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寂静的圣职者教团静室中仿佛凝固,又仿佛加速流逝。李晋的意识在创世星璇与混沌之力的拉锯战中沉浮,如同行走于一根横跨无尽深渊的细丝之上。不知过去了多久,那源自尼尔巴斯牺牲意志的血色锁链与歌兰蒂斯持续不断的祈愿圣光,如同黑暗中指引归途的灯塔,终于将他的意识从深沉的边界拉回了现实。
他睁开眼的瞬间,静室内柔和的光线却让他感到一阵刺痛。视野先是模糊,继而缓缓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趴在床边、容颜憔悴却依然紧握着他右手的陈冰。她似乎因为极度的疲惫而浅眠,但李晋细微的动作立刻惊醒了她。
“你醒了!”陈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一丝哽咽,她立刻起身,仔细端详着他的脸,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李晋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陈冰连忙取过旁边的水杯,心地喂他喝了几口。清凉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让他混沌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他尝试移动身体,一阵剧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传来,尤其是左臂,依旧沉重而麻木,布满了蛛网般的暗红色纹路,仿佛一碰即碎,但至少不再有持续的剧痛。他更清晰地感受到了体内的变化——创世星璇依旧在旋转,但其色泽不再是纯粹的白金,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灰质”,仿佛星辰的尘埃与混沌的暗影交织在一起。那缕被束缚的混沌之丝依旧存在,像是一条沉睡的毒蛇,盘踞在星璇的核心,与星璇的力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动态的平衡。一种前所未有的滞涩感充斥着力量的流转,仿佛原本清澈的溪流被掺入了泥沙。
“我……昏迷了多久?”他的声音沙哑而微弱。
“七。”陈冰回答道,眼中满是心疼,“泰达前已经醒了,伤势在稳定恢复。但你的情况……”她顿了顿,没有下去,但李晋明白。
“我体内的东西……还在。”李晋陈述道,语气平静,仿佛在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经历霖底核心那生死一线的抉择后,他的心境似乎也发生了某种蜕变,变得更加沉静,甚至带着一丝看透命阅淡然。
陈冰紧紧握着他的手:“乌希尔大神官和几位长老来看过很多次。他们……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力量本质相互冲突却又诡异地共存。他们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加强静室的封印,辅助你自身的力量进行压制和适应。”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歌兰蒂斯和已经可以勉强下地行走的泰达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面色凝重的乌希尔大神官。
看到李晋苏醒,歌兰蒂斯眼中闪过一丝宽慰,但很快又被忧虑取代。泰达则直接走到床边,用力拍了拍李晋的肩膀(避开了左臂),声音洪亮却难掩虚弱:“好子!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垮掉!”
乌希尔大神官仔细观察着李晋的气色,尤其是他眼中那抹沉淀下来的灰色光泽,沉声道:“李晋,你感觉如何?尤其是……对你体内那股额外力量的感知。”
李晋闭上眼,仔细体会了片刻,才缓缓道:“它很安静,被星璇的力量束缚着。但……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像是一个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旁观者。调用力量时,比以前困难很多,仿佛背负着沉重的枷锁。而且……”他抬起完好的右手,意念微动,一丝极其微弱的、混合着星芒与暗红杂色的能量在指尖跳跃了一下,随即溃散,“力量的属性,似乎也变了。”
乌希尔眉头紧锁:“果然如此。混沌之力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你的本源。目前看来,这种影响是相互的,你的星璇之力也在一定程度上‘中和’了混沌的纯粹毁灭性,但长期下去,后果难料。”他叹了口气,“教团内部对此意见不一。激进派认为,应该趁你尚且清醒,尝试将那股混沌之力剥离,哪怕……代价巨大。而我们认为,或许可以寻找引导甚至转化的方法。”
“剥离?”泰达冷哼一声,“那帮家伙是想连他的根基一起毁掉吗?李晋是为了阻止灾难才变成这样!”
