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清晨,暑气还没来得及爬满窗棂,张母就已经在堂屋来回走动,手里捏着件衬衫翻看:“依依,你的衣服都收拾妥当了?知遥和明轩的背心、短裤别忘了带,市里日头毒,换身干净的能舒坦点。”
柳依依从厢房走出来,肩上挎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包口鼓鼓囊囊的:“早收拾好啦,我的裙子和他俩的换洗衣裳都叠在包里,还塞了条薄被单,万一车上冷气足呢。”她拍了拍包底,“袜子和手帕也分着用塑料袋装了,好找。”
张母伸手掂拎包,又往里面塞了两包山楂片:“路上给的们垫垫嘴,别让他们在车上闹。”着拉起知遥的手,“明轩呢?让你爸把他抱过来,别乱跑。”
“在这儿呢!”柳爸爸抱着明轩从院里钻出来,家伙手里还攥着个琉璃弹珠,另一只手紧紧揪着爸爸的衣领。知遥颠颠跑到柳依依身边,仰着脸问:“姐姐,市里的大楼是不是比咱村的房子还高?”
“可比我们房子高多了,”柳依依蹲下来帮她理了理辫子,“听还有能跑很快的汽车,比爸爸的三轮车快十倍。”
“爸,店铺钥匙给您,等会儿到了好开门。”柳依依从帆布包侧袋里摸出串黄铜钥匙,递过去时钥匙链上的铃铛“叮铃”响了一声。
柳爸爸接过来揣进裤兜,拍了拍兜口:“妥了,揣着呢,丢不了。”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滴滴——”两声喇叭响,短促又清亮,把檐下栖息的麻雀惊得扑棱棱飞起来。柳爸爸往门口探了探脑袋,笑着扬声喊:“计程车到了!妈,我们该动身啦!”
柳奶奶端着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从厨房快步走出来,蓝布围裙上沾着些面粉,额角还挂着颗没来得及擦的汗珠,热气从纸包缝隙里丝丝缕缕往外冒,混着葱油的香味飘得满院都是。“别急着走,刚出锅的葱油饼,还煮了茶叶蛋,趁热装包里带着。”她把纸包往张母手里塞,指尖被烫得缩了缩,却笑得满脸褶子,“路上仨钟头呢,饿了就垫垫,比车上那干硬的面包实在多了,还顶饱。”
“妈,您这也太周到了。”张母赶紧腾出两只手接过来,油纸包烫得她指尖发麻,却舍不得撒手,低头闻了闻,笑得眉眼弯弯,“油香混着芝麻香,闻着就馋人。我们走了,您在家可别太操劳,果园的活让大哥三弟多分担,您歇着就校”
“放心走吧,家里有我呢。”柳奶奶拍了拍张母的手背,又转过身揉了揉明轩的头发,家伙正盯着油纸包咽口水,她用指腹刮了刮他的鼻子,“到了市里给家里回个电话,报声平安,别让我这老婆子瞎惦记。”
明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手拽着奶奶的衣角晃了晃:“奶奶,我会想你的。”
“哎,奶奶也想你。”柳奶奶眼里泛起层潮意,赶紧别过脸,往张母包里又塞了包糖块,“给孩子们路上吃,别让他们闹。”
柳爸爸拎起帆布包,招呼着:“走了啊妈,我们到了就给您打电话。”着弯腰把明轩抱起来,家伙立刻伸着脖子跟奶奶挥手,胳膊晃得像株风中的豆芽菜。
一行人走出院门时,柳奶奶还站在门坎上望着,蓝布围裙在晨风里轻轻飘,像面舍不得收起的旧旗子。直到计程车的影子看不见,她才慢慢转身往厨房走,灶台上的铁锅还温着,仿佛刚才烙饼的香气,能一直暖到孩子们到市里。
一家五口挨挨挤挤上了车,柳爸爸把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塞进座位底下,油纸包没忍住,从张母怀里溜出来一角,葱油混着芝麻的香气顺着车窗缝钻出去,引得路过的飞虫都绕着车打旋。知遥和明轩挤在后座中间,俩脑袋恨不得贴在车窗上,手指着窗外的白杨树“哇”个不停——车轮碾过村口的青石板路,“咯噔咯噔”震得人发麻,檐下的燕子被惊得扑棱棱飞起,连空气里飘了一路的稻花香,都被车轮带起的尘土冲淡了几分。
一家五口挨挨挤挤上了车,柳爸爸把鼓囊囊的帆布包往座位底下塞,拉链头磕在铁板上“哐当”响。张母怀里的油纸包没捂严实,一角松脱开来,葱油混着芝麻的香气“呼”地钻出来,顺着车窗缝往外飘,引得路过的飞虫打着旋儿绕车飞,像是也闻着香味赶热闹。
知遥和明轩挤在后座中间,俩脑袋恨不得贴在车窗上,鼻尖都快蹭到玻璃了。看见路边成排的白杨树,知遥伸着手指头数:“一、二、三……”明轩跟着“哇”个不停,嗓子脆得像铃铛。车轮碾过村口的青石板路,“咯噔咯噔”震得人屁股发麻,檐下的燕子被惊得扑棱棱飞起,连空气里飘了一路的稻花香,都被车轮带起的尘土冲淡了几分,渐渐染上些汽油的味道。
“师傅,劳驾去安江市老城区状元街12号。”柳爸爸探身对司机,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点,眼里带着几分期待,“是栋临街的商住楼,一层是铺面,二楼带个阁楼,听门口有棵老榕树,得两人合抱那么粗。”
司机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透过后视镜瞅了眼后座扒窗的俩娃,咧嘴笑出两排白牙:“知道知道!状元街嘛,离文庙路就隔个十字路口,紧挨着安江一中!”他一打方向盘,车窗外的田埂换成了柏油路,路边的白杨树变成了灰扑颇矮房,“那地段可是学生堆里的黄金地!放学铃一响,学生娃乌泱泱从校门涌出来,全往状元街钻,文具店、吃摊挤得满满当当,做买卖保准火得冒烟!”
