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方青瑶似乎并没有听进去校长的呵斥。
极度的恐惧和长期形成的应激反应,让她下意识地做出了下一个动作——她猛地弯下腰,对着校长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个动作让她宽大的病号服领口向后滑落,瞬间露出了她纤细后脖颈上那一片密密麻麻的暗红色针眼!
就在那疤痕暴露在昏暗光线下的瞬间,正准备发力捏碎方青瑶头颅的老校长,动作猛地僵住了!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片针眼上,瞳孔剧烈收缩。
一股完全不属于他漫长诡异生涯的记忆碎片,蛮横地冲进了他的脑海!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时……
在一次偏远山区的支教途汁…在一个破败得如同猪圈般的柴房里……第一次见到那个被遗弃的、浑身布满淤青和伤痕的孩子……那个他后来亲手领养。
取名为“悠”的孩子……第一次见面时,那孩子蜷缩在角落,后颈上……也有着类似的……被虐待的痕迹……
“呃啊——!”
老校长猛地抱住头颅,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那声音中夹杂着人类般的痛苦与诡异本能的咆哮。
他按在方青瑶头上的手瞬间松开,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退。
周身恐怖的气息变得混乱而暴走,书房内的书籍獠牙疯狂啃噬空气。
“爷爷!”
悠悠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扶住几乎要栽倒的校长。
但下一秒,悠悠却猛地转过头,对着还处于茫然和惊吓中的方青瑶尖声喊道:
“走!姐姐快走!趁现在!离开这里!”
她的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恐惧,她既担心爷爷,又担心这个姐姐。
“如果爷爷清醒过来……他一定会杀了你的!快走啊!”
方青瑶被悠悠的尖叫惊醒,看着痛苦抱头的校长和焦急万分的悠悠,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求生本能让她下意识地转身,踉踉跄跄地冲向那扇沉重的大门。
[弹幕在这一刻也达到了高潮:]
[卧槽!反转了?!]
[针眼!是那些针眼!校长看到针眼想起什么了?]
[悠悠让瑶瑶快跑!明校长恢复过来更可怕!]
[快跑啊瑶瑶!别回头!]
[这剧情……校长难道以前也是……?]
[别管为什么了,趁现在赶紧逃命!]
方青瑶用力推开书房大门,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外面昏暗的走廊。
校长书房那扇沉重的大门在方青瑶身后“砰”地一声合拢。
悠悠甚至来不及去看姐姐是否安全逃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痛苦抱头、周身气息剧烈波动的爷爷身上。
“爷爷!爷爷您怎么了?”
悠悠平爷爷身边,用的身体努力支撑住爷爷踉跄欲倒的高大身躯,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从未见过爷爷如此失态,那不仅仅是力量的暴走,更像是一种灵魂层面的撕裂。
悠悠的爷爷发出一声声压抑着痛苦的低吼,他身上那件代表威严的古朴长袍下,原本凝实的身影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闪烁,仿佛信号不良的影像。
那些原本在他力量影响下张牙舞爪的书籍也纷纷沉寂下来,如同失去了能量来源。
过了好一会儿,爷爷的嘶吼才渐渐平息,但他依旧紧紧闭着双眼,眉头深锁,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脆弱。
他靠在悠悠娇的身体上,呼吸沉重。
“爷爷……”
悠悠的声音颤抖着,她伸出冰冷的手,想去触碰爷爷布满冷汗的额头,却又怕惊扰到他。
“……没……没事……”
悠爷爷终于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涣散,失去了往日洞悉一切的光彩。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孙女,眼神复杂。
“只是……旧疾……又犯了……”
他试图站直身体,却一个趔趄,几乎将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悠悠身上。
“最近越来越难以维持这具形骸了……”
悠悠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的,爷爷一直依靠着某种强大的执念支撑着自身的存在,一个是保护她,另一个便是维系这所扭曲的“千琼中学”
这个他理想职培养优秀学生”之地可悲而讽刺的诡异倒影。
但随着时间推移,尤其是总部干预越来越深,爷爷的执念似乎也在被消耗,身形不稳的情况越来越频繁。
“我去找‘医生’!去找其他能帮忙的诡异!”
悠悠急切地着,转身就想冲出书房去寻求帮助。
爷爷是这片区域的最高管理者,但下面总该有能处理这种“伤势”的存在。
“站住!”
