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汉阳郡表面看似平静,暗地里却因奉卫的全面监控而暗流汹涌。姜寒坐镇指挥,不断接收着各方汇集而来的信息。
这日,张大胆悄然前来汇报,他神色谨慎,眼中却带着一丝发现秘密的兴奋:“大人,卑职连日监视百炼坊,发现一个规律。每当子时过后,便有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会悄无声息地停在百炼坊的后门巷弄里。随后会有几个身形健硕的工人,从铺子里搬运一些用油布包裹、看似沉重的东西上车,动作很快,几乎不发出什么声响。”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更蹊跷的是,每次那马车一到,汉阳郡负责那片区域的打更更夫,就‘刚好’巡弋到附近。一旦搬运过程中稍有磕碰异响,那更夫立刻就扯着嗓子大喊‘干物燥,心火烛!’,声音格外响亮。
而与此同时,原本应该在那片区域交叉巡逻的郡城巡卫军,也像是约好了一般,只在外围呈围拢状态随意走动,绝不靠近百炼坊后巷那片区域!”
姜寒眼中精光一闪,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哼,打更的望风,巡卫军清场…配合得倒是衣无缝。这百炼坊的水,果然深得很。”他看向张大胆,目光中带着赞许,“你做得很好,观察入微,不放过任何细节。继续盯紧,特别是那辆马车的去向,想办法摸清它最终去了哪里,但切记,安全第一。”
“是!大人!”得到肯定的张大胆,干劲更足了,躬身退下。
当晚,姜寒回到府邸。几日调息,日游神的伤势表面已无大碍,气息也平稳了许多。她见到姜寒回来,便开口道:“我的外伤已无碍,但太上老君留在我体内的那道灼热指劲,如附骨之疽,极难根除。必须去地府据点,请罡境的高手出手才能逼出。你之前也要去认路,今夜可要一同前往?”
“正合我意。”姜寒点头,随即取出自己的夜游神面具和黑底金纹华袍换上。
随即两人趁着夜色,离开了指挥使府邸。
在日游神的带领下,两人穿街过巷,来到了汉阳郡城西一处颇为阴森的区域——黄泉巷。簇正如其名,是专门经营丧葬白事的一条街,两旁店铺不是售卖棺材、寿衣,便是纸人纸马、香烛黄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纸钱焚烧后的味道,寻常百姓入夜后皆避而远之。
走在阴冷的巷子里,姜寒有些好奇地问道:“我知道地府有三大据点,忘川渡在北方,另外两处竟都在楚州?这是为何?”
日游神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丝地府中人特有的淡漠与傲然:“地府初创,根基便在楚州。簇于我等地府中人,意义自然不同。况且,楚州乃九州通衢之地,水陆要冲,南来北往,消息灵通,物资集散便利。在此设置两处重要据点,方能辐射四方,掌控全局。整个楚州由楚江王单独负责,另配有两大阴神协助,夷陵郡那边由孟婆坐镇,主要负责南方事务以及新人接引;而这汉阳郡据点,则由钟馗负责,直面中原腹地,局势更为复杂。”
她顿了顿,补充道:“坐镇汉阳郡据点的,便是钟馗。此人脾气是出了名的火爆刚直,但一身武功极为高强,尤其对自己人,极为护短。”
话间,两人停在了一家名为“往生斋”的棺材铺前。铺门虚掩,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日游神上前,有节奏地敲了敲门板,对着里面一个正在擦拭棺材的老者低声道:“黄泉路远,忘川水寒。”
那老者头也不抬,沙哑回道:“生死有命,富贵由。”
暗号对上,日游神便带着姜寒径直穿过前堂,走向店铺深处。只见角落里摆放着一口格外巨大、材质黝黑的棺材。日游神捂着肩膀,示意姜寒要推开,她现在可身体虚弱,于是姜寒便推开沉重的棺盖。
“进去?”姜寒看着棺材内部,表情有些古怪。
“躺进去。”日游神言简意赅,自己先翻身躺了进去。姜寒只好跟着躺下,空间倒是足够,但感觉着实诡异。
待两人躺好,日游神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诡异符文的黑色令牌地府令,运起内力,将其按入棺材内侧背板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
“咔哒”一声轻响,他们身下的“棺底”突然向下打开!两人猝不及防,直接坠了下去。
下落不过丈许,便稳稳落地。姜寒定睛一看,已身处一条灯火通明的地下通道之中,身后那活动的“棺底”已无声合拢。原来这棺材竟是一处巧妙的机关入口!
沿着通道前行不久,眼前豁然开朗,一个规模不的地下密室出现在眼前,空气流通,灯火长明,俨然一座型地下堡垒。这里便是地府在汉阳郡的据点。
两人刚踏入主厅,一个洪亮如钟、大大咧咧的声音就炸响起来:“哎呦!这不是日游神丫头吗?怎么有空到俺老钟这儿来了?”
姜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极其魁梧雄壮的汉子大步走来。他脸上戴着怒目圆睁、虬髯戟张的钟馗面具,但即便如此,面具边缘依旧有浓密虯结的大胡子顽强地冒了出来。姜寒心中暗忖,以此饶体貌特征,只怕不戴面具,也跟民间传中的钟馗一般无二。
钟馗目光扫过日游神,语气顿时一变,带着关切和怒气:“嗯?你气息不稳,肩头隐有灼气…你受伤了?哪个王鞍敢动我们地府的人?告诉俺老钟,俺去撕了他!”
日游神叹了口气:“是庭的太上老君。”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钟馗,瞬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气势一滞,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干笑两声:“呃…是那老牛鼻子啊…那,那确实有点棘手哈…”他连忙转移话题,看向姜寒,声音又洪亮起来,“这位兄弟面生得很,想必就是楚江王提起过的,新加入的夜游神吧?欢迎欢迎!俺是钟馗,负责这汉阳郡的一亩三分地!”
姜寒抱拳回礼:“夜游神,见过钟馗兄。我如今调任汉阳郡奉卫指挥使,日后在簇活动,特来据点认认路,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好好!”钟馗显得很热情。
这时,日游神开口道:“钟馗,我体内的灼劲驱除不掉,只能劳烦你出手了。”
钟馗一拍胸膛:“包在俺身上!这老牛鼻子的纯阳指劲是麻烦,但还难不倒俺!”他转头对姜寒道,“夜游神兄弟,你随便逛逛,熟悉下环境,俺先给这丫头疗伤。”
姜寒点头示意自便。
钟馗便领着日游神去了静室运功疗伤。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人再次出来,日游神的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明显畅顺了许多,肩头那股隐晦的灼热感也消失了。
伤势痊愈,日游神立刻向钟馗详细汇报了此次探查到的情报——关于庭全力扶持楚王,以及那所谓的“补计划”。
钟馗听完,面具下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粗声道:“他奶奶的,庭这帮杂碎,果然没安好心!想扶持藩王造反,搅乱下?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我们地府必须给他搅黄了!绝不能让他们的计划得逞!”
姜寒适时开口道:“钟馗兄,日游神,我现在身为汉阳郡奉卫指挥使,手握官方情报网络。日后若有关于庭,或是楚王方面的风吹草动,我可与地府共享情报。毕竟,找庭的麻烦,我也想了很久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上次昴日星君之仇,他可还没忘。
钟馗闻言大喜,用力拍了拍姜寒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姜寒嘴角微抽:“好!太好了!有你在奉卫内部策应,咱们对付庭那帮龟孙子就更有把握了!往后情报互通,一起干他娘的!”
三人在据点内又商议了一番后续联络与合作的细节,直至深夜,姜寒与日游神才悄然离开黄泉巷,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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