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岛，迎客峰洞府。
晨光透过洞府口垂落的藤蔓和水晶帘幕，在石质地面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洞府内弥漫着龙涎香和深海藻类特有的清新气息，但此刻聚集在茨北境众人，却无一人有心思欣赏这龙岛奇景。
一张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巨大圆桌旁，哪吒、杨戬、悟空、福伯、纳尔森、矮人王戈洛克（远程投影）、精灵女王艾萨拉（远程投影）围坐。圆桌中央，悬浮着一幅魔法地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北境目前的疆域、人口分布、资源点和防御节点。
气氛有些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躁动。
“诸位，”福伯苍老但依然有力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手中拿着一卷厚厚的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类数据，“根据最新统计，在北境原有领地基础上，加上此次圣战后实际控制、以及矮人族迁入带来的黑石丘陵新领土，我们实际掌控的区域，东西跨度已超过一千二百里，南北跨度近九百里，总人口——包括人类、矮人、部分半精灵和少量其他种族——已突破一百二十万。常备军力超过八万，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魔导工业体系初步建立，粮食自给率达九成，与精灵族、龙族的盟约稳固……”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哪吒脸上，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领主大人，诸位大人……以我们如今的疆域、人口、军力、技术和国际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大陆上绝大多数公国，甚至足以媲美一些中等王国！我们……已经具备了‘立国’的一切条件！”
“立国”二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每个人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虽然这个想法早已在北境高层和一些有识之士心中酝酿多时，但被福伯如此正式、如此数据确凿地提出，还是让在场众人感到一阵心潮澎湃，以及……一丝本能的紧张。
“立国……”矮人王戈洛磕投影摸着自己浓密的胡须，铜铃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啊！早该如此！咱们北境现在要人有人，要粮有粮，要兵有兵，要技术有技术！还顶着个‘领地’‘联盟’的名头，像什么话？就该堂堂正正地立国！让大陆上那些瞧不起咱们的家伙好好看看！”
精灵女王艾萨拉的投影神色平静，翡翠般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深思：“立国确是大势所趋。一个稳固的、法理完备的政权，有助于凝聚人心，整合资源，应对未来更复杂的局面。精灵族对此乐见其成，并将予以承认和支持。”
纳尔森将军握紧了拳头，脸色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将士们早就盼着这一了！有了国号，有了旗帜，我们就不再是‘叛军’‘异端’，而是堂堂正正的‘北境军人’！为了守护我们的国家而战，士气必将更加高昂！”
悟空挠了挠头，对这些政治事务兴趣缺缺，但看大家都很兴奋，也跟着嘿嘿一笑：“立国？好啊好啊！到时候是不是要大摆宴席，好好喝上三三夜？”
杨戬则微微蹙眉，他更关注立国背后的隐患：“立国固然能提振士气，凝聚人心，但也会让我们彻底站到大陆现有秩序的对立面。教廷残余势力、忌惮我们的人类王国、甚至一些暗中觊觎的异族，都可能以此为由，组成新的‘讨伐联盟’。国号、体制、领主大饶称号……这些细节若处理不好，极易授人以柄，引发不必要的争端。”
他的担忧立刻引起了共鸣。福伯点头道：“杨戬大人所虑极是。立国之事，宜缓不宜急，宜稳不宜躁。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尤其是……领主大饶称号。”
到这个最关键的问题，洞府内的气氛再次微妙起来。
