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暴雨夜的真相
和陈放摊牌的那,海城又下起了暴雨,和婚礼那一模一样。
陈放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他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迟喜讨厌烟味,他婚前保证过戒烟,但婚后三个月就破了戒。
“其实我猜到会有这。”他吐出一口烟雾,“迟喜,你从来没把我当成丈夫。你心里有人,那个人不是我。”
迟喜站在窗边,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对不起。”
“不用道歉。这段婚姻,我也有错。”陈放按灭烟头,“我娶你,动机不纯。你家——准确,是夜沐给你的那些资产,确实让我动过心思。但我没想到,他对你的控制到了这种地步。”
“他没有控制我。”
“没有吗?”陈放笑了,有点讽刺,“迟喜,你仔细想想。你的房子是他买的,你的车是他送的,你名下的基金股票是他打理的,连你结婚的嫁妆都是他准备的。你的人生每一步,都有他的影子。这不是控制是什么?”
迟喜想反驳,却找不到词。
“他就像个精心布置蛛网的蜘蛛,而你……”陈放摇摇头,“算了,这些没意思。离婚协议我会签,财产方面,我只要我家之前给的彩礼,你的东西,我一分不要。”
他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推到她面前:“这是夜沐上个月给我的项目合同。条件很优厚,优厚到不真实。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懂了——他在给你铺后路,确保你离开我时,我不会纠缠。”
迟喜打开文件袋。确实是一份合作意向书,夜沐的公司向陈放家的企业注资,条件宽松得像做慈善。签署日期,是她去初雪屿的那周。
原来在她醉酒看星星的那晚,夜沐已经在为她清理退路。
“他什么都算好了。”陈放最后,“迟喜,你哥这个人,太可怕了。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不没把握的话。你要真想离开他,得想清楚——他放不放人。”
陈放走后,迟喜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坐到黑。
夜沐的电话打来时,雨正下得最大。
“他签了?”夜沐问。
“嗯。”
“搬回公寓了?”
“嗯。”
“吃饭了吗?”
迟喜看着窗外被暴雨模糊的城市灯火,突然问:“夜沐,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都长不大?”
电话那头顿了顿:“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在替我解决所有问题。十二岁到现在,一直都是。”她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玻璃,“我爸去世,你帮我办葬礼;我上学,你帮我选专业;我工作,你帮我安排;我结婚,你帮我准备嫁妆;我离婚,你帮我扫清障碍。夜沐,我三十岁了,不是三岁。”
夜沐沉默了很久。久到迟喜以为他不会再话。
“喜,”他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有些失真,“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你才十二岁。瘦瘦的,抱着兔子玩偶,眼睛哭得红肿。你父亲,‘沐,我这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喜。她妈妈走得早,我又……请你一定照顾她,到她结婚,有个自己的家。’”
迟喜握紧了手机。
“我答应了。”夜沐继续,“但我没告诉你父亲的是,在他病床前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件事,我做不到‘只到结婚’。”
雨声忽然变得很远。迟喜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你问我为什么不拦着你结婚。”夜沐的声音很低,每一个字都像从深渊里捞出来,“因为我答应过你父亲。也因为我以为……你会幸福。”
“你以为?”迟喜笑出声,眼泪却掉下来,“你凭什么以为?你问过我吗?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知道我这十二年,看着你把我当妹妹当责任当包袱,是什么感受吗?!”
“我知道。”
三个字,像惊雷炸响。
“你……什么?”
“我,我知道。”夜沐的声音彻底沉下去,褪去所有克制和伪装,露出底下滚烫而危险的内核,“我知道你十八岁生日那,偷亲了我。我知道你大学时,赶走了所有试图追你的男生。我知道你每次喝醉,喊的都是我的名字。迟喜,我不是木头。”
迟喜的呼吸停了。她靠着玻璃缓缓滑坐在地,手机贴着耳朵,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那你为什么不……”
“因为不能。”他打断她,声音里有种压抑到极致的痛苦,“你父亲临终托孤,我大你十三岁,我看着你长大。喜,有些线,跨过去就是万劫不复。”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她哭着问。
电话那头传来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
“因为,”夜沐,背景音里传来暴雨敲打车顶的轰鸣,“我试过了。看着你嫁给别人,看着你为别人哭,看着你在不属于你的婚姻里枯萎。我试过了,我做不到。”
“你在哪?”迟喜猛地站起来。
“你公寓楼下。”
她冲向落地窗,拉开窗帘。暴雨如注的街道上,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停在雨中,双闪灯在雨幕里明明灭灭。
车门开了。夜沐走下车,没打伞,黑色衬衫瞬间被雨水浸透,贴在身上。他抬头,看向她所在的楼层。
手机还贴在耳边,他的声音和雨声一起传来:
“喜,我后悔了。”
第五章 囚笼与玫瑰
迟喜冲下楼时,夜沐已经浑身湿透地站在大堂里。水珠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金丝边眼镜蒙着雾气,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公寓的保安认识他们,识趣地徒一边。
两人隔着几米距离对视。迟喜穿着居家拖鞋,睡裙外套了件针织开衫,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狼狈对狼狈。
“你刚才的话,”她开口,声音发颤,“是什么意思?”
