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雷这家伙,倒真让我生出一丝不舍得炼化的念头。这老妖怪,简直成了我识海里最好用的清道夫。
上次那八岐大蛇的分身神念何其凶戾,盘踞识海深处,鳞片摩擦的沙沙声震耳欲聋,搅得我神魂不宁,是灰雷义无反顾,将其死死缠缚、协助我吞噬殆尽;这次狛犬的凶魂闯入,啸声震得识海壁垒嗡嗡作响,也是它,无声无息地迎战过去,竟将那庞然妖魂啃噬得萎靡不振,距离被炼化也不远了。
可惜啊……我心中喟叹。我道行还是太浅,识海如同一个只进不出的饕餮之口,凡是被拖拽进来的妖邪鬼祟,最终都难逃被炼化的宿命。眼下,我根本掌控不了这“吐纳”的关窍。
而且灰雷再有用,终究是个诡异莫测的祸胎。它那点幽光闪烁的本体,看似无害,却总透着一股连我都看不透的深邃邪异,仿佛潜藏着无数扭曲的念头。就算我有朝一日真能驾驭识海,留这么个心思难料的东西盘踞在神魂深处?无异于在枕边豢养一条随时可能反噬的毒蛇。
我强行压下这丝犹豫,凝神内守,意欲重归打坐的静境。然而,识海深处刚刚平息的波澜,陡然又掀起了滔巨浪!
一阵歌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寂静。
那绝非人间应有的曲调,更像是某种不成调的童谣,被硬生生拉长、扭曲,每一个音符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回响,又仿佛无数怨魂在深渊里的呓语。声音尖细飘忽,忽左忽右,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上我的神魂。
就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歌声中,阳炎的身影,缓缓凝聚。
她赤着双足,足尖却并未真正触及我识海那混沌的“地面”。一步踏出,虚空之中,便无声地绽开一朵硕大的彼岸花!花瓣猩红如血,边缘却燃烧着诡异的、近乎透明的幽蓝火焰,散发出甜腻又腐朽的浓烈香气。花蕊深处,仿佛有无数细的、痛苦扭曲的面孔在无声哀嚎。
她就这般,一步一花,踏着这由死亡与怨念铺就的、燃烧的花径,向我“走”来。步步生花?不,这是步步踏着幽冥业火!
她的脸在幽光与血花映衬下,惨白得没有一丝活气。原本清秀的五官此刻因极致的怨毒而扭曲,漆黑的瞳孔深处,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烧红的炭块,死死锁定了我识海核心——我的意识所在。
“我……”她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嘶吼,而是一种冰冷彻骨、带着金属质感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我的脑海。“……生于泥泞,长于尘埃。比之街边野狗,路旁杂草,尚且不如!”
歌声在她身周盘旋,与她的低语诡异地交织。
“他……”提到那个“他”时,她扭曲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混杂着依恋、崇拜与刻骨的痛楚,“……虽非我生父血脉,却予我以光!予我以家!一个……凡人连梦中都勾勒不出的,金玉为笼的极乐之巢!”
她猛地张开双臂,四周的彼岸花焰骤然暴涨,那些花蕊中扭曲的面孔仿佛发出无声的尖啸。
“可也是他!”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识海,“用最残忍!最粗暴!最不容反抗的利刃!生生剜走了我……最纯粹、最珍视的……最宝贵的贞操!”她双手死死扣住自己的胸口,指节发白,仿佛要将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挖出来。
“他是我生命里唯一的神只!是我……最想捧在手心、刻进骨血的男人啊!”阳炎那猩红的瞳孔里,怨毒几乎要流淌出来,形成实质的黑色雾气缭绕周身,“可他……竟是我那好姐姐的心上人!是她裙下摇尾乞怜的忠犬!”
她悬浮在花路尽头,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那并非力量的压迫,而是纯粹到极致的、仿佛凝固了时间的怨恨。歌声戛然而止,死寂中,只有她最后的话语,带着一种宣告死亡的冰冷诅咒,狠狠砸落:
“所以……你们男人……都该死!都——该——死——!”
每一个“死”字出口,她脚下的彼岸花便骤然凋零一朵,化为飞灰,但那猩红的光焰却更加炽烈,将她映照得如同从地狱业火中爬出的复仇女神,狰狞而绝望。
阳炎的身影竟在我识海深处凝实!这一幕带来的冲击,远超任何妖物入侵。识海,神魂最核心的禁地,她竟能如入无人之境?!这得是何等恐怖的修为,何等诡异的秘法才能做到?更令我心头剧震的是——强敌临门,为何《太虚御灵术》那煌煌正气的金光壁垒毫无反应?死寂一片,仿佛默许了这怨灵的降临!
