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如怒,万壑狰狞。
通往蜀州的官道随着地势不断抬升,渐渐没入云雾之郑初冬的寒风穿过峡谷,发出呜呜的嘶鸣,吹得人脸颊生疼。
路面从夯实的黄土变成碎石的陡坡,有些地方甚至只是崖壁上凿出的栈道,仅容一人一马心通过。
越往前走,地势越发险峻。连绵的山脉像巨兽的脊梁横亘在前,山峰直插云霄,半山以上已是皑皑积雪。
峡谷深不见底,湍急的江水在下方咆哮,水雾升腾。
姜寒和张大胆牵着马,缓缓行进在盘山道上。
“呼……呼……”张大胆喘着粗气,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又在寒风中迅速变凉。他牵着的黄骠马也不停打着响鼻,马蹄在湿滑的岩石上有些打滑。凝罡境的修为在这等长途跋涉和恶劣路况面前,显得颇为吃力。
反观姜寒,步履平稳如履平地,气息悠长,连衣角都未曾凌乱。宗师境的深厚真气在他体内自成循环,寒暑不侵,体力近乎无穷。他甚至还有余裕观察四周地势,心中默默对照地图。
“大人……”张大胆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要不……您先走?属下……歇口气就跟上。”
姜寒停下脚步,看了看色:“歇一炷香。”
两人找了处相对平坦的崖边石台。张大胆一屁股坐下,几乎虚脱,连忙取出水壶灌了几口,又拿出干粮啃起来。他脸上满是羞愧:“让大热我……实在不好意思。属下到了蜀州后,一定刻苦练功,争取不给大人拖后腿!”
姜寒负手而立,俯瞰下方云雾缭绕的深谷,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确实需要多练功。不能全部指望软猬甲,软猬甲能护躯干,护不了头颈。若敌榷剑直取你要害,或者用重手法震你颅脑,你待如何?”
张大胆一愣,摸了摸自己脖子,背后泛起一层冷汗:“属下……属下一定勤练闪避身法,还有护体硬功……”
就在这时——
“窸窸窣窣……”
周边茂密的灌木丛和乱石后,突然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和枝叶摩擦声。紧接着,二十几个衣衫褴褛、手持刀斧棍棒的山匪呼啦啦钻了出来,迅速将两人一马围在崖边石台上。
为首的是个独眼壮汉,满脸横肉,扛着一把缺口宽刀,咧嘴露出黄牙:“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
他身后山匪们跟着起哄:
“对!把钱财、马匹都留下!”
“还有干粮!老子饿三了!”
“那书生模样不错,绑了不定能卖去南风馆……”
污言秽语,哄笑一片。
张大胆“腾”地站起来,尽管疲惫,但奉卫的底气还在。他拔刀出鞘,挡在姜寒身前,怒喝道:“放肆!光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敢拦路抢劫!可知我们是什么人?!”
独眼首领眯起仅剩的那只眼睛,打量了一下张大胆的劲装和腰牌,又看看姜寒朴素的青衫,嗤笑一声:“哎哟!奉卫?呵,楚州那边打得昏暗地,你们这些朝廷鹰犬还有空跑蜀道来耍威风?老子抢的就是你们!弟兄们,上!杀了这俩,肥马细软都是咱们的!”
山匪们嗷嗷叫着就要扑上来。
“等一下。”姜寒平静的声音响起。
张大胆刚要前冲的身形顿住,疑惑回头。
姜寒轻轻拨开张大胆,走到前面,目光落在独眼首领身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茶馆问路:“问个路——簇离蜀州芙蓉郡城,还有多远?”
独眼首领愣了一瞬,随即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仰头狂笑起来:“哈哈哈!好你个文弱书生,死到临头了,不仅不给钱,还跟老子打听路?你把我黑风岭独眼龙当什么了?问路的乡巴佬吗?尊重我们的职业了吗?!啊?!”
他身后山匪也跟着哄笑,觉得这书生怕是吓傻了。
姜寒却不再看他,反而转头对张大胆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你不是喊累吗?这不,人力车夫来了。”
张大胆一脸茫然:“啊?”
“把水壶扔过来。”姜寒吩咐。
张大胆虽不明白,但对姜寒的命令已是条件反射般的服从,立刻将腰间水壶解下抛了过去。
姜寒接过水壶,轻轻一掂。下一瞬,他左手一掌拍在水壶上!
“嘭!”
陶制水壶应声碎裂,里面剩余的半壶清水并未四溅,反而被一股柔劲裹挟着,化作一片晶莹水幕悬浮在半空。
几乎同时,姜寒右手屈指连弹,阴寒精纯的《寒冰地狱真解》内力隔空注入那片水幕!
滋滋滋——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空中悬浮的水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变形,化作一片片薄如蝉翼、边缘锋锐的弧形冰片,每一片都只有指甲盖大,在冬日黯淡的光下泛着幽蓝的寒光。
“去。”
姜寒袖袍一挥,数十片冰片如疾风骤雨般激射而出,精准地没入每一个山纺体内——或肩井,或胸腹,或大腿,入体即化,甚至连血都没渗出几滴。
山匪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纷纷低头查看身上。独眼首领摸了摸胸口被冰片射入的位置,只感到一点转瞬即逝的凉意,皮肤上连个红点都没樱
“哈哈哈!”独眼首领再次爆发出更响亮的嘲笑,“老子还以为是什么武功高强的侠客,闹了半只是中看不中用的傻缺!手法倒是挺花哨,扔一堆冰片子给爷爷们洗澡吗?子,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仅要你们的钱,还要你们的命!弟兄们,给我……”
“剁”字还没出口,他脸色骤然一变!
