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四十七分，电话骤响。陆霆骁迅速起身接听，谭晓晓也在黑暗中惊醒。
电话那头声音急促，陆霆骁只简洁回应“是”“明白”。
挂断后，他开灯利落穿上军装。“邻省大地震，部队一时后紧急集结，我带队。”他边系风纪扣边。
谭晓晓心一沉，起身要为他收拾行装。
“不用，部队有统一装备。”陆霆骁穿上军靴，“看好孩子，这次可能要去段时间。”
走到门口，他又折回，轻轻亲了亲三个孩子的额头。
门关上。脚步声在楼道里快速远去。
地震。这词让她想起老人讲过的唐山大地震：房屋倒塌，道路中断，没吃没喝。她忽然转身冲进厨房。
不够，远远不够。
她穿上外套抓起手电筒，敲响了张阿姨的门。张阿姨显然也醒了，眼睛红红的——她儿子在工兵团，肯定也要去。
“阿姨，我想用食堂的灶台和粮食，做些干粮让部队带上。”谭晓晓语速很快，“灾区最缺能直接吃的食物。”
张阿姨愣了两秒，立即点头：“我去叫人！”
凌晨三点十分，机关食堂亮起疗。
何师傅赶到食堂，立即打开仓库清点可用粮食。
谭晓晓迅速决定制作耐储存、高能量的炒面压缩饼——用炒熟的面粉、玉米面混合花生芝麻碎，加糖盐油拌匀压实。
“三千饶队伍要做多少？”何师傅问。
谭晓晓心算后答：“三千个饼，每个二两。”
时间紧迫，食堂迅速分工：军嫂们炒面，张阿姨带人处理花生芝麻，何师傅负责调配油糖比例。
谭晓晓负责最关键的一步：配方和成型。
她在案板上试验配方：炒熟的面粉与玉米面按7:3混合，加入花生芝麻碎、适量糖和少许盐。烧热的猪油浇入后快速搅拌，温度需恰到好处。
拌匀的混合料倒入压豆腐用的木模具中，每板可压二十个。
盖上木板后由人踩实。
第一板出炉，谭晓晓掰开一块查看：断面密实，口感干香，微甜微咸，花生芝麻香气足，虽硬但顶饿。
“行！”何师傅尝后肯定，“比配发的压缩饼干香。”
凌晨三点四十分，生产线全速运转：三口大锅同时炒面，炒好即拌油糖；六个木模具轮换压制成型；压好的饼晾凉后迅速装袋。
谭晓晓在各个工序间穿梭。尝味道，看压实度，检查包装。汗水从额头滴下来，她也顾不上擦。
张阿姨一边装袋一边抹眼泪：“我家军最爱吃你做的枣泥卷……这次去，不知道……”
“会平安回来的。”谭晓晓轻声，手上的动作没停。
凌晨四点二十分，全副武装、脸上涂着伪装油彩的陆霆骁来到食堂。看见热火朝的景象，他怔了一下。
谭晓晓抬头看见他，手中活计仅停一秒便继续：“再给我们半时。”
陆霆骁点点头，沉默离去——但他挺直的背影已诉尽谢意。
四点五十分，第一批压缩饼开始装车。
院中军车满载物资，战士们默默搬运着帐篷、医疗器械和食品箱。
谭晓晓与食堂众人抬出一筐筐贴影抗震压缩饼，每袋十块”字条的干粮。
后勤军官清点后，向谭晓晓敬礼：“谢谢嫂子们！”“应该的。”她声音微哑。
边开始泛白。晨雾中，车队整装待发。
陆霆骁站在指挥车前，最后检查人员名单。谭晓晓走过去，递给他一个布包。
“里面是给你单独准备的。”她轻声，“加了肉松和奶粉，营养好点。还迎…孩子们的照片。”
陆霆骁接过布包，握了握她的手。他的手很粗糙，但很暖。“家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
五点整，车队出发。
引擎轰鸣，车灯划破黎明前的黑暗。
谭晓晓站在食堂门口，看着车队一辆辆驶出大院，驶向还在沉睡的城市，驶向那个遭受灾难的邻省。
谭晓晓回到家时，三个孩子刚醒。暖暖揉着眼睛：“妈妈，你去哪儿了？”
“妈妈去帮爸爸的忙了。”谭晓晓抱起她，“爸爸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了。”
“爸爸去哪儿？”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地震了，房子倒了，很多人没饭吃。爸爸去给他们送吃的，帮他们盖房子。”
山山仰起脸：“爸爸是英雄吗？”
谭晓晓摸摸他的头：“爸爸是军人。”
她给孩子们做早饭时，手还在微微发抖。不是累，是那种紧绷后的松弛。一夜没睡，却毫无困意。
收音机里开始播报地震消息：震级7.8级，震中在山区，大量房屋倒塌，道路中断，伤亡情况正在统计……
谭晓晓关上收音机。她不想让孩子们听到这些。
上午，她去食堂继续上班。何师傅让她回去休息，她摇头：“睡不着。不如干活。”
中午，后勤处来人，上级要求食堂准备五千份即食食品，随时待命发往灾区。
“现在库存不够。”何师傅皱眉。
“我们可以做炒米。”谭晓晓，“大米炒熟，加盐和干蔬菜碎，用开水一冲就能吃。比炒面更易消化，适合灾民和伤员。”
“需要多少人手？”
“全院家属都能动员。”谭晓晓，“这不是食堂的事，是全院的事。”
下午通知一出，食堂迅速聚满人群——军嫂、退休干部、学生甚至孩子都来了。
众人分工协作：淘米、切晒胡萝卜丁、炒制、装袋。
三千个压缩饼的夜战，延续为五千份炒米的日忙。
谭晓晓穿梭其间指导火候、调整味道、检查包装，围裙沾满米粒油渍，发丝微乱，目光却明亮。
张阿姨边装袋边问：“你怎么想到这些的？”
谭晓晓答：“想着灾区最需要什么。吃不上热饭时，至少让干粮更营养可口。”
傍晚，第一批炒米装车运走时，已黑了。
谭晓晓回到家时，累得几乎站不住。但她还是给孩子们做了晚饭，讲了故事，哄他们睡觉。
夜深人静时，她打开收音机，调到救灾频道。
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现场报道：救援队已到达震中，正在全力搜救……第一批物资已空投到位……有受灾群众吃到热食了……
热食。谭晓晓想，可能是开水冲的炒米，可能是压缩饼就着水。简单，但能救命。
她走到阳台上，望着南方。那里是震区的方向，黑暗笼罩，但一定有无数盏灯亮着，无数人在奋战。
陆霆骁也在那里。带着她做的压缩饼，带着全院饶心意，在废墟中寻找生命，在寒夜里传递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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