歌兰蒂斯也坚定地:“我们不能放弃任何希望。兄长他……绝不会同意这样做。”
李晋看着为自己争辩的同伴,心中淌过一股暖流。他看向乌希尔:“大神官,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承担。既然混沌之力无法轻易驱除,那么,学习如何与它共存,甚至驾驭它,就是唯一的道路。我需要知识,需要指导,需要……理解这种状态。”
乌希尔看着李晋眼中那不符合他年龄的沉稳与决意,最终点零头:“好吧。教团的古老藏书阁,以及一些关于使徒和异界能量的禁忌文献,会对你开放。但你必须时刻在监控之下,一旦有任何失控的迹象……”
“我明白。”李晋平静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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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李晋在严格的监控下开始了艰难的恢复与“学习”。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加强封印的静室或藏书阁深处。阅读那些蒙尘的古籍成为了他了解自身状态的主要途径。他从关于希洛磕记载中,更深刻地理解了“无形”与“精神侵蚀”;从暗黑圣战的史料中,窥探到奥兹玛“混沌”的本质与恐怖;甚至在一些更为古老、语焉不详的创世神话片段中,寻找着“创造”与“毁灭”对立统一的蛛丝马迹。
同时,他也在尝试重新掌控那变得“浑浊”的力量。过程极其艰难,每一次引导星璇之力,都如同在泥沼中跋涉,那缕混沌之丝会本能地产生抗拒和侵蚀,带来精神上的刺痛与力量运转的阻塞。但他没有放弃,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和创世星璇本身的韧性,他一点点地重新熟悉着这“变质”的力量,尝试将其引导、塑形,哪怕效率远不如前。
陈冰几乎寸步不离地陪伴着他,她的秩序之力在安抚李晋躁动的力量和精神方面起到了关键作用。歌兰蒂斯和泰达也时常来看望,带来外界的消息和鼓励。
然而,外界的风云变幻,远比静室内的恢复要剧烈得多。
切斯特城事件的余波持续发酵。帝国虽然对外宣称胜利,但内部显然因此事产生了震动。皇帝里昂·哈因里希三世召回了范恩皇子,据传闻,皇室与紫雾组背后的势力进行了一次不为人知的激烈交锋。帝国边境的军事演习愈发频繁,目标不明。
圣职者教团内部,关于如何处理李晋的争论并未平息,反而因为他的苏醒和开始接触禁忌知识而愈演愈烈。激进派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人暗中提议,若无法控制,则应采取“非常措施”,以防万一。
更令人不安的是,据冒险家联盟和各地魔法师公会传递来的消息,大陆各地开始出现一些新的异常现象:某些区域的魔法元素变得紊乱;一些古老的遗迹莫名散发出不祥的气息;甚至有人目击到原本温顺的魔法生物变得极具攻击性,眼中闪烁着混沌的红光……仿佛整个阿拉德的“基础”正在受到某种未知力量的扰动。
这一系列的迹象,都与次元风暴的持续影响、希洛克降临仪式的残留波动,以及切斯特城混沌核心的短暂苏醒脱不开干系。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笼罩在所有知情者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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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李晋已经可以自由活动,左臂的诡异纹路稍微淡化,但依旧无法用力,体内的力量也基本稳定在了一种“脆弱的平衡”状态。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恢复了大半,虽然威力不如从前,但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侵蚀”特性。
这一,乌希尔大神官罕见地亲自来到藏书阁,找到了正在翻阅一本关于“能量本质悖论”古籍的李晋和陈冰。
“李晋,你的恢复速度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乌希尔看着他,眼神复杂,“但外界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带来了一份加密的情报:“根据多方确认,暴戾搜捕团的残余势力,在‘洞察之眼’被毁和切斯特城计划失败后,并未完全销声匿迹。他们似乎转变了策略,活动更加隐秘。有可靠证据表明,他们正在大陆各地,尤其是那些出现异常现象的区域,秘密搜集某种‘钥匙’或者‘祭品’。”
“他们的目标,恐怕还是使徒。”陈冰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乌希尔点头:“更麻烦的是,帝国方面的动向极其可疑。我们怀疑,帝国高层内部,可能有人与暴戾搜捕团的残党,或者……与其他更危险的势力,存在着某种联系或默契。”
他看向李晋,语气严肃:“李晋,你现在的情况特殊。教团内部对你的争议很大,外界各方势力也必然在关注你。留在赫顿玛尔,对你,对教团,都可能不再是安全的选择。而且,要真正理解和控制你体内的力量,闭门造车恐怕难有进展。”
李晋合上手中的古籍,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您是想让我们离开?”
“是,也不是。”乌希尔道,“教团需要有人去调查暴戾搜捕团的真正目的,以及帝国背后的盘算。同时,你也需要在更广阔的世界中,寻找解决自身问题的契机。这或许危险,但或许是唯一的出路。”
“拉比谢尔号已经修复并进行了部分升级,米娅舰长随时可以出发。”陈冰看向李晋,她的眼神已经明了一仟—无论他去哪里,她都会同校
李晋沉默了片刻,感受着体内那沉寂却时刻提醒着自身存在的混沌之丝,以及那缓慢旋转的灰质星璇。
逃避无法解决问题,等待只会让危机逼近。他需要答案,需要力量,需要阻止可能到来的更大灾难。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
“我们出发。”
新的旅程,将在更深的暗流与未知的威胁中展开。背负着混沌的创世之星,即将再次驶向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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