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星河之外,某处连星辰光芒都无法触及的、永恒的无名深渊最底层。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最纯粹的虚无与死寂。粘稠如实质的黑暗吞噬着一切,连时间的概念在这里都显得模糊不清。然而,在这绝对的黑暗中,却有一团更加深邃、不断扭曲蠕动的阴影悬浮着,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怨毒与疯狂气息。
阴影之中,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正是蓉素素的本体(或主要分身)。她的形态极不稳定,时而凝聚成绝美宫装女子的模样,时而溃散成无数张痛苦嘶嚎的怨魂面孔,周身缠绕着浓郁的幽冥死气与一种侵蚀万物的诡异诅咒之力。
突然,那团阴影剧烈地翻涌起来,发出一阵尖锐刺耳、仿佛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的疯狂低语,在这死寂的深渊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怨恨与不甘:
“晚清清!你这个贱人!你怎么还不死?!你怎么就是不死??!!”
阴影中猛地探出一只由纯粹怨念凝聚而成的利爪,狠狠抓向虚无,仿佛要将某个看不见的敌人撕碎!
“星骸古道……我暗中布局,引动深渊之眼暴动,放出噬星古藤……本以为万无一失!可他们……呈薄雍、邪凌羽、镜封爵、墨染郗、苍玄溟……还有那个该死的轩辕瑾夜!一个个都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竟然……竟然真的护着你走到了最后!”
她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与妒恨。
“还有你!你竟然……竟然敢动用‘篡改阴阳’!以自身形神俱灭为代价,强行逆转生死,把他们全都复活了!你毁了我的一切布置!我以为你死了……我终于可以拿走你独一无二的星钥灵力,夺走你那令人作呕的磅礴气运!可为什么……为什么我感应不到?!你的本源灵力并未回归地,你的气运也未曾消散……你居然还没死透?!你到底藏在哪儿?!!”
阴影疯狂扭动,散发出恐怖的能量波动,震得整个深渊都微微颤抖。
“呵呵……哈哈哈哈!”她又突然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我找遍了九星河,搜遍了诸万界,都找不到你!既然你还没死透,那一定就藏在某个角落……最可能的地方,就是神州大陆!那个你崛起的地方,那些你在乎的蝼蚁所在的地方!”
“所以……我回来了。”阴影的声音变得阴冷而诡谲,“我在神州大陆布下罗地网,侵蚀每一个与你有关联的地方,设下万千诅咒……我要污染你的痕迹,抽干你的根基,逼你出来!只要你还有一丝残魂存在,就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然而,她的癫狂话语戛然而止,阴影剧烈波动,透出一股惊怒交加的情绪:
“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竟然找来了!呈薄雍!镜封爵!还有另外三个!他们怎么会突然回到神州大陆?!他们不是应该永远遗忘了吗?!是谁?!是谁在背后搞鬼?!是轩辕瑾夜那个混蛋吗?!”
“呵呵呵呵……”蓉素素的声音再次变得低沉,充满了毒蛇般的阴冷与算计,“来了也好……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你们不是想找晚清清吗?不是想杀我吗?那就来吧……看看是你们先找到我,还是我先……把你们一个个,连同你们想保护的那个贱人,一起拖入永恒的深渊!”
阴影缓缓收缩,怨毒的低语在深渊中渐渐消散,只留下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死寂。蓉素素,这条潜伏了千年的毒蛇,终于被彻底惊动,露出了她最锋利的毒牙。
……
神州大陆,南疆极深处,黑沼林。
这是一片被终年不散的毒瘴与腐臭沼泽笼罩的死亡之地,寻常修士绝迹。而在黑沼林的最核心区域,空间微微扭曲,隐藏着一座完全由暗影玄晶构筑而成的、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诡异宫殿——镜宫。
这里,是镜封爵在神州大陆经营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秘密据点之一,也是他麾下最核心的黑暗力量——幽冥执行者的巢穴。
此刻,镜封爵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镜宫主殿那光滑如镜、倒映着扭曲阴影的玄晶王座之前。他依旧一身玄紫锦袍,银色面具遮面,周身散发着内敛却令人心悸的幽冥邪力。
他刚一现身,主殿四角的阴影中,便同时浮现出四道模糊的身影,随即迅速凝实,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参见尊主大人!”
这四人,三男一女,正是镜封爵最得力的臂助,幽冥执行者的首领——韵琴、葵凤、暗灵、血魔。他们气息阴冷强大,修为皆在神境之上,但对镜封爵的忠诚毋庸置疑。
镜封爵紫眸扫过跪地的四人,又缓缓环顾这座空旷、冰冷、充满了幽冥气息的宫殿。千年未归,这里依旧保持着原样,阵法运转正常,并无多少尘埃。但是……
他敏锐地察觉到,在几个极其隐蔽的角落,比如某处支撑柱的阴影连接处,某幅壁画恶魔眼眸的位置,残留着极其淡薄、却带着蓉素素独特邪气的窥探印记。虽然已经被某种力量(很可能是执行者们)清除过,但那残留的“痕迹”却逃不过他的感知。蓉素素的手,果然伸到了这里,只是似乎未能深入核心。
“起来吧。”镜封爵声音沙哑地开口。
“谢尊主!”四人起身,垂手肃立。
镜封爵沉默了片刻,银色面具下的目光再次扫过空旷的大殿,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没头没脑的问题:“以前……这里,除了本座,可还迎…其他人常住?”
这个问题问得十分突兀。镜宫是他的秘密基地,向来只有他和绝对忠诚的执行者出入,何来“其他人”?
四大执行者闻言,身形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僵硬了一瞬。
为首的韵琴,一位身着淡紫纱裙、怀抱一张古琴、气质清冷中带着邪异的女子,立刻低头回答道:“回尊主,镜宫乃尊主清修重地,戒备森严,除了我等四人定期轮值禀报,并无……其他外人常住。”她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异常。
然而,在她回答的同时,镜封爵那双隐藏在面具下的紫罗兰色眼眸,清晰地捕捉到,韵琴那低垂的眼睫,极其快速而隐蔽地颤动了一下。而且,她回答完后,虽然没有抬头,但那抱着古琴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了一分。
更重要的是——就在韵琴话音落下的瞬间,镜封爵敏锐地感知到,站在韵琴侧后方的葵凤、暗灵、血魔,三饶气息,在那一刹那,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
尤其是葵凤,她那涂着暗紫色唇彩的嘴角,甚至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
虽然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四人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垂首肃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这已经足够了。
对于镜封爵这等洞察人心、掌控幽冥的顶尖强者而言,这点细微到极致的破绽,已经如同暗夜中的灯塔般醒目!
他们在撒谎!
或者,他们在……隐瞒!
镜宫,以前一定还有过别人!一个……让这四位心狠手辣、见惯生死的执行者首领都下意识地想要回避、甚至……带着某种复杂情绪去隐瞒的“人”!
那个人……会是谁?
镜封爵的心,猛地一跳!那个困扰他千年的、心口的空洞感,在这一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荡漾起来!
他没有立刻点破,覆眼紫眸中的幽光更深沉了几分。他缓缓走到玄晶王座前,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冰冷的扶手,发出哒、哒的轻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是吗……”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本座离界千年,神州大陆似乎……并不平静。尤其是蓉素素那妖妇,活动越发猖獗了。”
他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了蓉素素,但那双紫眸的余光,却始终锁定着下方的四位执行者。他要知道,关于那个“被隐瞒的人”,他们究竟知道多少?又为何要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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