“称号……”纳尔森沉吟道，“按照大陆惯例，掌控如此疆域和人口的统治者，通常称‘国王’或‘大公’。但我们北境情况特殊，领主大饶力量和威望远超寻常国王，又有精灵、矮人、龙族这些强大盟友……或许，应该采用更尊贵的称号？”
“更尊贵的？”戈洛克王眼睛一亮，“难道是……‘皇帝’？”
“皇帝”二字一出，所有人都呼吸一滞！
在大陆历史上，“皇帝”是一个极其特殊、极其沉重的称号。它不仅仅意味着对广阔疆域的统治，更象征着“君权神授”或“命所归”的至高正统性！近千年来，唯有教廷册封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拥有此称号，且那更多是象征意义。若北境贸然称“帝”，无疑是对整个大陆现有神权-王权体系的彻底颠覆和赤裸裸的挑战！
“不可！”福伯立刻反对，脸色都白了，“‘皇帝’之称，牵涉太大！教廷虽遭重创，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千年积累的底蕴和潜在影响力依然恐怖。大陆诸多人类王国，虽对教廷不满，但也绝不会容忍一个‘异端皇帝’的出现！届时我们恐将成为众矢之的，四面受敌！”
“那难道就屈居‘国王’或‘大公’？”戈洛克王有些不服气，“以哪吒兄弟的本事和咱们北境的实力，凭什么不能称帝？当年教廷能封皇帝，咱们凭什么不能自己立一个？”
艾萨拉女王缓缓开口：“称号之争，本质是‘法统’与‘实力’的权衡。‘国王’‘大公’属于大陆现有体系，虽不够尊崇，但易于被各方势力默认或勉强接受。‘皇帝’则意味着开创新朝、另立法统，必然招致最激烈的反弹。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虽不惧挑战，但若同时面对教廷残余、多个人类王国以及可能趁火打劫的异族……压力依然巨大。”
她看向哪吒：“更重要的是，哪吒阁下似乎并非眷恋世俗权柄之人。立国也好，称号也罢，恐怕更多是为了给追随者一个‘名分’，一个‘归属’，而非满足个人野心。既如此，何不选择更稳妥、更能集中力量应对主要矛盾的方式？”
这番话点醒了众人。大家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哪吒身上。
哪吒从始至终都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黑曜石桌面上轻轻敲击。直到此刻，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艾萨拉陛下得对。”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我对‘国王’‘皇帝’这些虚名，并无执着。我们在此界所做的一切，根基是守护追随我们的子民，目标是寻找回归洪荒之路。立国，是为了更好地整合资源，庇护众人，为回归积蓄力量，而非为了满足个人权欲，更不是为了与谁争霸大陆。”
他顿了顿，继续道：“称号之争，看似是名分之争，实则是道路之争，人心之争。”
“称‘王’称‘公’，是融入此界现有秩序，虽受掣肘，但可换来相对平稳的发展时间和外交空间。风险在于，可能让一些渴望‘从龙之功’、追求‘开创新朝’荣耀的人失望，也可能让外界觉得我们‘底气不足’。”
“称‘帝’，是另起炉灶，打破旧秩序，固然痛快，能最大程度凝聚内部激进力量，树立绝对权威。但代价是立刻成为旧秩序的公敌，将北境提前拖入与整个大陆为敌的全面战争。而我们目前最需要的，恰恰是时间——发展技术、提升实力、探索归途的时间。”
他的分析清晰透彻，让原本有些发热的头脑都冷静下来。
“所以，领主大饶意思是……暂不称帝？”纳尔森试探着问。
“不仅暂不称帝，”哪吒目光变得锐利，“我建议，连‘立国’之事，也暂时压后。”
“什么？！”戈洛克王差点跳起来（尽管是投影），“不立国？那我们这么大家业，算怎么回事？”
“不是不立，而是时机未到。”哪吒解释道，“如今北境看似兴旺，实则根基未稳。新纳入的领土需要消化，矮人族需要时间完全融入并建设新家园，与精灵族、龙族的合作刚刚展开，魔导工业和军事技术处于爆发前夜但尚未形成压倒性优势……此时贸然树起大旗，除了满足虚荣心，并无太多实际好处，反而可能刺激敌人，分散我们宝贵的发展精力。”
他站起身，走到洞府边缘，望向外面龙岛壮丽的山川和远处若隐若现的龙神柱：
“我们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大陆上这些王国公国，甚至不是已经伤了元气的教廷。”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冷意：
“是那污染神孽残骸的幕后黑手，是那隐藏在‘真理之门’背后的诡异存在，是那些可能潜伏在此界、目的不明的洪荒‘任务者’……甚至，是这方世界本身可能存在的、对我们这些‘异数’的排斥。”
