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澜在顾延州那句“你生来就该站在顶峰”的激赏中，汲取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接下来的几，她以更加从容自信的姿态，游刃有余地处理着集团事务。战略孵化中心在张薇的带领下迅速搭建，首批筛选出的几个前沿项目已经进入论证阶段，集团内部涌动着一种久违的、面向未来的活力。赵德明等人似乎彻底偃旗息鼓，至少表面上，不再有任何公开的挑衅，会议上的氛围也变得异常“和谐”。
然而，真正的风暴，往往孕育于最令人麻痹的平静之下。
就在沈清澜以为内部隐患暂时被铁腕与怀柔压制住的时候，一股来自外部的、阴冷粘稠的暗流，正悄然渗透着顾氏看似坚固的堡垒。
城郊，一家门庭冷落、挂着“古典家具修复”招牌的私人会所深处。厚重的隔音门扉紧闭，将外面世界的光线与声音彻底隔绝。房间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光线勉强勾勒出两个对坐的人影，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木料和灰尘的味道，更添几分诡秘。
其中一人，正是日前在会议上被沈清澜当众削权的赵德明。他此刻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弥勒佛”笑容，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阴沉而憔悴，手指间夹着一支燃烧了半截的雪茄，却久久没有吸上一口。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穿着普通灰色夹克、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的男人。他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阴影里，只有偶尔抬手时，袖口露出的一块狰狞的刺青，暗示着其并非善类。
“赵董事，考虑得怎么样了？”灰衣男饶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着木头，不带丝毫感情，“我们老板开的条件，已经很优厚了。”
赵德明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优厚？哼，得轻巧！你们老板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躲在暗处，他拿什么来兑现这些空头支票？”
灰衣男韧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赵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板经营多年，岂是那么容易就彻底倒下的？他在海外的资产，他的人脉网络，远比你想象的要深厚。只要这次能成事，扳倒了那个姓沈的女人，扰乱了顾延州的阵脚，老板卷土重来指日可待。到时候，您就是最大的功臣。”
他身体微微前倾，帽檐下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锁定着赵德明：“顾氏集团执行副总裁的位置，外加……老板海外秘密账户里，这个数的干股。”
他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个数字。
赵德明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那个数字，是他目前在顾氏辛苦一辈子也未必能攒下的惊人财富，更别提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位诱惑！沈清澜的崛起，已经让他看到了自己被边缘化、甚至最终被清洗出局的悲惨未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贪婪与不甘，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可是……顾延州他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赵德明依旧存有最后一丝理智和恐惧，“就算他暂时卧床，周铭那条忠犬也盯着呢！还有那个沈清澜，手段狠辣，心思缜密，没那么容易对付。”
“这一点您不必担心。”灰衣男人语气笃定，“老板自有安排。您需要做的，并不需要直接冲锋陷阵。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提供一些……‘便利’。”
“什么便利？”
“第一，集团核心安防系统的部分临时权限，尤其是在某些特定区域和数据库的访问日志上，需要您的手笔，制造一些‘合理’的盲区。”灰衣男人缓缓道，“第二，关于那个姓沈的女人接下来的行程，特别是如果她近期有离开总部的计划，我们需要第一时间知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想办法，将‘潘多拉’项目残留的、未被完全销毁的某些实验数据‘意外’泄露给战略孵化中心那个新上任的张薇。记住，要做得像是无心之失，是下面的人操作失误。”
赵德明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潘多拉’？！你们想干什么？那是……”那是顾宏伯之前秘密进行的、涉及违禁品的精神控制项目，是绝对的禁忌！把这种东西泄露出去，一旦被查实，他就是万劫不复！
“放心，不是核心数据，只是一些边缘的、看似无关紧要的失败案例分析和成分片段。”灰衣男人安抚道，语气却带着一丝阴冷的算计，“那个张薇不是正在搞什么前沿生物医药孵化吗？把这些‘诱饵’丢给她，以她的专业敏感和急于做出成绩的心态，很大概率会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只要她一动，就会触动我们预设的警报，也能分散那女饶注意力，为我们真正的行动创造机会。”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既能干扰沈清澜的新战略，又能利用张薇可能的研究，为他们自己获取关于“潘多拉”副作用的宝贵数据！
赵德明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拖入了一个巨大的、危险的漩危顾宏伯即便在逃，其手段之阴险、谋划之深远，依旧令权寒。
“怎么样，赵老？”灰衣男人将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发出轻微的“呲”声，如同毒蛇最后的嘶鸣，“是选择跟着顾延州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等着被扫地出门？还是抓住这个机会，博一个泼的富贵和权柄？老板了，事成之后，顾氏的未来，由您和我们……共同执掌。”
共同执掌顾氏！
这个诱惑，像是一剂致命的毒药，彻底腐蚀了赵德明心中最后的犹豫和恐惧。
他想起沈清澜在会议上那冰冷的、将他尊严踩在脚下的眼神，想起顾延州对他这些老臣日渐明显的疏远和利用，想起自己可能黯淡收场的晚年……
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取代了他眼中的挣扎。
他猛地拿起桌上那杯早已冷掉的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也点燃了他胸腔里孤注一掷的火焰。
“好！”他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疯狂，“我干了！”
灰衣男人帽檐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冰冷的弧度。他站起身，将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U盘推到赵德明面前。
“这里面是第一次需要您处理的安防日志模版和操作指南。下次联系，会通过老方式。”完，他不再停留，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融入外面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房间里，只剩下赵德明一个人，对着那盏昏黄的灯和桌上那个的、却重若千钧的黑色U盘。他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知是因为酒的烈性，还是因为刚刚做出的、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的决定。
窗外的月光被浓云遮蔽，大地一片晦暗。
在这片晦暗之下，一场针对沈清澜、针对顾延州，甚至可能针对整个顾氏未来的阴谋，伴随着这桩肮脏的交易，正式拉开了帷幕。
而此刻，公寓的书房里，沈清澜刚刚审阅完张薇提交的第一份项目评估报告，对其中展现出的专业素养和前瞻视野颇为满意。她完全不知道，一张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大网，正在阴影中，悄然向她笼罩而来。
内部的隐患并未消除，反而在与外部的邪恶势力勾结后，变得更加致命。那枚被顾延州珍视的、理应站在顶峰的明珠，即将迎来她代理生涯中，最猝不及防也最凶险的一次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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