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石堡领主府深处的治疗室内，光线被调节得异常柔和。林昊躺在铺着洁净亚麻布的石床上，双目紧闭，但眼皮下的眼球却在轻微而快速地转动着。阿拉密尔女士坐在床边，双手虚悬于林昊面部上方，翠绿的自然能量如同最细腻的纱网，缓缓渗透进他的眼周区域，试图安抚那两团在他“异变视觉”中呈现为不稳定灰白色雾气的创伤。
艾莉丝则在一旁调配着宁神药剂，药草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符文稳定剂气味，在室内弥漫。
“他的身体创伤正在自然愈合，精神力也在缓慢恢复，但眼中的‘法则烙印’……”阿拉密尔收回手，秀眉微蹙，“它不仅没有被削弱，反而似乎在与他的感知更深层地融合。我能感觉到，它正在改变他‘看’世界的方式。”
林昊其实一直保持着清醒，只是外界正常的视觉被那持续不断的能量景象干扰得一片模糊，他只能闭着眼睛，专注于内视和适应这种新状态。听到阿拉密尔的话，他尝试开口，声音干涩沙哑：“我……能‘看’到能量的流动……颜色、形状……不受控制。还迎…攻击……”
他想描述那种灰白光线自发激发的感受，但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让他闷哼一声。
“不要勉强，领主大人。”艾莉丝连忙上前，心地扶起他的头，喂他喝下一些温热的宁神药水，“您的精神需要休息和适应。那种攻击，显然消耗巨大，且源于您眼中的法则异变，在您完全掌控之前，必须尽量避免再次触发。”
就在这时，马库斯和张文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中更多的是凝重。
“领主大人，您好些了吗？”马库斯关切地问道。
“死不了。”林昊勉强扯了扯嘴角，“外面……情况？”
张文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虫魔的残骸已经交由符文工坊和阿拉密尔女士共同研究。初步判断，这种生物是被黑暗能量高度改造和驯化的原生魔物，拥有极强的物理攻击性和一定的抗魔能力，但对领主大人您眼中发出的那种……‘石化’光线，似乎毫无抵抗力。我们怀疑，这跟它们体内的黑暗能量结构有关。”
阿拉密尔点头补充：“是的。那股灰白光线的本质，似乎是一种极其高阶的‘秩序固化’或‘时间凝滞’法则的雏形体现。它对高度活跃、尤其是带有混乱属性的能量体，有着近乎‘绝对’的压制效果。虫魔体内的黑暗能量是它强大攻击力的来源，却也成了最大的弱点。”
“默言者呢？”林昊更关心这个。
“被严密看管着。”马库斯神色严肃，“我们对他进行了初步审问。他承认，蚀骨虫魔的出现，意味着激进派不仅知道我们的行动，而且很可能一直在监视磐石避难所，甚至可能追踪了我们的使团。伏击是预谋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您，领主大人。”
“为什么……是我？”林昊忍着头痛问。
“因为您激活了祭坛的古老防护，干扰了他们的仪式，更重要的是……”马库斯顿了顿，“默言者，激进派中似乎有擅长预言或占卜的人物，他们从黑暗的‘低语’中，获知了‘异数’的存在——一个拥有光暗交织之力、可能影响他们计划的人。您的特征，尤其是现在这双‘异变之瞳’，完全符合他们的描述。他们视您为巨大的威胁，也是……潜在的、有价值的‘祭品’或‘容器’。”
容器？林昊心中一寒。他想起了默言者之前提到的“献祭锚点”和需要强大灵魂作为祭品。
“默言者还交代了什么？”张文追问。
“他，激进派的大本营可能位于南方更深处，某处被‘噬光之影’力量严重侵蚀、但残留着古老遗迹的区域。他们计划在下次‘月食’之夜——也就是大约二十后，利用地能量潮汐的波动，强行完成对‘地脉调和核心’的夺取和转化仪式。届时，他们需要大量的生命能量和至少一个强大的‘锚点灵魂’。如果无法捕获您，他们也会寻找其他替代品，但效果会大打折扣。”
二十！月食之夜！
时间紧迫感骤然压上众人心头。
“他还，”马库斯继续道，“要想彻底解决矿洞祭坛的隐患，净化腐化魔晶，加固‘调和核心’，需要三样东西：一是完整的、关于那座祭坛和地灵族的古老知识，这可能藏在某些遗迹或失落典籍中；二是能够承载并转化高强度秩序能量的特殊介质，他提到了一种传中的‘星穹银’或‘纯净奥术水晶’；三是……一个能够稳定引导‘光暗平衡之力’的存在，作为净化的‘催化剂’和‘稳定器’。”
马库斯看向林昊：“他认为，您可能就是这第三样。但以您目前的状态……”
显然不校林昊自己清楚，他现在连正常视物都困难，更别精细操控力量去进行高难度的净化仪式了。