爷爷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悠悠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不能去……”
悠爷爷喘了口气,艰难地继续道,“我现在的状态……若是被下面那些家伙察觉……他们不会放过这个……取而代之的机的机会。”
他惨然一笑,笑容里充满了自嘲和无奈。
“维系这虚假的繁荣……吞噬那些所谓的‘学生’来补充自己……我早已背离了最初的理想……如今连这残破的躯壳都难以维持……真是……可笑……”
“爷爷,别了……”
悠悠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冰冷的泪珠滑过苍白的脸。
“您都是为了我……如果不是为了让我在这个世界‘活’得开心一点,您也不会……”
“傻孩子……”
悠爷爷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抹去悠悠脸上的泪痕,动作罕见地流露出慈爱,“保护你,是爷爷心甘情愿的执念。
只是……”
他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疏离和否定。
“只是那个方青瑶…她刚才的表现你看清楚了吗?一遇到真正的危险,她跑得比谁都快!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你一眼!”
悠悠猛地摇头:“不是的!姐姐她是吓坏了!而且是我让她跑的!”
“哼,真!”
悠爷爷的声音严厉起来,试图粉碎悠悠的信念。
“她对你所有的好,所有的亲近,都不过是建立在你能够保护她的基础上!因为你特殊,因为你强大!”
“她一个弱的人类,在这个地狱里,除了依附于你,还能有什么选择?”
“她对你笑,给你扎头发,分享她那点可怜的食物……这些都不过是生存的本能,是算计!是伪装!”
他盯着悠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记住,悠悠,她是人类,我们是诡异,在她眼里,我们终究是怪物!”
“当她不再需要你的保护,或者当你失去价值的时候,你看她还会不会对你露出那种恶心的笑容?”
“她刚才的逃跑,就是最好的证明!所有的关心都是假的,利用才是真的!”
“我不信!”
悠悠尖声反驳,猩红的瞳孔里充满了倔强和痛苦。
“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样!她抱我的时候是暖的!她……”
“那只是你的错觉!是你太久没有感受到所谓的‘温暖’,产生的错觉!”
悠爷爷粗暴地打断她,因为情绪激动,身形又晃动了一下,气息更加萎靡。
“她……她根本不在乎你……她只在乎她自己……”
看着爷爷虚弱却依旧试图“点醒”自己的样子,悠悠的心如同被撕裂。
一边是相依为命、为她付出一切的爷爷,另一边是给她带来前所未有奇特感受、让她想要紧紧抓住的姐姐。
爷爷的话像毒刺一样扎进她的心里,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方青瑶头也不回逃离的背影……一种冰冷的怀疑和巨大的委屈感开始蔓延。
难道……爷爷的是对的?姐姐的关心,真的只是……演戏吗?
就在这时,书房外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个略显尖锐、带着几分谄媚却又难掩野心的声音:
“校长?您在里面吗?刚才似乎听到一些动静,我比较担心您的安危,特来查看!”
是副校长!那个一直对校长之位虎视眈眈的家伙!
悠悠脸色骤变,立刻收敛了所有情绪,的身体挡在爷爷身前,散发出警惕的气息。
爷爷现在绝不能被发现虚弱至此!
而与此同时,视角的另一边——
方青瑶惊慌失措地跑出那栋废弃礼堂,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校长爷爷最后那痛苦的样子和悠悠焦急的喊声在她脑中回荡。
“悠悠……悠悠还在里面……校长爷爷生病了,很痛苦……流了黑色的血……”
她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强烈的恐惧和对悠悠的担忧交织在一起。
“药……对!需要药!”
她猛地想起什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在她简单的认知里,生病了就要吃药,就像莉莉姐姐那样。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凭着记忆朝着医务室的方向狂奔而去。
此刻的她,忘记了广播里即将到来的死亡考试,忘记了自己刚刚死里逃生,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药,回去帮悠悠和校长爷爷!
她一头冲进阴暗的医务室,那个鸟嘴医生不知去了哪里,室内空无一人。
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里面浸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但也有些看起来像是正常的药瓶。
方青瑶完全分不清哪些是“好”药,哪些是“坏”药。
她只想尽快找到能帮上忙的东西。
“这个……白色的药片应该有用……这个水是干净的……还有这个绷带……”
她手忙脚乱地拉开抽屉和柜子,看到任何她觉得可能对“生病”有帮助的东西。
就一股脑地塞进自己宽大的病号服口袋里,或者直接用旁边一块不知道原本用来包裹什么的干净白布打包。
她心急如焚,动作笨拙而慌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悠悠和爷爷在等着我!”
就在她几乎把一个药柜扫荡一空,抱着鼓鼓囊囊的包裹准备冲出医务室时,一个身影恰好挡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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