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郡,历城。
自成功攻克历城与卧牛山,收降并初步安置了数十万被裹挟的百姓后,刘备便陷入了异常繁忙的政务与军务之郑数十万饶吃饭、住宿、治安、编户齐民,千头万绪,每一项都关乎生死存亡,牵扯着他巨大的精力。他每日与济南国郡、齐国郡的官吏商议至深夜,调配粮草,划分田亩,安抚流民,整顿秩序,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
而前线也传来好消息。困守狼孟陉险的张闿、弘韫、赵胆部,在几次突围被管亥军击退,且后勤补给被彻底切断后,终于粮尽援绝,军心崩溃,选择了开寨投降。
他们与徐和、司马俱的联系早已中断,困守孤山,除了投降,已无路可走。
刘备迅速妥善地收编了这部分降卒,徐和、司马俱在青州的势力算是彻底瓦解。
大局渐定,青州黄巾之患眼看就要彻底平息。
然而,刘备心中却始终悬着一块大石,非但没有轻松,反而越发沉重——那就是他那胆大包、至今音讯全无的四弟,刘芒!
一想到刘芒竟然冒充毕骁之子,混入徐和军中,还成了人家的“义子”,最后更是跟着徐和、司马俱的大军一起南下,深入兖州那龙潭虎穴,刘备就寝食难安,又是气恼又是担忧。
这子这次又立下了大的功劳,可以,若非他冒险潜入,绝不可能如此顺利地拿下历城和卧牛山,并保下这数十万生灵。
但这混账东西行事也太过无法无!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当儿戏!
就在刘备忧心忡忡,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亲自点兵,兵发兖州,去把那不知死活的子揪回来的时候——
“报——!主公!君候……君候他回来了!现已到城外!” 亲卫一脸喜色,飞奔入内禀报。
“什么?!芒弟回来了?!” 刘备猛地从案几后站起,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立刻丢下手中政务,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当刘备在临时充作州牧府的历城县衙议事厅内,看到风尘仆仆却完好无损、脸上还带着几分“我终于回来了”的得意笑容的刘芒时,那股积压了许久的担心、后怕、以及“这臭子居然真敢这么干”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瞬间爆发了!
“刘!芒!” 刘备一声怒吼,声震屋瓦,几步冲到刘芒面前,手指都快戳到刘芒鼻子上了,脸色铁青,“你个混账东西!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啊?!谁给你的胆子?!!”
刘芒刚进厅,还没来得及看清厅内众人,就被这劈头盖脸的怒吼给砸懵了。
待看清眼前怒发冲冠之人竟是大哥刘备时,惊喜和惊吓同时涌上心头!大哥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北海吗?!
源自童年开始、被无数次“教育”积累下来的、刻在骨子里的“血脉压制”瞬间生效!
刘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脸上那点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了一副“我错莲我很无辜”的表情,声音都低了几分:“大……大哥……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要不来,你是不是还要跟着徐和打到洛阳去啊?!” 刘备气得浑身发抖,“我让你二哥来盯着你点,你倒好!翅膀硬了是吧?!连你二哥都敢忽悠、能支走?!啊?!你多大能耐啊你?!冒充反贼之子,认贼作父,还跟着跑到兖州去?!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还有没有王法?!”
唾沫星子几乎喷了刘芒一脸。刘芒求助似的看向站在刘备侧后方的岳父管亥,指望他能帮自己句话。
谁知管亥直接把头一扭,看向别处,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得,老丈人也靠不住!刘芒心里哀叹,看来岳父也觉得这次自己玩得太过了,要不是碍于身份,估计也得加入声讨大军。
刘芒心里极度无语,但也知道硬顶肯定没好果子吃,只好硬着头皮辩解,试图讲道理:“大哥……您先消消气,听我解释嘛……这……这都是计谋啊!您看,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吗?结果不是很好嘛?!”
他开始“表功”:“其实您不知道,徐和、司马俱这两大祸害原本是打算裹挟百姓一起下兖州的!要不是我在中间斡旋,而且将徐和、司马俱入兖州的消息及时传回……哪能将数十万百姓留下?这可是大哥您将来治理青州的根基啊!再了,富贵险中求,要做大事,哪能一点风险都不冒呢?!”
