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洪武十年,应府,江宁县衙。
下值的梆子声如同,清脆地划破了黄昏时分的沉闷空气。几乎就在余音还未完全消散的瞬间,我从那张硬得硌屁股的榆木公案后站了起来,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伸个懒腰,骨节发出几声惬意的轻响。我,李鲤,前世的九九六福报资深体验官,现役的大明朝从九品江宁管勾,正式宣布:今日份的“刑满释放”。
“李管勾,这……这就走了?”隔壁公案后的王司吏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那副象征学问的玳瑁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带着惯有的谨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卷意。他面前还堆着山高的卷宗,显然是打算挑灯夜战的。
“啊,走了走了。”我一边麻利地将毛笔在笔洗里涮干净,倒插回笔筒,又把寥寥几份今日刚归档的文书在桌角磕得整整齐齐,一边笑眯眯地回答,“王兄,核心业务都已搞定,剩下的都是无效加班,伤身又费灯油,得不偿失啊。”
王司吏嘴角抽动了一下,显然对我这套“歪理邪”早已习惯,但依旧难以认同。他摇摇头,叹口气,又埋首于卷宗之中,嘴里还嘟囔着:“上官若是查问起来……”
“放心,塌下来有流程挡着。”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咱们按章程办事,准时上工,准点收工,王老子来了也挑不出错。走了啊,您忙着!”
完,我不再理会他那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悲悯,拎起我那个装着“重要物资”的布包,脚下生风,溜得比兔子还快。
穿过几重院落,同僚们形色匆匆,有的真忙,有的装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积极向上”实则多半是“焦虑内卷”的气息。我对此嗤之以鼻,并报以深深的同情。
穿越过来半年了,我对目前这个身份和状态,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管勾,多大的官儿?白了,就是县衙里管理文书档案的,地位约等于后世事业单位档案科的基层科员,还是没编制的那种。俸禄嘛,一年那点米粮和宝钞,折算成购买力,可能还不如我前世在大厂一个月喝咖啡的钱多。
但是!
它清闲啊!
只要不主动揽事,不掺和派系,不贪不占,把我那一亩三分地的档案整理得明明白白,谁也找不了我的麻烦。什么建功立业,什么青史留名,那都是徐达、刘伯温那种级别的大佬该操心的,跟我这个虾米没关系。
我这辈子,不,是这两辈子的终极理想,就是:摸最肥的鱼,躺最平的坑。坚决不内卷,谁爱卷谁卷去。毕竟,这可是洪武朝!老板朱元璋先生,那可是历史上着名的卷王之王+职场暴君,对下属的要求严苛到变态,动不动就“剥皮实草”警告。在这种环境下,像我这种芝麻官,平庸、透明、不犯错,就是最大的保命符和幸福源泉。
深谙“核心业务”之道的我,每的工作就是高效处理完分内之事,然后……坐等下班。
我的“世外桃源”,在衙门后院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挨着废弃的杂物房,平时鬼都不来。这里被我精心改造过:几块砖头垒了个简易灶,一个巧的红泥火炉是托人从外面买的,还有个铁丝网。旁边甚至藏了个马扎和一个矮几。
此刻,夕阳的余晖给灰瓦白墙镀上了一层暖金色。我熟练地生起火,架上铁丝网,从布包里掏出早上就从市集买来、用酱料稍微腌渍过的猪肉块和几串洗干净的菜蔬,当然,还有重头戏——两串水灵灵的羊腰子。
肥瘦相间的猪肉片贴上炙热的铁丝网,立刻发出“滋啦”一声悦耳的轻响,油脂被逼出,滴入火中,激起更旺的火苗和更浓郁的香气。我慢悠悠地翻动着肉串,时不时撒上一点细盐和在这个时代能找到的、味道近似辣椒的茱萸粉。
肉香、料香混合着烟火气,在这的角落里弥漫开来。我又拿出那个酒壶,里面是便宜却暖身的黄酒,放在火炉边温着。
“啧,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我深深吸了一口这充满罪恶感的香气,满足地喟叹。比起前世在格子间里闻着外卖和打印墨粉的味道加班到深夜,眼前这口滚烫的烟火气,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几串肉下肚,再呷一口温热的黄酒,微醺的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我眯着眼,看着边最后一丝霞光,心里盘算着明是不是可以去弄条鱼来烤烤。
同僚们还在前衙为了前程和领导的脸色绞尽脑汁、熬夜点灯,而我,李鲤,大明洪武朝的反内卷先锋,正在享受属于自己的、无人打扰的静谧时光。
这日子,给个宰相……嗯,宰相还是算了,风险太高。给个侍郎换?嗯……好像也不太校算了算了,还是我这从九品的管勾最踏实。
我美滋滋地又拿起一串烤得焦香的腰子,正准备下口。
一个低沉、带着几分冷硬和探究意味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我身后响起:
“你这胥吏,好生自在啊。”
我脸上的惬意笑容瞬间僵住,刚送到嘴边的腰子,“啪嗒”一声,掉在了脚边尘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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