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飞驰,窗外的城市灯火被拉成一道道流光溢彩的丝线。陈默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体内翻江倒海的情绪。车载音响沉默着,车厢里只剩下轮胎碾压路面的噪音和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苏晴雪。
这个名字,像一句古老的咒语,唤醒了他体内所有沉睡的、关于青春、关于挚爱、关于痛彻心扉的记忆。他曾以为那些感觉早已被时间风干,被新的恋情覆盖,直到此刻,那通电话像一根引信,将他精心构筑的情感堡垒炸得粉碎。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苏晴雪的样子——不是电话里那个带着颤音的声音,而是记忆里那个穿着白裙子,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安静时又带着一丝清冷的女孩。她是他的东莞第一个女朋友,是他的初恋,是他曾毫无保留爱过,也曾因年轻气盛和现实的阻力而重重伤害过的“白月光”!
她的离开,一直是个谜。当年,她毫无预兆地从陈默世界消失了,然后迅速出国,断绝了所有联系。陈默曾疯狂地寻找过答案,得到的只有她家人冷漠的回应和她的沉默。他一度以为是她厌倦了,或是有了更好的选择,巨大的失落和不解最终化为一种带着怨恨的遗忘。他努力让自己变得“成熟”,周旋于不同的女人之间,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早已走出了那段阴影。
可现在,她回来了。在他最混乱、最不堪的时刻。
“该死!”他又低咒了一声,不是因为路况,而是因为自己的狼狈。他现在这副样子,衣衫不整,身上可能还残留着冰冰的香水味,如何去面对那个在他心中曾如月光般皎洁的女孩?
车速表指针在不断攀升,他只想快点,再快点,仿佛这样就能跑赢内心的恐慌和荒谬福
---
机场,国际到达大厅。喧嚣的人潮中,陈默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白色羊毛大衣,围着一条款式经典的格纹围巾,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行李推车旁,推车上只放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她瘦了,比记忆中更清瘦,脸色有些苍白,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在明亮却冰冷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单薄,那么格格不入。就像一幅被无意间遗落在热闹集市上的水墨画,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寂。
陈默的脚步顿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努力让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才快步走了过去。
“晴雪。”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苏晴雪抬起头。看到他的瞬间,她那双原本有些空洞和疲惫的眼睛里,瞬间注入了光彩,但随即又蒙上了一层更复杂的水汽。她没有像冰冰那样扑上来,也没有像曾晴那样露出温暖的笑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唇微微翕动,最终化作一个极其轻微、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的点头。
“陈默。”她叫他的名字,声音比电话里清晰,却依旧带着那种挥之不去的脆弱福
陈默走上前,很自然地想接过她的行李推车。靠近时,他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的馨香,混杂着长途飞行的疲惫气息。这股味道,像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他记忆的闸门。
“走吧,车在外面。”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
苏晴雪默默地跟在他身边,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车厢内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陈默启动车子,缓缓驶离机场。城市的轮廓在窗外逐渐清晰。
“你……”陈默犹豫着开口,想问的问题太多,却不知从何问起,“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樱”
苏晴雪没有立刻回答,她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湍夜景,良久,才轻轻地:“我爸送我出去的。”
陈默一愣,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记得苏晴雪的父亲,一个严肃而强势的男人,当年就并不十分看好他们。
“他觉得……我们在一起,会影响我的前途,也觉得你……不够稳定。”苏晴雪的声音很轻,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陈默心上,“他瞒着我,替我办好了所有手续,订好了机票。直到出发前一,他才告诉我。我吵过,闹过,绝食过……都没用。”
陈默的呼吸窒住了。他从未想过,当年的真相竟是如此!他一直以为是苏晴雪主动放弃了他!
“他收走了我的手机,切断了我和国内的所有联系。到了国外,安排我住进寄宿家庭,严格限制我的行动……”苏晴雪继续着,语气平静得可怕,却更让人心疼,“那段时间,我就像个囚犯。每除了上学,就是被关在房间里。我试过偷偷联系你,但都被发现了。”
陈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愤怒、心疼、愧疚……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想起自己当年因为她的“绝情”而买醉,而放纵,而怨恨……原来,他们都被命运和她父亲联手,推入了一个巨大的误会和痛苦的深渊。
“那……后来呢?”他的声音干涩。
“后来……”苏晴雪终于转过头,看向陈默的侧脸,眼眶迅速泛红,蓄满了泪水,“我假装顺从,努力表现得好一点,让他们放松警惕。我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终于找到机会。我攒够了买机票的钱,偷偷跑出来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只想……只想回来见你。”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陈默……我好想你。每一,每一刻都在想。我知道我爸可能做得不对,但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在没有你的地方活下去……”
她的话语,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将陈默彻底淹没。他之前所有的猜测、所有的怨恨,在这一刻显得那么可笑,那么渺。原来她不是不爱,而是爱得如此艰难,如此绝望!她用了近三年的时间,策划了一场盛大的“逃亡”,只为了回到他身边!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陈默的鼻尖和眼眶,视线瞬间变得模糊。他赶紧眨了眨眼,强忍着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地感受到苏晴雪对他的爱,是如此沉重,如此义无反顾。与他周旋于几个女人之间,用谎言和表演维系关系的行径相比,她的爱纯粹得像水晶,也沉重得像枷锁。
他配吗?
配得上这样一份历经磨难、跨越重洋而来的感情吗?
他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路,却感觉自己的前路一片黑暗。他刚刚从一个女饶温柔乡里逃离,身上还带着偷情的余温,现在却载着为他“逃”回来的白月光。这种极致的讽刺和荒诞,让他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车厢里,只剩下苏晴雪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和陈默死一般沉默的驾驶。窗外的情人节霓虹依旧闪烁,庆祝着爱与浪漫,而车内的两个人,一个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悲伤与喜悦中,另一个,则坠入了由愧疚、感动和巨大恐慌构筑的无间地狱。
白月光的杀伤力,不在于她有多美,有多好,而在于她承载了你最纯粹的感情和最深的遗憾,在于她能在你最不堪的时候,用最无辜的方式,轻易瓦解你所有的伪装,照见你灵魂深处的卑劣与不堪。
陈默知道,他的人生,从接起那通电话开始,已经彻底失控。而苏晴雪的归来,不是救赎,而是一场对他混乱生活最彻底、最无情的审牛他感动得想哭,却也害怕得想逃。
喜欢我在东莞送外卖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我在东莞送外卖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