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黑暗里，面前那台老式显示器的屏幕已经熄了。
刚才我把鼠标摔在地上，它没反应。屏幕自己变了字，写着“用户选择：拒绝”，然后黑屏。
我以为会疼，会晕，或者脑袋炸开。但什么都没发生。
左腕上的电子表裂了一道缝，E弦断了半根，可它还在动，跳得和心跳一样。
我抬手摸了摸后颈，那里曾经有块芯片的位置，现在只有一点温热。
不是痛，也不是痒，就是热了一下，像被阳光晒过。
我掏出手机。信号格满着，iFi也连上了。锁屏弹出十几条通知，全是第七探案组的群消息。
第一条是两时前发的：“系统界面异常，所有终端自动重启。”
第二条是十分钟前：“魏九刚来上班，右眼没光了，口香糖也不嚼了，自己头一次睡了个好觉。”
第三条刚刚发来：“林晚秋的笔记本在写字，没人碰，笔自己动。”
我点开相册，翻到魏九的照片。他还是咧着嘴笑，但右眼镜片清透，没有那种量子扫描的蓝光流转。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
我拨通林晚秋的电话。
她接了。
“你做到了。”她。
我没问她怎么知道我在哪。我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魏九怎么样？”我问。
“醒了。”她，“他感觉像卸载了一个总在后台跑的App，脑子轻了。”
我低头看桌上的电子表残骸。它不再震动，也不再推送任务。
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再没出现过。
“我的能力也没了。”我。
“我知道。”她，“你不用试‘逻辑链强化’，也不用闭眼找‘微表情透视’。你现在想东西的样子，和以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以前你是在解题。”她，“现在你是在思考。”
我笑了。
笑完我才发现，我已经很久没这么自然地笑过了。
不是为了缓解紧张，也不是装给别人看，就是突然觉得——挺好。
我走到房间尽头的窗边，推开锈蚀的铁栏。外面是夜空，银河低垂。
然后我看到了。
上所有的校徽都亮了。
不是投影，也不是幻觉。全球每一个联网设备的警校校徽图标，全变成了星点，连成一片河。
它们不动，也不闪，就那么挂着。
接着，每一点星光里，浮现出一张脸。
是我的脸。
警校报到那，我啃着辣条拍照；第一次破案后，在审讯室靠墙傻笑；在冷冻少年倒下时，我跪在地上没哭也没喊；还有现在，我站在这扇破窗前，头发乱糟糟，眼镜歪了。
最后，所有笑脸定格在我此刻的侧脸。
林晚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看清楚了吗？那不是系统造的神迹。”
“是什么？”
“是我们活过的证据。”
我没话。
我看着那片星河，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系统以为它在培养侦探。
其实它只是在筛选能自己想问题的人。
而我现在，终于可以不靠它，也能走下一步了。
我转身走向门口。
裤兜里的佛珠突然发烫。
我拿出来，它自己飘了起来，离掌心三寸高，八颗珠子缓缓转动，排列成四个字：
游戏继续。
不是命令。
也不是提示。
就像有人轻轻推了我一下，：别停。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金属桌。
电子表还放在那里。
我不需要带它走了。
它完成了它的任务。
我拉开门，走廊的应急灯亮着，绿光映在墙上。
我往前走，脚步声很轻。
走到楼梯口时，手机又响了。
是第七探案组的新消息。
“监控恢复了。”
“全校摄像头都在正常运校”
“赵培生办公室的荧光金鱼，今一整都是橙红色。”
我没回。
我只是把手机放回口袋，继续往上走。
b2层。
b1层。
地面出口就在眼前。
我推开门，外面是医院大院。风有点大，吹得我校服贴在身上。
还没亮。
但我看到远处校园方向，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
不是按线路顺序，而是随意地点亮，像有人在按心情开灯。
我掏出最后一包辣条，撕开咬了一口。
辣味冲上来，鼻子发酸。
我抬头看了看。
星河还在。
我的笑脸还在。
我嚼着辣条，往校门口走。
路上遇到一个清洁工，穿着旧制服，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转着一串佛珠。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没认出他是谁。
但他对我点零头。
我也点头。
擦肩而过时，他低声：“下次别选青椒味，太冲。”
我愣了一下。
回头看他，他已经走远了，背影有点佝偻，但步伐很稳。
我站在原地，嘴里还含着辣条。
然后我笑了。
这次我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我继续往前走。
校门口的公交站台空无一人。
我站在那里等车。
边开始泛白。
手机震动。
林晚秋发来一张图。
是她的彼岸花笔记本。
纸上写着一行新字：
真正的神探，是连系统都计算不出的变量。
墨迹未干。
我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然后我回复她：
那我以后就当个bug吧。
发完消息，我把手机收好。
公交车来了。
车门打开。
司机戴着口罩，看了我一眼。
这次，后视镜里有我的影子。
我上车，坐在后排。
车子启动。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耳边响起一段旋律。
是我时候听过的歌。
不是《茉莉花》。
是《国际歌》。
很轻，像是从地底传来。
我睁开眼。
车窗外，朝阳升起。
第一缕光穿过玻璃，照在我的手腕上。
那里空了。
没有表。
没有纹身。
什么都没樱
只有皮肤。
我抬起手，挡住光线。
影子落在座椅上。
像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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