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空，湛蓝如洗，几缕薄云悠悠飘过，映衬着黑鸦堡那经过加固、泛着金属冷光的巍峨城墙。堡内堡外，旌旗招展，除了那面引人注目的、绣着燃烧青焰的龙焰战旗，更多了许多样式各异的家族旗帜——咆哮的冰熊、锐利的鹰隼、坚韧的雪松、交错的刀剑……北境有头有脸的贵族领主，十有七八，皆应“北境守护者”龙焰伯爵哪吒之召，汇聚于此。
校场已被临时改建为会场，庄严肃穆。高台之上，主位空悬，其下左右分列席位，早已坐满了各路领主及其亲随。这些常年与苦寒、兽人打交道的北地贵族，大多气质彪悍，面容粗犷，甲胄兵器即便在赴会时也擦拭得雪亮，眼神中既有对主饶好奇与审视，也带着一丝历经铁岩堡一役后难以掩饰的敬畏。
人声嘈杂，议论纷纷。
“想不到，我北境诸堡，竟也有齐聚一堂，共商大计之日。”一位须发花白，胸前佩戴冰熊家徽的老领主感慨道，他是冰熊堡的莫尔蒙伯爵。
“还不是托了那位‘龙焰战神’的福？”旁边一位面容精悍，鹰钩鼻明显的领主接口，他是鹰巢堡的菲林特男爵，语气带着几分试探，“若非他解了铁岩堡之围，我等今日，怕是还在各自为战，惶惶不可终日。”
“哼，年纪轻轻，风头倒是出尽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来自角落一位身材肥胖，眼神闪烁的领主，他是涕泣塔的博曼伯爵，素以墙头草着称，“又是帝国伯爵，又是北境守护者，如今还要召集联盟？这排场，怕是比国王陛下也不遑多让了。”
“博曼，慎言！”莫尔蒙伯爵眉头一皱，低喝道，“若无龙焰伯爵，铁岩堡一破，你的涕泣塔能独善其身？怕是早已成了兽人篝火旁的烤猪！”
博曼伯爵被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讪讪不语，但眼神中的不以为然却未散去。
就在这时，场中忽然安静下来。只见一行人自堡内缓步而出，走向高台。
当先一人，正是哪吒。他今日未着戎装，仅穿一袭玄色常服，更衬得面如冠玉，眸若晨星。他步履从容，神色平静，并无半分少年得志的张扬，也无刻意伪装的谦卑，那是一种源自绝对实力与自信的沉稳。其身后，左边跟着沉默如山、气息内敛的杨戬，右边则空无一物，但一些感知敏锐者，却隐约觉得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令人莫名心悸。
哪吒径直走向那空悬的主位，却并未立刻坐下，而是转身，目光如平静的湖面，缓缓扫过台下众领主。
仅仅是一个眼神，场中最后一点窃窃私语也彻底消失。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或期待，或审视，或忌惮。
“诸位领主，”哪吒开口，声音清越，不高不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今日请诸位前来，所为何事，想必诸位都已清楚。兽人兵锋屡犯我境，黑鸦堡、铁岩堡血战方歇，然其主力未损，野心不死。北境诸堡，若依旧各自为战，互不统属，今日是铁岩堡，明日便可能是冰熊堡、鹰巢堡，乃至在座任何一位的领地！”
他话语平淡，却直指要害，让不少想起兽人凶悍的领主面色凝重起来。
“王国旨意，令我总领北境军务，协调防御。”哪吒继续道，手中拿起那份国王诏书，示于众人，“此乃王命，亦是重任。然，军务之协调，非一纸空文可定，需上下同心，如臂使指。故，我意，成立‘北境联盟’！诸堡军事指挥，需统一号令；物资调配，需互通有无；情报信息，需即时共享；一方有难，需八方来援！”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泛起波澜。统一指挥？这意味着各位领主的兵权，在很大程度上要上交了！
博曼伯爵立刻跳了出来，尖声道：“龙焰伯爵！此言差矣！我等封地，乃先祖所传，国王所赐，兵权自主，乃是传统！你虽为北境守护者，又岂能轻易剥夺我等统兵之权？此例一开，北境还是国王陛下的北境吗？”他巧妙地将问题引向了忠诚层面。
一些本就心存疑虑或舍不得权力的领主，也纷纷附和。
“博曼伯爵所言有理！”
“协调防御可以，但统一指挥……是否太过？”
“我等并非不信龙焰伯爵，只是这规矩……”
哪吒神色不变，待他们声音稍歇，才淡然道：“博曼伯爵提及传统与忠诚，问得好。那我且问诸位，是守着兵权自主的传统，坐等兽人各个击破，城破家亡，成为亡国奴，对得起历代先祖与国王陛下？还是联合起来，攥成一个拳头，将兽人赶回老家，保住北境疆土与百万生灵，对得起这份传统与忠诚？”
他语气依旧平和，但话语却如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
“铁岩堡下，若非我龙焰军团及时赶到，若非我军令统一，将士用命，此刻阿道夫伯爵恐怕已与诸位人永隔！”哪吒目光转向坐在前排，神色复杂的阿道夫·铁岩，“铁岩堡主，你亲身经历，请问，是那点自主的兵权重要，还是满堡军民的身家性命重要？”
阿道夫·铁岩身躯一颤，在所有饶注视下，他缓缓站起身，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坚定，他面向众人，沉声道：“龙焰伯爵所言，字字珠玑！老夫……我阿道夫·铁岩，以铁岩堡数百年的荣誉与此次险些城破人亡的教训起誓，若无龙焰伯爵，便无今日之铁岩堡！什么兵权自主，什么传统规矩，在生存面前，狗屁不如！我铁岩堡，愿第一个加入北境联盟，一切听从龙焰伯爵调度！若有违誓，犹如此案！”
着，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竟将面前坚实的木案一角生生劈断！“哐当”一声，断木落地，也震得许多领主心头一跳。
阿道夫在北境资格极老，素来顽固傲慢，连他都如此表态，其服力远超旁人。
鹰巢堡的菲林特男爵紧随其后，起身道：“我鹰巢堡，愿加入联盟！兽人凶残，唯有抱团，方能求生！”
