脸。
许久，他颤抖着手，摸着身后的太师椅
他紧紧握住，眼中最后一丝犹豫终于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皇位……”
他低声呢喃，忽然笑了。
那笑容，与他平日懦弱的样子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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