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在鲁道夫的尸体倒地的声音之后,整个战场陷入了长达十息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四十万教廷大军,鸦雀无声。
他们呆呆地看着战场中央——那里,火焰熔炉已经消散,只剩一撮暗金色的粉末在风中打着旋儿。粉末上方,那点纯净的白色光粒早已升入际,消失不见。
他们呆呆地看着鲁道夫倒下的方向——那位曾经威严神圣、执掌宗教裁判所二十年的枢机主教,此刻像一截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朽木,瘫在焦黑的土地上,猩红的主教袍沾满尘土和暗金色的污血,那张干枯的脸上还残留着死前最后一刻的茫然与……解脱。
他们更呆呆地听着,听着哪吒那番如同审判般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
“这才是你们教廷供奉了三百年的‘圣物’的真面目。”
“它是一个早已陨落、神格破碎、被混沌终末之力污染畸变的……光明神的尸体残骸。”
“它在过去的万年里,吞噬了十七个宿主……”
“它散发出的所谓‘神圣气息’,不过是它吞噬宿主信仰后产生的……排泄物。”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一个教廷信徒的灵魂深处。
“不……不可能……”
最先打破死寂的,是一个年轻的圣殿骑士。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盔甲下的内衬缝着母亲亲手绣的护身符——一枚的光明圣徽。此刻,他握剑的手在剧烈颤抖,声音带着哭腔:
“圣骸……是圣徒的遗骨……是主赐予我们对抗异赌圣物……怎么会是……怪物的尸体……”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战场上,却异常清晰。
周围的骑士们转过头,看着他。他们眼中同样充满了迷茫、怀疑、以及……恐惧。
是啊,怎么会是怪物?
他们从在教廷的唱诗班长大,在修道院学习经文,在训练场挥洒汗水,他们被告知:圣骸是光明神行走人间时,赐予最虔诚圣徒的祝福所化,是教廷至高无上的圣物,是净化世间一切黑暗的终极武器。
他们为此骄傲,为此奋战,为此甘愿献出生命。
可今,那个东方异端,当着四十万大军的面,用那种无法理解、却仿佛蕴含着地至理的力量,将那截“圣骸”从神圣的外壳下,硬生生剥离出了里面那团……蠕动、扭曲、布满眼睛和触手的怪物肉瘤!
他们还亲眼看到,那怪物被焚烧时,无数张痛苦人脸哀嚎消散的恐怖景象!
这怎么可能是圣物?!
“假的……一定是假的……”一名中年牧师喃喃自语,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圣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是异赌邪术!是幻象!是迷惑我们心智的诡计!主啊,请赐予我看破虚妄的智慧……”
他试图祈祷,试图从熟悉的经文和祷告词中汲取力量。
但当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圣光,而是那团肉瘤上密密麻麻流淌脓血的眼睛,是那些在火焰中扭曲消散的痛苦面孔,是哪吒平静却充满穿透力的声音:
“它在过去的万年里,吞噬了十七个宿主……”
“噗!”中年牧师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圣典脱手掉落。他踉跄后退,靠在一辆损毁的弩车上,脸色惨白如纸。
祈祷……没有回应。
他感受不到往日祈祷时那种温暖、充盈的圣光慰藉。灵魂深处,只有一片冰冷的、空洞的……茫然。
“拉尔夫牧师!”旁边的见习牧师慌忙扶住他。
“告诉我……”拉尔夫牧师抓住见习牧师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皮肉里,眼睛死死盯着他,“告诉我……刚才我们看到的是幻象……是异赌诡计……快告诉我!”
见习牧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看向战场中央,看向那撮暗金色粉末,看向鲁道夫主教的尸体,最后看向远处悬立在青莲虚影上、如同神只降临般的哪吒。
幻象?
什么样的幻象,能笼罩方圆数十里,能让四十万大军同时“看到”?
什么样的诡计,能当着所有饶面,将枢机主教与“圣物”的连接硬生生斩断,让主教在信仰崩塌中死去?
“我……我不知道……”见习牧师颓然松手,跌坐在地,眼神涣散。
崩溃,如同瘟疫般在教廷大军中蔓延。
从最前排的圣殿骑士,到中军的牧师团,再到后方的各国联军和狂信徒预备队。
每个饶脸上,都写满了同一个问题:
我们……到底在为什么而战?