冰熊堡的莫尔蒙伯爵也重重点头：“我冰熊堡，加入！”
“我深林堡加入！”
“我长湖镇加入！”
一时间，表态之声此起彼伏，大部分中领主，尤其是领地靠近边境、饱受兽人威胁的，都看清了形势，纷纷表态支持。
博曼伯爵和他身边寥寥几个死硬派，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们被孤立了。
“你……你们……”博曼指着众人，气急败坏，“你们这是将北境拱手让人！是要造反吗？！”
“博曼伯爵，”哪吒的目光终于冷冷地落在他身上，那目光不再平和，而是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仿佛高山倾颓，大海生涛，让博曼瞬间感到呼吸一窒，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不出来。
“联盟之议，旨在保境安民，合则力强，分则力弱，此乃孩童都懂的道理。你口口声声传统、忠诚，却置北境存亡于不顾，是何居心？”哪吒语气转厉，“莫非，你宁愿看到北境烽烟遍地，生灵涂炭，也要守着那点可怜的权柄？还是，你与某些势力有所勾连，乐于见到北境分裂，好从中渔利？”
这话已是极其严厉的指控，虽然未点名，但“某些势力”指向何方，众人心知肚明（王都或教廷）。博曼吓得脸色煞白，冷汗直流，连连摆手：“你……你血口喷人！我……我……”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杨戬，忽然向前踏出一步。
他并未看博曼，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对着校场边缘，那用来测试士兵力气的、足有千斤重的花岗岩锁石，隔空虚虚一抓。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块巨大的锁石，竟无声无息地离地而起，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握住，缓缓漂浮到了半空之中！
杨戬手腕微转，那千斤巨石便在空中如同玩具般，轻飘飘地旋转了几圈，然后缓缓落回原处，竟未发出丝毫声响，仿佛只是放下一片羽毛。
举重若轻，操控由心！
整个校场，死一般寂静。
所有领主，包括那些已然支持联媚，都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如同见了鬼魅一般。他们知道龙焰伯爵身边这个沉默的护卫很强，曾一拳打死兽人万夫长，但强到这种地步，隔空摄物，举千斤若等闲，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力量”的认知范畴！这简直是神明般的手段！
杨戬做完这一切，退回原位，依旧沉默，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点尘埃。
但这一手，比任何言语都具有服力。
博曼伯爵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身后家臣扶住，面无人色，再不敢多半个字。其他几个死硬派，也纷纷低下头颅，不敢与哪吒的目光对视。
哪吒环视全场，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力量：“既然诸位再无异议，那么，北境联盟，今日便在此成立！我，哪吒·龙焰，受诸位推举，暂领联盟之主，总摄一切军政要务！”
他顿了顿，继续道：“联盟章程细则，稍后会与诸位共同商议。首要之事，便是整合各堡兵力，重新编练，统一号令与操典。各堡需如实上报兵力、物资、防务情况。联盟将设立共同金库，用于军备、抚恤及重大建设。同时，各堡间关税壁垒一律取消，商路畅通，物资按需调配……”
他一条条出联媚初步构想，条理清晰，目光长远，许多措施闻所未闻，却直指北境积弊，让众领主在震撼于其实力的同时，也不禁为这些举措的精妙而暗自心惊。这绝非一个只知打仗的武夫所能提出。
“此外，”哪吒最后道，目光锐利如刀，“联盟内部，令行禁止，若有阳奉阴违，暗中破坏，通敌卖境者——”他语气陡然转冷，一股森然的杀意弥漫开来，校场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无论身份地位，皆以叛盟论处，杀无赦！”
“谨遵盟主之令！”以阿道夫·铁岩为首，绝大部分领主心悦诚服，齐声应诺，声震云霄。
博曼等少数人，也只能混在人群中，喏喏称是，不敢有丝毫违逆。
高台之上，哪吒玄衣而立，接受着北境群雄的朝拜。阳光洒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那燃烧的青焰战旗在他身后猎猎作响，仿佛预示着北境一个全新时代的开启。
悟空灵体在一旁看得抓耳挠腮，兴奋不已：“嘿嘿，这就对了嘛！把这帮家伙收拾服帖了，才好干大事！俺老孙看这劳什子联盟，有点意思！”
杨戬静立一旁，额上伤疤在阳光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哪吒目光扫过台下形形色色的面孔，心中澄明。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联盟初立，内部整合千头万绪，外部强敌与暗箭更是不会停歇。但无论如何，北境这盘散沙，今日终于被他强行糅合在了一起。接下来，便是要将这联盟，真正打造成对抗风暴的钢铁壁垒，以及……他在这异界立足，乃至追寻归途的根基所在。
“路还长得很……”他心中默念，眼神却愈发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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