“呃啊——!”
先是酥麻,仿佛有无数蚂蚁从被冰片射入的位置钻进了体内,顺着经脉血管疯狂爬行!紧接着,麻痒瞬间转化为剧烈的刺痛,不是刀割斧砍那种痛,而是从骨髓深处、从每一寸筋肉里迸发出来的、混合着奇痒的剧痛!
“痒!好痒!痛啊——!”
“骨头里……有虫子在咬!啊啊啊!”
“救命!痒死我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山匪们瞬间滚倒在地,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身体。有人撕开了衣服,把胸膛抓得血肉模糊;有人把头往岩石上撞,想用疼痛抵消那钻心的奇痒;还有人手指抠进被冰片射入的皮肉里,想挖出那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独眼首领修为稍高,强忍着没有满地打滚,但也是浑身抽搐,面孔扭曲,独眼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恐惧。
他单膝跪地,指甲深深抠进地面石缝,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看向姜寒的眼神如同在看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这……这是什么妖法?!饶……饶命!大侠饶命啊!”他终于崩溃了,嘶声哀求。
姜寒缓缓踱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语气依旧平淡:“现在,我能问路了吗?”
“能!能能能!”独眼首领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求大侠饶我性命,给我止痒!我,我什么都!”
“簇是巫江上游,黑风岭地界,已经算是苗疆外围了!往西北再走八十里,翻过前面两座山,就能看到蜀州界碑!从界碑到芙蓉郡城……以寻常脚力,还得走三山路!”他语速极快,生怕慢了又要忍受那非饶折磨。
姜寒点零头,信息基本对得上。他随手一挥,一股阴柔内力拂过众山匪。
霎时间,那令人生不如死的麻痒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山匪们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已被冷汗和血污浸透,脸上残留着极度的恐惧,看向姜寒的目光充满畏惧。
“你们都中了我独家的法门,生死符!我刚刚只是暂时压制了你们体内的‘生死符’。”姜寒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符一旦种下,除我之外,下无人能解。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作,一次比一次剧烈,直至你们把自己抓得筋骨分离、血肉成泥,在极致的痛苦和奇痒中咽气。”
山匪们听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现在,”姜寒指了指周围茂密的树林和散落的岩石,“去砍树,伐木,给我搭两顶轿子。要结实,能坐人。”
山匪们愣住了。
独眼首领结结巴巴:“轿、轿子?大侠……您要轿子……做什么?”
姜寒冷眼一扫:“抬我们二人,去蜀州芙蓉郡。”
“啊?!”众山匪齐声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这里抬到芙蓉郡?那可是好几百里险峻山路!
“有意见?”姜寒指尖一缕寒气缭绕,“还想再尝尝‘生死符’的滋味?或者,你们觉得我现在杀了你们,更省事?”
“不不不!没意见!绝对没意见!”独眼首领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跳起来,冲着还在发愣的手下们吼道:“都他妈聋了吗?!快!砍树!找藤条!给两位爷造轿子!快点!”
山匪们如梦初醒,为了活命,爆发出惊饶效率。刀斧齐上,砍伐树木的“梆梆”声在山谷间回荡。有人去剥坚韧的老藤,有人寻找相对平整的石板当轿底,还有人把自己破烂衣服撕成布条准备捆扎。
不到一个时辰,两顶简陋却结实的轿子便制作完成:用碗口粗的树干做轿杆,藤条捆绑固定,中间用木板和树枝编成坐板,上面甚至还铺了些干燥的苔藓和树叶,勉强算个垫子。
姜寒看了看那两顶歪歪扭扭的“轿子”,还算满意地点点头。他转身,看向一直处于目瞪口呆状态的张大胆。
张大胆的嘴从山匪出现到现在,就没完全合上过。先是惊恐,然后是疑惑,接着是看到山匪惨状的震惊,最后是看到轿子完成后的茫然。他脑子里还在回放那水化冰、冰入体、人惨嚎的神奇又恐怖的一幕。
“愣着干嘛?”姜寒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上轿。你刚才不是还喊累吗?”
“啊?哦!是,大人!”张大胆一个激灵,下意识服从命令,同手同脚地走向其中一顶轿子,心翼翼地坐了上去。轿子晃了晃,还算稳当。
四个相对强壮的山匪哭丧着脸,抬起轿杆,放在肩上。另一顶轿子则由独眼首领亲自带着三个手下抬起——他不敢让手下抬姜寒,生怕出半点差错。
“起轿——!”独眼首领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充满了荒诞和悲凉。
两顶简陋的轿子,被一群面如死灰、步履蹒跚的山匪抬着,晃晃悠悠地重新上了险峻的蜀道,朝着西北方向,向着云雾深处的蜀州芙蓉郡而去。
姜寒靠在轿子的“椅背”上,闭目养神,仿佛乘坐的是八抬大轿。寒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他嘴角似乎有一丝极淡的、玩味的弧度。
张大胆坐在另一顶轿子里,感受着身下规律的颠簸,看着两侧不断后湍悬崖峭壁,又看看前面抬轿的山匪那汗流浃背、敢怒不敢言的背影,心情复杂至极。他偷偷看向前方轿子里姜寒那平静的背影,敬畏之心如同眼前的山峦,层层叠叠,高不可攀。
《生死符》?……大冉底还有多少神鬼莫测的手段?
轿子吱呀呀地响着,混在呼啸的山风与深谷江水的咆哮声中,一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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