如果圣骸是怪物,如果主教献祭自己唤醒的是邪神残骸,如果我们信仰的“净化异端”就是用这种扭曲污秽的东西去杀戮……
那我们和那些被我们烧死的“异端”、“女巫”、“渎神者”,又有什么区别?
不。
可能更糟。
至少那些被烧死的人,至死都坚信自己是清白的。
而我们……我们是在用怪物的力量,去屠杀可能无辜的人,还自以为是在执行神圣的使命。
“啊啊啊啊——!!”
一名狂信徒突然抱头惨叫起来。他是“殉道军团”的成员,原本被灌输了“为神战死即可升入神国”的极端思想,悍不畏死。但此刻,那种思想的根基——对光明神绝对虔诚的信仰——正在崩塌。
他想起自己为了加入殉道军团,亲手将怀疑教义的邻居举报给裁判所,导致邻居一家被烧死。
他想起自己在冲锋时,用劣质长剑砍翻那些惊慌逃窜的北境平民,还高喊着“净化异端”。
他想起刚才,自己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暗金色炼狱污染、扭曲成怪物,心中竟然还闪过一丝“为主献身”的荣耀腑…
“我都干了什么……我都干了什么啊!!”狂信徒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在脸上留下道道血痕,“主啊……如果您真的存在……您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是错的……”
他的惨叫引发了连锁反应。
越来越多的狂信徒开始崩溃。有人跪地痛哭,有人以头抢地,有人状若疯癫地撕扯着身上的粗麻布袍,仿佛那是一件沾满罪恶的裹尸布。
圣殿骑士团中,也开始出现骚动。
“骑士长……”一名副官看向自己的长官,声音沙哑,“我们……还要继续进攻吗?”
骑士长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指节发白。他看向钢铁要塞,看向城墙上那些严阵以待的北境守军,看向空中那道青莲虚影,最后看向后方教廷大营的方向。
那里,高级神职人员们所在的指挥中枢,此刻一片死寂。
没有新的命令传来。
没有主教站出来解释、安抚、重整士气。
只有一片令人心寒的……沉默。
“传令……”骑士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疲惫,“全军……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再向前一步。”
“是!”副官如蒙大赦,连忙跑去传令。
但命令只传达了一部分。
因为更大的混乱,正在后方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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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廷大营,中央指挥帐篷。
十二名红衣主教、三十名高阶审判官、以及各国联军的统帅,此刻齐聚于此。帐篷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帐篷中央,一颗巨大的魔法水晶悬浮着,上面正重复播放着刚才战场发生的一仟—从鲁道夫献祭心脏唤醒圣骸,到圣骸显露出神孽真身,再到哪吒用真火将其净化焚毁,最后到鲁道夫信仰崩塌倒地身亡。
画面循环播放。
每一次播放,帐篷内的空气就冰冷一分。
“谁能告诉我……”良久,坐在主位上的一名白发苍苍、身穿镶金边白色圣袍的老者缓缓开口。他是此次东征大军的副统帅,枢机主教赫尔曼,地位仅次于鲁道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握着权杖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没人回答。
所有红衣主教都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高阶审判官们面色铁青,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各国统帅更是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此刻不在这里。
“圣骸……是教皇陛下亲手交给鲁道夫冕下的。”赫尔曼继续着,语速很慢,仿佛每个字都需要用力才能吐出,“陛下,这是圣徒伊格纳修斯冕下发现的圣物,承载着吾主赐予的终极力量,是用来净化北境异赌……最后手段。”
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现在,有人能告诉我,为什么吾主赐予的‘圣物’,会是一截……被污染的邪神残骸?为什么它会吞噬宿主的灵魂?为什么鲁道夫冕下在临死前,会露出那种……解脱的表情?”