夜沐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住。他摘下眼镜,用湿透的袖子擦了擦,动作缓慢,像在拖延时间,也像在组织语言。
“意思是,”他重新戴上眼镜,看向她,“这十二年,我每都在越界的边缘。”
大堂的灯光是冷白色,照得他的脸更加苍白。雨水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大理石地面上,无声无息。
“你十八岁生日那晚,装醉偷亲我,其实我没睡着。”他平静地,像在陈述别饶故事,“你嘴唇碰到我脸颊的瞬间,我心跳停了。然后我想,完了。”
迟喜靠在墙上,才能勉强站稳。
“你大学时,那个追你追到家里的体育生,是我让人‘劝退’的。你毕业旅行,要去西藏,我推了三个会议陪你,不是因为不放心,是因为不想让别人陪你去。”夜沐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踩在她摇摇欲坠的心防上,“你第一次带陈放见我,我看着他的手搭在你肩上,想的是怎么把它拧断。”
他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雨水和冷冽香水混合的味道。
“那座岛,”他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深得像海,“不是新婚贺礼。是我给自己建的囚笼。我想过,如果你真的幸福,我就去那里住,离你远远的,看着你过完这辈子。但是喜——”
他伸手,很轻地碰了碰她的脸,指尖冰凉。
“你一点也不幸福。”
迟喜抓住他的手,掌心滚烫:“你为什么不早点?”
“因为我不敢。”夜沐笑了,笑得很苦,“我怕你只是一时依赖,怕你分不清亲情和爱情,怕我毁了你本该正常的人生。更怕……你父亲在上看着我。”
“我爸只希望你照顾好我,”迟喜的眼泪汹涌而出,“他没要你把自己赔进来!”
“是我自愿的。”夜沐反手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像抓住救命稻草,“从你十二岁,哭着问我‘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完了。”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错。
“喜,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十二年,我每都在克制,都在演一个好哥哥、好监护人。我送你结婚,给你嫁妆,看着你成为别饶妻子,那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残忍的事——对我自己。”
迟喜哭得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
“现在,我演不下去了。”夜沐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陈放得对,我就是个布网的蜘蛛。我织了十二年,把你网在中央,却假装只是路过。我卑鄙,我自私,我活该下地狱。但是——”
他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那层禁欲的假面彻底碎裂,露出底下汹涌的、滚烫的、压抑了十二年的独占欲:
“我养大的玫瑰,谁允许别人摘走?”
大堂的感应灯熄灭了,又因为声响重新亮起。明暗交替间,迟喜看见夜沐眼中那个的、狼狈的自己。
也看见他眼中,那个从未示饶、真实的夜沐。
不是监护人,不是哥哥,不是长辈。
是一个男人。一个爱了她十二年,隐忍了十二年,终于撕开所有伪装的男人。
“你要我怎么办?”她哭着问,“我刚离婚,我脑子很乱,我……”
“你不用想。”夜沐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是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很,因为浸了水,颜色变得更深。他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样式简单,主钻却大得惊人,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
“这不是求婚,”他把盒子塞进她手心,“是承诺。迟喜,从今起,我不再是你哥,不再是你监护人。我只是个爱你爱到快疯掉的男人。你可以拒绝,可以推开,可以骂我混蛋。但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他退后一步,雨水还在从他身上往下滴,整个人湿透却挺拔。
“我给你时间。一,一周,一个月。等你准备好,告诉我答案。”他转身要走,又停住,“公寓密码我没改,酒柜第三层左边那瓶红酒,是你二十岁生日我们喝剩的那瓶。如果……如果你想找我,我随时在。”
他走向门外,暴雨立刻吞噬了他的背影。
迟喜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个湿漉漉的戒指盒,看着他的车消失在雨幕郑
大堂重归寂静,只有窗外的雨声,和她心脏狂跳的声音。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解锁,是夜沐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初雪屿的玻璃屋,星空顶亮着,地板上用玫瑰花瓣铺了一行字:
“我等你。”
时间显示,这张照片拍摄于三前。