“师傅这都门儿清啊?”张母掏出手帕给俩娃擦汗,帕子上绣的牡丹都被汗濡湿了,她笑着接话,“主要是想离学校近点,孩子上学也方便,顺带看个铺子挣点零花。”
“方便!太方便了!”司机嗓门洪亮,惊得知遥往明轩身后缩了缩脖子,“从状元街往文庙路走,过个十字路口就是安江一中校门,走路也就一袋烟的功夫!学生们放学,书包一甩就往街上冲,兜里揣着爹妈给的零钱,专挑亮堂热闹的铺子凑,卖个文具、炸个串儿,保准比在村里刨地强!”
知遥听不懂大人们的买卖经,只顾着数路边的电线杆,数到第十根被明轩拽了拽袖子:“姐姐你看!那楼比咱村粮仓高仨头!还有窗户!”
柳依依知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着栋五层红砖楼,墙面上刷着“发展经济”四个白漆大字,阳光下亮得晃眼。墙根还蹲着俩戴红领巾的娃,正举着花花绿绿的冰棍舔得欢,冰棍纸扔在脚边,被风吹得打旋儿。她心里悄悄盘算起,要是真在这儿落脚,放学就能帮着看店,还能抽空买多种类的冰棍,写信告诉燕姐,市里的冰棍果然比村里的甜,花样还多。
车过了跨河大桥,空气里忽然飘来股淡淡的腥气,不是海水的咸,倒像是河鲜混着水草的味。知遥皱着鼻子嗅了嗅:“是河的味道吗?”明轩抢着答:“肯定是!书上水都是腥的!”
话间,状元街的轮廓越来越清,青灰色的瓦檐勾着翘角,一串连一串,像趴在街边的长龙。临街的铺子门面都不大,却收拾得亮堂,有的挂着“文具专卖”的木牌,有的支着炸串的油锅,油烟混着人声飘过来,比村里的集市热闹十倍。司机把车稳稳停在棵老榕树下,树影像把大伞撑在路中间,他指着斜对面:“到了!就那栋商住楼,一层卷闸门上贴着‘己销出’,二楼窗户还开着,准没错!”
柳爸爸付了钱,拎着帆布包先下了车,脚刚沾地就“嘶”地缩了回来——柏油路被晒得烫脚,比村里的晒谷场烫多了,鞋底都快被烙化似的。他赶紧朝车里喊:“快下来!钻树荫里,别给孩子们晒黑了!这日头毒得很!”
张母牵着知遥走过去,还有柳依依抱着明轩,刚踏上人行道,就被路边炸串摊的香味勾住了脚。穿蓝布褂子的摊主正翻着铁架上的肉串,油星子“滋滋”溅在炭上,混着孜然味飘过来,惹得知遥明轩直咽口水:“妈妈,好香啊……”
“先看铺子,看完了给你们买两串。”张母捏了捏她的手,抬头打量那栋商住楼。一层的铺面果然敞亮,玻璃门擦得能照见对面的老榕树,门楣上还留着前任店主的字迹,“笔尖时光文具”四个字被刮得半清不楚,倒透着点烟火气。二楼的阁楼探出个窗台,晾着件格子衬衫,风一吹晃晃悠悠的,像在跟他们打招呼。
柳爸爸摸出钥匙,“哗啦”一声拉开卷帘门,铁锈摩擦的声响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走,进去瞧瞧!”他率先迈过门槛,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咚咚”的空响。
铺子很空荡荡的,却透着股干净利落劲儿。水泥地面扫得能看见人影,墙角堆着几个旧木箱,铜锁扣磨得发亮,一看就有些年头了。靠窗的位置留着半截原木柜台,边缘被磨得圆润发亮,不知被多少只手摸过。里侧的窄木梯斜斜通向二楼,柳依依抱着明轩踩上去,梯板“咯吱咯吱”直响,像怕痒似的缩着劲儿。
“楼上能住人?”张母扶着楼梯扶手往上瞅,光线从气窗斜斜钻进来,在梯级上投下亮斑,浮尘在光里跳舞。
“何止能住人!”柳爸爸已经在二楼探出头,声音里带着笑意,“还有个带烟囱的厨房呢!这边三间房,一间当卧室,一间堆货,正好够咱家用。”
柳依依抱着明轩跟上去,楼板踩上去软乎乎的,像踩在晒透的棉花垛上。二楼的窗户正对着老街,往下瞧,背着书包的学生娃勾肩搭背跑过,挑菜筐的贩嗓门亮得像喇叭,骑“二八大杠”的工人叮铃铃按响车铃,热闹得比村里过年赶集还欢腾。
“姐姐你看!”知遥扒着窗沿喊,手指着远处,“那是不是司机叔叔的菜市场?好多人啊!”