“所以，他的建议是？”林昊问。
“合作。”马库斯吐出两个字，“他愿意提供他所知的、关于激进派据点、仪式细节以及部分古老知识的信息，换取我们的保护，并协助我们寻找前两样东西。他希望我们能赶在月食之夜前，破坏激进派的计划，并尝试净化矿洞。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矿洞对磐石避难所的威胁，也能斩断激进派的一条重要臂膀。”
“可信吗？”张文表示怀疑。
“真假参半。”林昊忍着眩晕分析道，“他想利用我们对付激进派是真的，想自保也是真的。但他隐瞒的东西肯定不少，比如他自己的真正目的，以及‘暮光教团’更深层的秘密。不过……现阶段，我们确实需要情报，也需要争取时间让我恢复，并找到强化自身和领地的方法。”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阿拉密尔连忙扶住他。
“二十……时间太紧了。”林昊透过“异变视觉”，看着房间内众人身上不同颜色的能量光晕，感受着自己眼中那两团灰白雾气带来的持续灼痛和奇异感知，“我们必须双管齐下。马库斯，加强对结界内外的巡逻和监控，尤其是对南方和矿洞方向的侦查，不能坐等敌人打上门。同时，开始选拔和训练一批精锐，为可能发生的主动出击或防御战做准备。”
“张文，暗蚀结晶和蒸汽机的研究不能停，这是我们未来能源和武力的基础。同时，立刻组织人手，在符文工坊和藏书楼，全力搜寻任何关于‘地灵族’、‘星穹银’、‘奥术水晶’以及‘月食能量潮汐’的记载，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向伊萨里尔斯长老求援，询问精灵古老知识中是否有相关记载。”
“阿拉密尔女士，艾莉丝，我的恢复就拜托你们了。我需要尽快适应这双眼睛，找到控制它的方法，至少……要能正常视物，并理解那股‘石化’力量的本质。”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尽管闭着）仿佛穿透了墙壁，投向远方。
“至于默言者……告诉他，我们可以合作，但有条件。第一，他必须交出他所知的、关于激进派据点和仪式细节的全部信息，并接受我们的验证。第二，在合作期间，他必须受到我们的监管，不得与外界进行任何未经允许的联系。第三，他需要协助我们解读和寻找那些古老知识。如果他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蛮石堡可以为他提供庇护。否则……”
林昊没有完，但意思明确。
“是，领主大人！”众人齐声应道，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计划已定，各自忙碌。蛮石堡这个刚刚经历过黑暗侵袭、尚未完全恢复的孤岛，再次因为迫在眉睫的新威胁而高速运转起来。
而在治疗室内，当众人离开后，林昊独自一人（阿拉密尔和艾莉丝去准备新的治疗方案和药剂），再次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
他不再抗拒那混乱的能量视觉，而是尝试去“理解”它。他“看”着自己眼中那两团灰白雾气，感受着它们与龙曦之力、与【破晓之心】、与自己精神海千丝万缕的联系。
“法则的烙印……异变的视觉……”林昊在心中默念，“如果无法消除，那就学会掌控。如果这是一种负担，那也要将它转化为力量。”
他心翼翼地，用恢复了一点的【破晓之心】的力量，如同最温柔的梳子，去梳理那两团雾气边缘逸散的、混乱的能量丝线。每一次梳理，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但也让那雾气的轮廓似乎清晰了一分。
与此同时，在他“异变视觉”的边缘，一些极其模糊的、仿佛幻影般的画面偶尔闪过——有时是流淌着银色光芒的河流（星穹银？），有时是散发着纯净蓝光的晶体簇（奥术水晶？），有时则是扭曲的黑暗仪式场景，和一张张笼罩在阴影中的模糊面孔……
这些碎片化的“视觉”，是他与眼中法则烙印更深层连接后的副产品？还是某种被激发的、与地脉或遥远事物相关的“预知”或“共鸣”？
林昊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必须尽快弄明白。因为月食之夜的阴影，已经悄然开始笼罩蛮石堡的空。而他的这双“异变之瞳”，或许将成为破局的关键，也或许……会将他拖入更深的、不可预知的漩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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