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宗门正式决议：在主峰东侧“望仙台”，修建“守护者祭坛”。
提议由凌霄掌门亲自提出，全票通过。
“守护者前辈虽不图名利，但我等受其恩泽，不可忘本。”凌霄掌门在长老会上郑重道，“设立祭坛，非为祈求，而为铭记。让后世弟子皆知，我青云宗曾蒙大恩，当存感恩之心，行正道之事。”
这个法得到了所有长老的认同。
修建工作立刻展开。
望仙台本是宗门一处观景胜地，视野开阔，云海缭绕。此刻，石匠、阵法师、杂役弟子数百人汇聚于此，热火朝地忙碌着。
按照设计，祭坛将分为三层：
底层为汉白玉铺就的广场，可容千人同时祭拜，边缘刻录此次宗门保卫战中牺牲弟子之名，以为纪念。
中层为祭坛主体，正中立一尊青铜巨鼎，用于焚香。鼎身将铭刻守护者数次出手事迹——虽然细节模糊，但大致时间与效果可考。
顶层最为特殊：没有神像，只有一道剑形石碑。
碑身无字，只以简练线条勾勒出一道飞剑的轮廓，剑尖指向西北——那是无名剑光飞来的方向。碑前设一石案，供三牲鲜果。
“为何不塑金身？”有年轻弟子不解。
负责设计的玄清长老捻须解释：“守护者前辈既隐世不出，必不喜俗世香火塑像。此剑碑象征其剑道，又暗合‘无名’之意，最为妥当。”
众人恍然，深觉有理。
消息传到藏经阁时，苏晚正在整理一批新送来的古籍。
听到“剑形石碑”，她手一抖，差点把一本《九州山川考》掉在地上。
“剑碑……”她揉了揉眉心。
算了，剑碑就剑碑吧，总比立个她的雕像强。
“师姐，你不去看看吗？”来送书的杂役弟子兴奋地，“听祭坛三后就能建成，掌门要亲自主持首次大祭呢！各峰弟子都要参加，可隆重了！”
“我就不去了。”苏晚把书放回架上，“藏经阁得有人守着。”
“也是……”杂役弟子有些遗憾，随即又压低声音，“对了师姐，我听啊，守阵堂的白长老，想用这次大祭的香火愿力，做个试验。”
“试验？”苏晚挑眉。
“嗯！白长老，纯粹的感恩愿力是很好的阵法能源。他想在祭坛底下布一个‘聚灵阵’，把香火愿力收集起来，也许关键时刻能辅助护山大阵呢！”
苏晚动作一顿。
香火愿力……收集起来？
她忽然想起玄清长老昨的话——香火愿力是条无形的锁链。
如果这些愿力真的被阵法收集、利用，那她与这个宗门、这些弟子的联系，会不会因此加深？
甚至……被绑定？
“师姐？”杂役弟子见她走神，声唤道。
“没事。”苏晚回过神，“你去忙吧。”
杂役弟子离开后，苏晚走到窗边，望向东侧望仙台的方向。
虽然隔着数里，但她能隐约感觉到，那里正有大量纯净的愿力在汇聚、盘旋。那是弟子们发自内心的感激，不掺杂太多功利。
很温暖。
但也……很沉重。
“聚灵阵……”苏晚低声重复。
她得去亲自看看。
入夜，庆典的喧嚣暂歇。
苏晚换上一身深色便服，悄然离开藏经阁，御使一门粗浅的腾云术——炼气三层该有的水平，慢悠悠地朝望仙台飘去。
月色下，未完工的祭坛轮廓已现。
汉白玉广场铺设了大半，青铜巨鼎已就位，工人们已散去休息，只有几名守夜弟子在巡逻。
苏晚落在祭坛边缘，收敛气息。
她能清晰感觉到，脚下地面深处，确实有一个刚刚布设完成的阵法雏形。结构精巧，确实是白长老的手笔。
这聚灵阵的设计很巧妙：不主动吸取愿力，只被动接收祭拜时自然散逸的部分。收集的愿力会被提纯、储存，理论上可以转化为精纯的灵力，用于维持某个型阵法的长期运转。
初衷是好的。
但苏晚伸手轻触地面，神识沉入阵纹深处，发现了一个隐蔽的“串联节点”。
这个节点，将聚灵阵与护山大阵的某个次级回路连接在了一起。
一旦启用，收集的愿力不仅能辅助阵法，还可能……反哺给愿力指向的对象。
也就是“守护者”。
如果守护者是个需要愿力修炼的寻常大能，这无疑是份大礼。
但苏晚不是。
她的“万道归寂”体质，与愿力这种外来的、带有强烈指向性的力量，本质相冲。
少量无妨，但若长期、大量接收，可能会干扰她的“寂灭”状态，甚至让她被迫显化，无法再隐藏。
“白长老啊白长老，”苏晚苦笑，“你这好心，可真会给我添麻烦。”
她沉吟片刻，指尖亮起一点微光。
不是破坏阵法，那样太明显。
而是在那个串联节点上，加了一道“过滤禁制”。
禁制的作用很简单：愿力可以过，但其中蕴含的“指向性”和“因果线”，会被过卖九成九。剩下的，是最精纯的无属性能量，可以用来辅助阵法，却无法与她产生直接联系。
做完这些，苏晚收回手，悄然退去。
回到藏经阁时，已近子时。
她躺回床上，却有些睡不着。
窗外隐约还能听到远处弟子们兴奋的议论声，他们在畅想祭坛建成后的盛况，在猜测守护者前辈的模样，在感激他赐予的安宁。
苏晚翻了个身，面对墙壁。
“算了。”她闭上眼，“就这样吧。”
被感激，总比被遗忘好。
哪怕，有点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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