柳依依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着片黑压压的人头,吆喝声、自行车铃声、讨价还价声混在一起,比村里的早集热闹十倍不止。她忍不住笑了——辰哥要是在这儿,怕是要赖在街角的炸串摊前不走,就像上次在镇上供销社,非要缠着买橘子糖球,最后被他妈揪着耳朵拽走似的。
正想着什么,楼下传来“叮叮当当”的自行车铃声,接着是个清脆的女声:“王大爷,今儿的炸串多放辣!”柳依依扒着窗户往下看,是个扎马尾的女生,校服袖子挽到胳膊肘,正站在炸串摊前掏钱,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亮。
明轩在她怀里挣了挣,手拍着窗台“人好多好热闹叫,像是也被这烟火气感染了。张母扶着栏杆往下看,忽然回头笑:“这地段,真没挑错。等收拾出来,怕是要忙得脚不沾地咯。”
“那学校呢?”柳依依最挂心这个,抱着明轩的胳膊不自觉收紧了些,指尖都攥得发白。她眼睛亮亮地望着张母,像株盼着雨露的苗。
“我刚问了隔壁卖凉茶的阿姨,”张母掏出手帕抹了把额头的汗,鬓角的碎发被汗濡湿,贴在脸上,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像盛了两汪清泉,“从这儿状元街到文庙路,两条街道仅隔一个十字路口就是安江一中,比咱村到晒谷场还近半截。依依要是来这儿上学,早上能多睡半个钟头,不用摸黑起早赶路了。”
明轩听不懂这些,只觉得二楼的木地板踩着发颤好玩,“噌”地挣脱柳依依的怀抱就想往房间里跑,被柳爸爸眼疾手快一把捞住:“轩轩,慢着点!这楼有些年头了,木板松,当心踩空摔着,得扶着墙走。”他把孩子架在胳膊上,家伙还不甘心地蹬着腿,咯咯直笑。
一家人在铺子里转了两圈,连墙角结的蜘蛛网都瞅得仔仔细细。柳爸爸蹲在柜台前,用指节“咚咚”敲了敲,木头发出沉闷的响,他抬头笑:“结实着呢,刷层漆跟新的一样。”张母打开二楼的厨房,灶台上的铁锅擦得亮闪闪,还能照见人影,她用抹布一抹,指尖沾着点灰,却笑得满足:“这灶台够咱娘仨做饭的,省得在楼下占地方。”孩子们则趴在栏杆上,看楼下背着书包的学生打闹,有的书包上印着孙悟空,有的绣着花,五颜六色晃得人眼晕,知遥扒着栏杆直嚷嚷:“我也要那样的书包!”
日头爬到头顶时,柳爸爸往柜台上一拍,定下了主意:“就这儿了!下午先去租套临时住的房子,再去百货商店买被褥锅碗,咱先安顿下来,慢慢拾掇这铺子。”
张母从帆布包里掏出油纸包,心翼翼掀开,酥油饼的香味“呼”地冒出来,混着芝麻香直往人鼻子里钻。她把饼撕成块分给孩子们:“快吃,刚买的趁热。吃完了去百货商店买被子和笔本,顺便瞅瞅人家的铺子是咋摆的,咱也学着点,想想这铺子该咋装修才亮堂。”
知遥叼着饼,嘴角沾着芝麻,话含含糊糊的:“妈妈,我要带橡皮的铅笔,要好看的。”
“给你买!”张母笑着用拇指擦掉她嘴角的芝麻,眼里的光像落了星子,“等咱的店开起来,让你和明轩、依依都有,还能给你们买印着花儿的本子。”
柳依依咬着酥油饼,饼香混着状元街的烟火气在舌尖散开,心里忽然踏实得很。虽然离着村里的葡萄架和瓜地远了,但这儿的街道热闹,好像也能撑起一片热热闹闹的日子——就像奶奶熬的绿豆汤,无论在村里的石桌上,还是在这异乡的窗沿下,都能让人心里暖烘烘的,透着股踏实的甜。
一行人锁好门往炸串摊走,老榕树的影子在地上晃啊晃,像在为这家饶新打算轻轻鼓掌。柳依依走在最后,看着前面爸妈牵着弟妹的背影,心里忽然觉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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