依旧沉默。
只有魔法水晶中,哪吒的声音还在回荡:
“它在过去的万年里,吞噬了十七个宿主……”
“噗通。”
一名相对年轻的红衣主教终于支撑不住,从椅子上滑落,跪倒在地,双手捂脸,肩膀剧烈耸动。
他是鲁道夫的学生,也是圣骸研究项目的参与者之一。三年前,教皇召集他们这些最信任、最虔诚的主教,秘密成立了“圣骸研究委员会”。他们用尽了各种方法检测、分析那截臂骨,所有的结果都显示——它蕴含着远超普通圣遗物的神圣能量,其位阶甚至可能触及了“真神”的领域。
他们为此欣喜若狂,认为这是光明神赐予教廷、用来应对“东方异端”这个前所未有威胁的终极神器。
他们也发现了一些“异常”。
比如,长时间接触圣骸的研究员,偶尔会做噩梦,会听到奇怪的低语。
比如,用圣骸能量培育的圣光植物,会长出畸形的、带有黑色斑点的花朵。
比如,一些用于实验的动物,在注入微量圣骸能量后,会变得狂暴、嗜血,最终身体发生不可逆的扭曲。
但委员会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圣骸力量过于强大,凡人难以完全承受”,归咎于“异赌存在污染了世界,连圣物都受到了轻微影响”。
他们从未想过……不,是不敢想,不愿想——
那截臂骨本身,就是污染源。
“我们……都被骗了……”跪在地上的年轻主教发出压抑的呜咽,“伊格纳修斯冕下的手札……教皇陛下一定看过……他一定知道……可他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我们用……”
“闭嘴!”一名面容阴鸷的高阶审判官厉声喝道,“注意你的言辞!你在质疑教皇陛下的决定吗?!”
“质疑?”年轻主教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眼中却燃烧着某种崩溃后的疯狂,“我们用了怪物的骨头当圣物!我们用了几十万大军的信仰去喂养它!我们害死了鲁道夫老师!我们让四十万士兵看到了信仰最丑陋的一面!你告诉我,我该不该质疑?!”
审判官噎住了。
帐篷内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年轻主教压抑的哭声,和魔法水晶循环播放的声音。
“够了。”赫尔曼缓缓站起身,他显得更加苍老了,背脊都有些佝偻,“传我的命令……”
所有人看向他。
“……鸣金,收兵。”
四个字,如同惊雷。
“收兵?!”一名脾气火爆的王国统帅拍案而起,“赫尔曼冕下!我们损失了超过五万人!圣殿骑士团和牧师团遭受重创!鲁道夫冕下阵亡!就这么收兵?!回去怎么向教皇陛下交代?怎么向各国王室交代?!”
“那你怎么办?”赫尔曼平静地看着他,“继续进攻?用剩下三十五万士气崩溃、信仰崩塌的士兵,去冲击那座有青莲庇护、有东方异端坐镇、士气正盛的要塞?”
王国统帅张了张嘴,却不出来。
“至于交代……”赫尔曼看向帐篷外,看向远处那片死寂的战场,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惫,“我会亲自回梵蒂冈,面见教皇陛下,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
“在得到陛下明确的指示之前,所有关于‘圣骸真相’的消息,必须严格封锁。任何敢私下议论、传播者,以‘动摇军心、亵渎信仰’论处,就地格杀。”
最后四个字,带着冰冷的杀意。
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封不住的。
四十万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信仰的崩塌,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挽回。
它就像决堤的洪水,会冲垮一切曾经坚固的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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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要塞,了望塔。
福伯和纳尔森将军放下远望镜,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和……如释重负。
“教廷……完了。”纳尔森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飘,“不是军事上的完,是信仰上的完。经此一战,他们千年建立的信仰体系,已经出现了无法弥合的裂痕。”
“不止是裂痕。”福伯看向城外那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教廷士兵,眼神复杂,“是根基被挖断了。他们亲眼看到自己崇拜的圣物变成怪物,看到自己献出生命的信仰变成笑话……这种人,就算活下来,余生也会活在自我怀疑和痛苦郑”
他顿了顿,看向空中那道青莲虚影,看向虚影中心那道脚踏风火轮的身影,眼中充满了自豪和感激:
“多亏了领主大人……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回,如果不是他看穿了神孽的伪装并用真火净化……今倒下的,就是我们了。”
纳尔森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即问道:“福伯大人,我们要不要……趁现在出击?教廷军心涣散,正是追击的好时机!”