她踏着那燃烧的彼岸花路,裹挟着令人窒息的怨毒,一步步向我——识海的核心——逼近。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拍打着我的意识。不行!现在不是深究功法失灵或她如何闯入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这个步步紧逼的煞星!
万幸!这里是我的识海!混沌未开的意识空间,遵循着我最本源的意志。那句“我的地盘我做主”,此刻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若是在外界,以我此刻油尽灯枯的状态,对上这怨气冲的阳炎,胜算还真不大。
心念一定,我非但不退,反而迎着那片猩红与幽蓝交织的死亡花海,向前踏出一步!
“嗡——!”
一股无形的、粘稠如实质的力场瞬间挤压过来,源自阳炎那沸腾的怨念。它试图凝固我的意识,将我拖入她绝望的深渊。然而,就在这力场触及我意志核心的刹那,识海混沌的“空间”微微荡漾了一下。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拂过,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瞬间溃散、消融于无形。主场之利,在这一刻彰显无遗!
不仅如此,我更能清晰地“感觉”到,阳炎身上那浓郁得化不开的煞气与怨念,正如同投入熔炉的冰雪,被我的识海贪婪地汲取、炼化!一股股精纯却带着刺骨阴寒的能量流,沿着无形的通道反哺回我的神魂。之前被狛犬震伤带来的虚弱感和刺痛,正以惊饶速度消退,干涸的识海仿佛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养分”。身体的沉重感也在快速减轻,力量在回归!
这意外之喜让我心中大定。看来这阳炎,在识海里非但不是威胁,反倒成了大补之物?危机感被这“发现”冲淡,一股荒谬的、掌控全局的错觉油然而生。
看着花路尽头那张因极致怨恨而扭曲的惨白面孔,我竟咧开嘴,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实则欠揍无比的笑容,用哄孩般的语气开口了:
“哎呀呀,阳炎妹子!听哥一句劝,别难过了嘛!多大点事儿啊!”
我的声音在识海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合时夷轻佻。随着我的话语,阳炎周身缭绕的黑色怨气猛地一滞,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安慰”噎住了。她脚下燃烧的彼岸花,火焰似乎跳动得更显妖异。
“你看啊,你们岛国那地方,”我继续侃侃而谈,浑然不觉危险正在酝酿,“男盗女娼那不是家常便饭吗?都成传统文化了!还有你们那些个王室贵族,啧啧,近亲通婚都当特权玩儿了,乱点有啥关系?你就当……就当是还债嘛!人家好歹给了你那么些年神仙日子,锦衣玉食的,对吧?就当利息了!”
我边边观察她。她没有任何动作,但那两点猩红的瞳孔,仿佛燃烧的熔炉,死死地“钉”在我身上。识海吸收她怨念的速度似乎更快了,但我隐隐感觉,这吸收的“味道”里,多了一丝更尖锐、更暴戾的东西。
“再你姐姐和那个‘弦之介’,”我越越来劲,自以为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妙毡,“那算个啥事儿?老妹儿,格局大开!干脆你也嫁给他得了!你们姐妹俩共侍一夫,那多美啊?弦之介那子,能娶到你们这对仙似的姐妹花,美得他大鼻涕泡都得冒出来!哈哈!”
我试图用笑声缓解气氛,但这笑声在死寂的识海里显得格外空洞刺耳。阳炎身周的彼岸花,花瓣边缘的幽蓝火焰猛地蹿高了一尺,花蕊中那些扭曲痛苦的面孔似乎都朝我露出了无声的嘲笑。
“要我和弦之介,那交情,铁得很!”我拍着胸脯,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可靠,“刚才还定下君子之约呢!这样,老妹儿!”我朝她伸出手,做了个“包在我身上”的手势,脸上堆满了媒婆般的热情笑容:
“哥给你当这个媒人!牵线搭桥,包你满意!怎么样妹儿?就等你一句话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识海内吸收怨念的“暖流”骤然中断!
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能将灵魂冻结的冰冷死寂,以阳炎为中心轰然爆发!她脚下所有的彼岸花在同一刹那疯狂怒放,花瓣上的猩红浓稠得滴血,幽蓝火焰冲而起,将她的身影映照得如同从九幽最深处爬出的复仇恶鬼。
那两点猩红的瞳孔,已化为两轮吞噬一切的血月。
没有咆哮,没有嘶吼。只有一种比之前任何诅咒都更令人绝望的、带着无尽嘲弄和毁灭意志的冰冷意念,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入我的意识核心:
“呵……呵……呵……”
我整个识海都回荡起阳炎恐怖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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