“在这些真正的威胁面前，一个‘皇帝’的虚名，毫无意义。我们需要的是绝对的力量，是回家的路，是能够应对一切变局的深厚底蕴。”
“因此——”哪吒转身，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我决定，北境暂不公开立国，亦不设‘王’‘皇’‘帝’等称号。对外，依然沿用‘北境联盟’或‘北境领主领’之名。对内，加强各级行政管理机构建设，完善法律体系，推进全民教育和技术研发，深化与精灵族、矮人族、龙族的全方位融合。我们要做的，是‘厚积薄发’，是‘广积粮，缓称王’。”
“‘广积粮，缓称王’……”福伯咀嚼着这七个字，老眼越来越亮，“领主大人高瞻远瞩！此言深得韬光养晦之精髓！不错，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默默发展，积蓄力量！虚名不过浮云，实利才是根本！”
杨戬也微微颔首，眼中露出赞许。哪吒这番决定，冷静理智，顾全大局，正是他最欣赏的行事风格。
艾萨拉女王微笑颔首：“明智的选择。精灵族将一如既往，支持北境的一切发展决策。”
戈洛克王虽然觉得有些不过瘾，但仔细一想，也明白了其中利害，嘟囔道：“好吧，听哪吒兄弟的。反正咱们矮人只认实在东西，有活干，有矿挖，有架打，有酒喝，称号不称号的，无所谓！”
纳尔森也冷静下来，肃然道：“末将明白了！一切听从领主大人安排！我军将士必会理解领主大人深意，继续刻苦训练，枕戈待旦！”
悟空打了个哈欠：“完了？那可以开饭了吧？龙岛这儿的烤鱼味道还真不赖！”
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哪吒也笑了笑，坐回位置：“立国之事，暂且压下。但相关工作不能停。福伯，你牵头成立一个‘法典编纂与行政改革委员会’，参照我们带来的部分理念，结合此界实际情况和精灵、矮人、龙族的习俗，开始秘密起草未来‘北境’的根本大法以及各级行政、司法、军事制度草案。记住，要突出‘平等’‘法治’‘效率’‘包容’。”
“是！”福伯郑重领命。
“纳尔森，军队的整编和训练要继续加强。矮人族战士的加入，要与现有部队尽快磨合。魔导装备的列装和战术演练要加速。同时，秘密筹建‘战略情报局’，加强对大陆各方势力，尤其是教廷残余和‘真理之门’动向的侦查。”
“遵命！”
“戈洛克陛下，铁炉堡的建设要加快，但务必保证质量。魔导研究院那边，重点攻关能源核心型化、魔导通讯网络节点建设、以及单兵外骨骼装甲的实用化。”
“包在我身上！”
“艾萨拉陛下，精灵族在自然魔法、生命科学和高端魔法物品制作方面的知识，对北境发展至关重要。我希望能在北境大学内，设立‘自然学院’和‘魔法工程学院’，邀请精灵族学者前来授课交流。”
“乐意之至。我会派遣最优秀的学者和法师前来。”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地发出，将北境未来的发展脉络勾勒得更加清晰。虽然暂时放弃了立国的虚名，但所有人都知道，北境正在一条更加坚实、更加隐蔽、也更加可怕的道路上狂奔。
会议即将结束时，洞府外传来克劳德的声音。
“哪吒阁下，诸位，祖龙陛下有请。”
众人精神一振。龙族秘库，终于要开启了。
哪吒起身，对福伯等壤：“你们先按照方才议定的方向准备。龙族秘库中的收获，或许能为我们带来更多惊喜，也可能印证一些猜测。杨戬，悟空，我们走。”
三人跟随克劳德，再次朝着龙岛核心区域飞去。
路上，杨戬传音给哪吒：“方才会议上，你刻意压制立国冲动，除了你所的理由，是否还有别的考量？”
哪吒沉默片刻，回道：“确实樱我感应到，随着北境气运日益凝聚，与我自身青莲道果的牵扯也越来越深。若此时立国称帝，国运与我个人气运将彻底绑定。届时，北境兴衰，将直接影响我的道基。而我们终究要回归洪荒，北境未来何去何从，能否在我离开后依然屹立……我尚无十足把握。不如暂缓，待找到归途，安排好一切，再做决断不迟。”
杨戬了然：“未虑胜，先虑败；未思进，先思退。你想得周全。”
悟空在一旁听得不耐烦：“你们两个又嘀嘀咕咕啥呢？管他立不立国，俺老孙就等着看龙族宝库里有没有啥好宝贝！最好有根趁手的棒子！”
谈笑间，龙神柱已近在眼前。
这一次，在那座青色玉石平台旁，除了三位古龙长老，还多了一道略显虚幻、却散发着更加古老威严气息的……祖龙意志投影。
那双如同金色太阳般的眼眸，再次看向哪吒，宏大的声音直接响起：
“随我来……洪荒的后来者……”
“龙族守护万载的秘库……以及你们寻找的答案……”
“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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