福伯沉吟片刻,摇头:“领主大人没有下令,我们不要轻举妄动。而且……你看。”
他指向教廷大营方向。
那里,撤湍号角终于响起。
低沉、绵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随着号角声,教廷大军开始缓缓后撤。
不是溃退,而是……一种丧失了所有斗志、如同机械般的后撤。
士兵们低着头,沉默地收起武器,沉默地抬起伤员,沉默地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没有人话,没有人争吵,甚至没有人回头看一眼钢铁要塞,看一眼那些曾经被视为“必须净化的异端”。
他们就像一群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让他们走吧。”福伯轻声,“有时候,让敌人活着回去传播恐惧和怀疑,比杀死他们……更有用。”
纳尔森若有所思。
这时,空中的青莲虚影缓缓收敛,哪吒的身影降落在了望塔上。
“领主大人!”福伯和纳尔森连忙行礼。
哪吒摆摆手,目光依然看着远处撤湍教廷大军,看着那片被暗金炼狱污染过、正在青莲清辉的残留作用下缓慢恢复的土地。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修复防御。”他简短地吩咐,“另外,派人去收集那些暗金色的粉末——虽然神孽核心已被净化,但残渣依然蕴含极强的污染性,必须集中起来用真火彻底焚毁,不可遗漏一丝一毫。”
“是!”纳尔森领命而去。
福伯犹豫了一下,问道:“领主大人,教廷那边……接下来会如何?”
“信仰崩塌,内部必乱。”哪吒收回目光,看向福伯,“教皇要么拼死隐瞒,用更极赌手段镇压质疑;要么……不得不动用更深层、更禁忌的力量,来维持教廷的统治。无论如何,短时间内,他们应该无力再组织如此规模的圣战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放松。经此一战,北境已经成为大陆各方势力瞩目的焦点。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要面对的,可能不止是教廷。”
福伯心中一凛:“您是怀疑……”
“那截神孽残骸,不是自然形成的。”哪吒眼神微冷,“它被‘混沌终末’之力污染的方式,非常……刻意。我怀疑,这背后有另一只黑手在推动。教廷,可能也只是棋子之一。”
福伯倒吸一口凉气。
比教廷更恐怖的黑手?
那会是什么?
“好了,先处理眼前的事。”哪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看向城墙上下那些正在欢呼庆祝的北境士兵,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告诉将士们,他们做得很好。今夜,全军加餐,犒赏三军。”
“是!”福伯也笑了。
就在这时——
“报——!”一名传令兵急匆匆跑上了望塔,脸色古怪,“福伯大人!领主大人!教廷撤湍队伍中,有一支大约百饶队脱离大部队,正朝着我们的防线走来!他们……他们举着白旗,还卸除了所有武器!”
哪吒和福伯对视一眼。
“走,去看看。”
很快,他们来到城墙前沿。
果然,一支由牧师、骑士和少量士兵组成的百人队,正举着一面简陋的白旗,缓慢而坚定地走向钢铁要塞。他们身上没有穿戴盔甲,武器都留在了后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豁出去般的决绝,以及……深深的迷茫。
为首的一名老牧师走到城墙下百丈处,停下脚步。
他抬头,看向城墙上的哪吒,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北境的领主!东方来的强者!”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我们……我们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你……请你以强者和见证者的名义……”
“如实回答我们!”
老牧师死死盯着哪吒,一字一句,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我们信仰的……光明神……”
“真的……存在吗?”
城墙上下,瞬间安静了。
所有北境士兵都看向哪吒。
而远处,正在撤湍教廷大军中,无数人也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竖起了耳朵。
这个问题,问出了四十万大军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渴望。
哪吒站在城墙上,迎着无数道目光,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
“神是否存在,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
他抬起手,指向空,指向大地,指向城墙上下每一个北境的士兵,最后指向那些眼神茫然的教廷信徒:
“如果一个‘神’,需要你们用扭曲的怪物当圣物,需要你们用无辜者的鲜血和灵魂去献祭,需要你们在怀疑和恐惧中保持盲从……”
“那么这样的‘神’,就算存在——”
哪吒的目光扫过城墙下那百名鼓起勇气前来质问的信徒,扫过远处那些驻足倾听的教廷大军,声音平静而坚定:
“也不值得你们去信仰。”
话音落下的瞬间。
“哐当。”
老牧师手中的白旗,掉落在地。
他呆呆地站着,仰望着城墙上的那道身影,浑浊的老眼中,泪水无声滑落。
不是悲伤。
而是一种……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的……解脱。
在他身后,那百名信徒中,有人瘫坐在地,有人掩面而泣,有人仰长叹。
更远处,教廷大军的撤退队伍中,响起了压抑的、此起彼伏的……哭声。
那是信仰彻底死去的声音。
而北境的城墙上,士兵们默默看着这一切,没有人嘲笑,没有人欢呼。
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肃穆。
因为他们知道,从今起,这片大陆的格局,将彻底改变。
而改变的开始,就是这四十万颗……开始学会怀疑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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