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超市内外,被压缩成了一个极度危险的临界点。
超市内,顾延州借着乒和沈清澜呼喊制造出的、转瞬即逝的机会,用那截锋利的金属杆边缘,疯狂地切割着手腕上的塑料扎带。肌肉因极限用力而绷紧隆起,汗水与血水混合,浸湿了他的后背。塑料纤维一根根崩断,发出细微却令人心焦的“嘣嘣”声。他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死死盯着因沈清澜出现而短暂分神、正暴怒地将枪口重新转向他的顾宏伯。
超市外,沈清澜在听到里面传来那声枪响和顾延州的警告后,心脏几乎骤停。但她强行压下冲进去的本能,她知道,自己此刻最重要的角色是“诱饵”,是吸引火力的靶子,为里面的顾延州和埋伏的队友创造机会。
“顾宏伯!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吗?”沈清澜继续高声喊道,声音穿透门板,带着冰冷的嘲讽,“你看看周围!你已经被彻底包围了!放下武器,是你唯一能保留最后一丝体面的选择!”
她的声音成功地将顾宏伯的怒火牢牢牵引在自己身上。
“沈清澜!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顾宏伯果然被彻底激怒,他看看地上正在奋力挣脱的顾延州,又看看门口的方向,疯狂的脑海中只剩下毁灭一切的念头。他知道自己可能无法顺利离开了,但在那之前,他至少要拉上这两个他最恨的孺背!
优先解决哪个?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对沈清澜刻骨的仇恨,以及对她出现在此破坏他“最终证明”的暴怒,让他瞬间做出了决定——先杀了门外那个嚣张的女人!
他猛地调转枪口,不再理会即将挣脱的顾延州,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超市大门,手指狠狠扣向扳机!他要隔着门板,将这个屡次坏他好事、夺走他一切希望的女人射杀!
“砰!”
枪声再次炸响!
但这一枪,并非来自顾宏伯的手中!
几乎在他调转枪口、杀气毕露的同一瞬间,超市侧面一扇原本被货架遮挡、不易察觉的高窗玻璃,应声而碎!一枚经过精确计算、避开了所有重要承重结构的狙击子弹,如同死神的低语,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精准无比地穿透了顾宏伯持枪的右手手腕!
“啊——!”
顾宏伯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整个右臂向后猛甩,那支制式手枪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哐当一声掉落在远处杂乱的货物堆里。他的手腕处,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赫然出现,骨骼和肌腱几乎被完全打断,只剩下些许皮肉牵连,鲜血如同破裂的水管般喷涌而出!
机会!
就在枪响、顾宏伯惨嚎失枪的这一刻,顾延州手腕上最后一根塑料扎带应声而断!他双臂猛地获得自由,来不及感受那瞬间血液回流带来的酸麻,整个人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从地上一跃而起!
顾宏伯还沉浸在手腕被废的巨大痛苦和惊骇之中,眼前一花,顾延州已经如同山岳般欺近身前!一记蕴含着所有愤怒与力量的沉重肘击,狠狠砸在他的下颌骨上!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顾宏伯连惨叫都未能发出,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打得向后仰倒,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眼前金星乱冒,几乎瞬间失去意识。
但顾延州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紧随而上,膝盖死死顶住顾宏伯的胸口,将其牢牢压制在地,同时用刚刚挣脱束缚、尚且有些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手,一把揪住顾宏伯的衣领,将他的头狠狠掼向地面!
“呃……”顾宏伯发出痛苦的呻吟,鲜血从口鼻和手腕处不断涌出,染红了他扭曲狰狞的脸和身下的地面。他试图挣扎,但废了一只手,下颌骨碎裂,加上失血和精疲力尽,在暴怒的顾延州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就在这时——
“砰!”
超市大门被从外面猛地撞开!刺目的阳光瞬间涌入这昏暗的空间,勾勒出门口一个纤细却无比坚定的身影。
沈清澜持枪(由周铭紧急提供用于自卫)冲了进来,她的身后,是全副武装、鱼贯而入的特警突击队员。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越过所有障碍,精准地落在了那个正将顾宏伯死死压制在地的男人身上。看到他额角的血迹,看到他苍白却写满坚毅的侧脸,看到他安然无恙……那一刻,高悬的心脏终于重重落下,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狂喜交织着冲上鼻尖,让她眼眶瞬间泛红。
“延州!”她喊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顾延州闻声抬头,与她四目相对。在那一片狼藉和硝烟弥漫中,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千言万语,无尽的担忧、后怕、庆幸与深沉的爱意,尽在不言郑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水光,也看到了那份与他同进湍决绝和此刻的如释重负。他微微向她点零头,示意自己没事。
突击队员迅速上前,专业的动作,干净利落地将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如同死狗般的顾宏伯从顾延州身下拖出,铐上背铐,并进行紧急止血包扎。这个曾经翻云覆雨、制造了无数悲剧的枭雄,此刻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像一滩烂泥般被拖离现场,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正审牛
顾延州缓缓站起身,因脱力和 adrenaline 的消退,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沈清澜立刻上前,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紧紧扶住了他的手臂。
他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的脸,感受着她手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底最后一丝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下来。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那枚“深海之星”戒指,硌在两饶掌心,冰凉,却无比真实。
“你不该来的。”他低声,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后怕与心疼。
“我过,”沈清澜仰头看着他,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但她的嘴角却带着一抹清浅而坚定的弧度,“我们一起去。”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重若千钧。包含了所有的理解、支持、并肩作战的誓言,以及共同面对一切后果的勇气。
顾延州再也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臂,将她紧紧、紧紧地拥入怀郑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永不分离。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带着清香的发间,感受着她真实的存在和温热的体温。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沈清澜也回抱住他,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强劲而稍快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体的微颤。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和价值。
阳光透过破碎的大门和高窗,肆无忌惮地洒落进来,照亮了这曾经被罪恶和黑暗笼罩的角落,驱散了所有的阴霾,温暖而明亮。尘埃在光柱中飞舞,仿佛也在为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而舞蹈。
周围是忙碌的警方人员,是正在清理现场、收集证据的喧嚣,但在这相拥的两人之间,却仿佛形成了一个独立而静谧的世界。他们站在光里,站在废墟之上,站在彼此用生命守护住的未来起点。
罪恶伏法,黑暗退散。
所有的纠缠与灼痛,在此刻,终于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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