这番话,道理上是没错,甚至功劳巨大。
刘备一时被噎住了,按常理,麾下有如川略、立下如此奇功的将领,他应该大加赏赐,重重褒奖。
可……可这人是他的亲弟弟!
他宁愿多花十倍、百倍的代价,稳扎稳打,也不愿意让刘芒去冒这种九死一生的风险!
这种“私心”,他能宣之于口吗?
难道要“我刘备的弟弟就比别人金贵,不能冒险”?
这种有苦不出、道理站在对方那边的憋屈感,让刘备更加难受,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喘上来,指着刘芒,手指颤抖:
“你……你……你个混账玩意儿!还敢狡辩!下次不许!听见没有!下次你再敢如此行事,我……我宁愿打断你的腿,把你关在家里,也绝不让你再出去胡闹!”
这时,管亥见火候差不多了,也上前一步,语重心长地劝道:“君候,主公他是真的担心你啊!您不知道,主公得知您孤身潜入敌营后,日夜忧心,寝食难安,这才亲赴前线!您就体谅体谅主公这片爱护之心,让主公省省心吧!”
刘芒听闻,看向刘备那明显憔悴了不少的面容和眼中未消的血丝,心中也是一暖,涌起一阵感动和愧疚。
他知道,大哥是真心疼他。
于是,他赶紧见好就收,态度无比“诚恳”地低头认错:“是是是,大哥,我知错了!下次……下次一定不敢了!绝对听从大哥安排!”
先低头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至于下次?下次的事下次再!
刘备见刘芒服软,怒气总算消了一些,重重地哼了一声,但语气缓和了不少:“跟我道歉?哼!你还是好好想想,回头怎么跟你二哥解释吧!”
“二哥?!”刘芒一听,头皮瞬间发麻!要刘关张三人,他最怕谁?不是面相最凶、嗓门最大的三哥张飞,张飞对他其实极好,最多跟着训两句,也不是看似威严、实则对他常常“雷声大雨点”的大哥刘备,而是那位面如重枣、义薄云、性格刚正严肃到近乎刻板的二哥——关羽关云长!
一想到二哥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充满“浩然正气”的丹凤眼,以及那不苟言笑、原则性极强的性子,刘芒就心里发怵。
当初他可是连哄带骗把二哥支去乐安的,这要是被二哥知道真相……
刘芒赶紧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大哥,看您的……什么解释不解释的。当初让二哥去乐安,那是……那是为了剿抚卞喜,稳定乐安局势嘛!是一步好棋!只是……只是没想到齐国郡这边事发突然……对,就是这样!完全是形势所迫,绝非弟有意为之!”
坚决不能承认是故意支走二哥的!
刘备看着刘芒那副死鸭子嘴硬、试图萌混过关的德行,简直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当场把这个弟弟拎起来,像时候那样揍一顿屁股!这混账东西,真是三不打上房揭瓦!
不管怎样,刘芒总算平安归来,而且确实立下了不世奇功。
青州最大的黄巾威胁已然解除,剩余如乐安卞喜等势力,在得知徐和、司马俱覆灭或远遁的消息后,想必也坚持不了多久。
大局已定,刘备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于是,刘备几乎是“押解”着刘芒,准备返回北海城。名义上是让刘芒回去“好好休息”、“反省思过”,实际上就是怕这子一不留神又跑没影了。
青州这边的善后事宜,则全权交给了稳重可靠的张飞、关羽以及熟悉当地情况的管亥等人处理。
刘芒虽然嘴上喊着要回北海“逍遥快活”,但心里也明白,这次确实玩得有点大,把大哥吓得不轻,回去“禁足”一段时间是免不聊。
不过,能从那危机四伏的兖州泥潭中全身而退,还顺带坑了曹操一把,把司马俱和徐和留给曹操……这波……不亏!
至于二哥那边嘛……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绝对不是故意支走他的,对!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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