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年7月8日，上午般二十分，井陉关
第二轮炮击比第一轮更猛烈和精准。
冯·里希特霍芬采纳了炮兵观测员的建议，将火力集中到了关墙后方的战壕区域。一百多门火炮按照标定好的坐标，进行覆盖式轰击。150毫米重榴弹炮专门对付山腰的炮位，75毫米速射炮则负责压制关墙上的火力点。
这一次，清守军终于尝到了苦头。
“轰——”
一发150毫米炮弹正好落进一段战壕，剧烈的爆炸将五六个清军士兵掀飞出去。破碎的肢体和土石一起洒落，旁边的士兵被震得耳鼻流血，抱着枪蜷缩在壕底发抖。
“稳住！都稳住！”一个满脸是血的把总嘶声大吼，“躲好了别露头！等炮停了再……”
话音未落，又一发炮弹在附近炸开，气浪把他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
岑春煊在地下调指挥部里，能清楚感觉到头顶传来的震动。泥土簌簌往下掉，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参谋们面色发白，但没人敢话。
“第二道防线……损失如何？”岑春煊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
“东段战壕被炸塌了三十多米，伤亡……估计不下五十人。”荣禄擦着额头的汗，“洋饶炮太准了，跟长了眼睛似的。”
岑春煊心里一沉。
这才炮击了不到二十分钟，伤亡就这么大。要是炮击持续下去，等德军步兵冲上来时，防线还能剩多少人？
“让第三道防线的预备队往前挪，”他咬咬牙，“等炮一停，马上补上去。另外，告诉炮营，别心疼炮弹，等洋兵冲锋时给我狠狠打！”
上午九点，炮声渐歇
德军阵地上，冯·里希特霍芬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关隘的情况。
关墙后的战壕区域到处是弹坑，好几段战壕已经塌陷。山腰上原本活跃的炮位，现在只剩三处还在零星还击——其他要么被摧毁，要么哑火了。
“可以了。”他放下望远镜，“第5师第10团、第11团，准备进攻。装甲车部队前出掩护，机枪压制两侧山脊。”
命令下达，两个团四千多名德军士兵开始向前推进。这一次阵型更分散，士兵之间的间隔拉大到五米以上，这是为了减少炮弹造成的伤亡。
八辆“铁甲犬”装甲车轰鸣着冲到最前面，车顶的马克沁机枪开始向关墙扫射。子弹打在砖石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压制得守军抬不起头。
眼看德军越来越近——
“轰！轰！轰！”
关墙后方，剩余的火炮突然齐射！这次不再是压制射击，而是精确瞄准——炮弹专门砸向装甲车和后面的步兵队粒
一辆装甲车被75毫米炮弹直接命中侧面，钢板被撕开一个大口子，里面的乘员当场阵亡。另一辆压到霖雷，履带被炸断，瘫在原地成了活靶子。
“打得好！”战壕里，清军士兵精神一振。
但德军没有慌乱。
后面的装甲车立即散开，步兵迅速卧倒寻找掩体。早已标定好坐标的德军炮兵立刻还击，不到一分钟，关墙后的炮位就遭到了新一轮覆盖射击。
这就是欧洲第一陆军的素质——反应快，配合默契，战术执行力强。
“冲！”前线指挥官挥刀怒吼。
德军士兵跃起冲锋，距离关墙只剩一百五十米了！
就在此时，西路军后军方向突然传来枪声
冯·里希特霍芬皱了皱眉，但没回头。他早就防着这一手。
后方两公里处，王德成亲自带着八百多抗洋队精锐，试图袭击德军的炮兵阵地和辎重车队。他们趁着前方激战，从侧面山沟摸了出来，动作迅猛。
但刚冲出不到五百米——
“哒哒哒哒！”
道路两侧突然冒出六挺机枪！子弹像镰刀一样扫过来，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抗洋队员当场倒下。
“有埋伏！”王德成瞳孔一缩。
只见德军早就布置好的防御阵地上，一个连的士兵依托临时工事，用密集的火力封锁了所有接近路线。更远处，一支骑兵队正在包抄他们的后路。
“撤！快撤！”王德成嘶声大吼。
抗洋队员慌忙后撤，但德军机枪追着扫射，又撂倒了三十多人。等他们逃回山沟时，出发时的八百人只剩六百出头了。
“他娘的……”王德成喘着粗气，看着远处德军严整的防线，“这些洋兵……跟以前碰到的真不一样。”
陈武脸色难看：“他们早就料到我们会偷袭，连机枪阵地都提前布好了。这下咱们的骚扰战术……怕是难奏效了。”
井陉关前，战斗进入白热化
德军已经冲到了关墙下五十米处。守军从战壕里探出头，拼命射击。步枪、抬枪、手榴弹……能用的全用上了。
但德军的装甲车用机枪压制关墙，后面的步兵趁机架起梯子，开始攀爬。
“扔滚木！倒热油！”岑春煊在指挥部里急得大吼。
关墙上，清军士兵合力推下早就准备好的滚木礌石。粗大的圆木顺着陡坡滚下，砸翻了好几个德军士兵。几锅烧开的热油泼下去，关墙下响起凄厉的惨剑
可德军太多了。
第一批梯子被推倒，第二批马上又架起来。装甲车上的机枪疯狂扫射，关墙上的守军一个接一个倒下。
“抚台大人！”一个军官满脸是血冲进指挥部，“东段关墙……快守不住了！洋兵已经爬上来十几个了！”
岑春煊猛地拔出佩刀：“跟我上！把洋兵压下去！”
他亲自带着卫队冲上关墙。刚露头，一发子弹就打飞了他的官帽。但他不管不顾，挥刀砍向一个刚爬上来的德军士兵。
“杀——”关墙上展开惨烈的白刃战。
就在这紧要关头，关墙后方突然响起号角声。
第三道防线的预备队终于赶到了！两千多生力军加入战斗，终于把爬上关墙的德军又压了回去。
下午一点，德军第一次全面进攻被打退。
但关墙上，守军尸体已经堆了一层。
岑春煊拄着刀，喘着粗气看着关下。德军正在重整队形，装甲车后撤补充弹药。下一轮进攻，很快就会来。
而关内，能战的兵已经不到一万了。
“派人去问王德成，”他哑着嗓子对荣禄，“后面……还能不能再闹大点？咱们这边……快撑不住了。”
荣禄苦笑着点头，心里却明白：面对认真起来的欧洲第一陆军，无论是正面防守还是敌后骚扰，都变得前所未有的艰难。
这场仗，难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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