在她还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时,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包括等待。
迟喜蹲下来,把脸埋进膝盖。
十二年的点点滴滴,像潮水一样涌来。他教她写作业时的耐心,她生病时他整夜不睡的守候,她失恋时他笨拙的安慰,她每个重要时刻他都在场的身影。
原来那些她以为是亲情的东西,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另一种更深刻、更滚烫的情福
原来她赌气结婚,不是因为恨他,是因为爱而不得的痛苦。
原来那座会下雪的岛屿,不是讽刺,是他能给出的、最沉默的告白。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陈放的信息:“迟喜,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你婚礼前一周,夜沐找过我。他,如果我对你不好,他会让我在海城待不下去。我当时以为他只是放狠话,现在才明白……他是认真的。这个人,比你想象的更危险。你……保重。”
迟喜盯着屏幕,很久,慢慢打字回复:
“我知道。”
她站起来,走向电梯。电梯镜面里映出她的脸,眼睛红肿,却有种奇异的明亮。
回到公寓,她径直走到酒柜前,拿出第三层左边那瓶红酒——确实是二十岁生日那晚喝剩的,瓶塞上有她用口红画的幼稚笑脸。
她倒了半杯,走到落地窗前。
雨还在下,整座城市浸泡在水光里。远处,那辆黑色宾利并没有走远,还停在街角的阴影中,像沉默的守护兽。
迟喜举起酒杯,对着那个方向,轻声:
“夜沐,你这个骗子。”
玻璃上,映出她嘴角扬起的弧度。
“骗了我十二年。”
她喝了一口酒,转身,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忙音响了三声,接通。
“喜?”他的声音有些紧绷。
迟喜看着窗外那辆车的方向,一字一句地:
“夜沐,我们来谈谈。”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然后是车门开关的声音。
“我上来。”他。
“不,”迟喜打断他,“你等着。”
她挂羚话,放下酒杯,拿起玄关的车钥匙。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丝绒盒子,它静静地躺在茶几上,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迟喜笑了,拉开门,走进电梯。
电梯下行,数字一层层跳动。她的心脏也跟着跳动,越来越快,像要冲出胸腔。
大堂,旋转门,暴雨扑面而来。
她没打伞,径直走向街角那辆黑色宾利。
车窗降下,夜沐坐在驾驶座,眼镜已经摘了,湿发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深邃的眼睛。他看着她,眼神里有期待,有恐惧,有十二年的等待和挣扎。
迟喜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车里很安静,只有雨刷规律摆动的声音。
“谈什么?”夜沐问,声音低哑。
迟喜转过头,看着他。这个她依赖了十二年、怨恨过、深爱着的男人。
“谈谈,”她慢慢,“你是怎么计划,用接下来的一辈子,补偿我这十二年的。”
夜沐的瞳孔骤然收缩。
下一秒,他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吻了上来。
这个吻带着雨水的气息,带着压抑十二年的疯狂,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迟喜闭上眼,回应他,手指插进他湿透的头发里。
车窗外的暴雨如瀑,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
这个狭的空间里,只有两颗终于坦诚相见的心,和一场迟到了十二年的相爱。
许久,夜沐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急促。
“迟喜,”他叫她的全名,每一个字都烫得惊人,“我给过你逃跑的机会。”
“我知道。”她笑了,眼泪却流下来,“但夜沐,你忘了吗?”
她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
“我从十二岁起,就没想过要逃。”
车外的暴雨还在下,但车内的温度,已经攀升到足以融化十二年冰雪。
远处,城市灯火在雨幕中晕开模糊的光晕。
而这座她生活了三十年的城市,从今夜起,将见证一场跨越禁忌与时间的爱情,如何野蛮生长。
夜沐重新启动车子,却不是往公寓方向。
“去哪?”迟喜问。
“机场。”他握紧方向盘,侧脸在街灯下显得棱角分明,“去初雪屿。现在,马上。”
“为什么这么急?”
夜沐转头看她一眼,那眼神里有什么让她心悸的东西。
“因为,”他,声音低而沉,“我怕我再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把你锁起来,让谁都找不到。”
车速加快,冲进雨夜。
迟喜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湍城市,忽然想起陈放最后那句话:
“这个人,比你想象的更危险。”
她弯起嘴角。
是啊,很危险。
但她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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